我倏地頓住。


    對……


    不管如何,應該讓蘇父平平靜靜地離開才是。


    我攥緊手心,“我走,我走。”


    我往病房門口走去,剛推開門,後背一股力道猛地推了過來,像是發泄她心中的所有仇恨。


    像是恨不得我就這樣撲出去,摔死了才好。


    我沒有摔倒,而是撲進了一堵堅硬的懷抱,對方也沒有準備,被我撲的後退了半步,伸手環住我的腰,清冽而熟悉的氣息徹底包裹著我。


    是他,程錦時回來了。


    他目光森冷地盯著蘇珊珊,正要發作,我拉住他,“我沒事,我們回家吧。”


    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對勁,隻冷眼睨了蘇珊珊一眼,警告意味十足,便攬著我的腰往醫院外麵走去。


    “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我吸了吸鼻子,問道。


    “你開的是我的車,車上有定位。”


    他淡淡地說著,伸手抹掉我臉頰上的淚痕,牽著我上車。


    幫我係上安全帶,他雙手捧著我的臉,語氣認真地問道:“出什麽事了,怎麽哭了?”


    我本來都止住哭了,他這麽一問,我又控製不住自己了,一眨眼,眼淚倏然滑落。


    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口,嗚咽出聲,“程錦時,蘇總去世了……他把遺產留了一大半給我……”


    我哭得厲害,說話也磕磕絆絆的。


    男人緊緊摟著我,如同哄小孩一樣拍著我的背,一下又一下,“乖,先不說,等你哭完了再慢慢說。”


    他這麽一說,我放聲哭了出來。


    不過,我沒有哭太久,他抽紙巾幫我擦著眼淚和鼻涕,吻了吻我的額頭,“然後呢?”


    “什麽?”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讓我接著說。


    我平複了一下情緒,把律師和我說的話,都告訴他了。


    “律師的推斷沒錯,你之前和蘇總的接觸不多,如果沒有血緣關係,他不會平白無故把遺產留這麽多給你。”


    他麵色有些凝重,斟酌了一會兒,道:“我們先去慕希,問問你父親,他肯定是知道的。”


    對。


    我怎麽沒想到這個?


    我當即點頭,“好。”


    去慕希的路上,我腦子裏亂糟糟的,忽然想起,小姨之前為了林悅藍流產的事,和我吵架時,說漏嘴過的話。


    她說我無父無母……


    我當時隻以為她說的是氣話!


    現在看來,也許,是真話。


    到慕希後,我和程錦時徑直去了寧振峰的辦公室。


    他正在聽助理匯報一個項目的進展,看見我們進來,他朝助理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他臉上染著一絲喜悅,看向我們,“小希,程總怎麽了?”


    說實話,我和他雖然在一家公司,但有時候一天幾乎連一麵都見不上。


    我很少主動找他。


    而他,也知道我和他之間存在的隔閡,所以沒事不會找我。


    看著他開心的樣子,我原本準備好的話,哽在了喉嚨口,不知道怎麽樣問出口。


    程錦時淡淡地笑了一下,替我開口,“寧總,有點事,想問一下您。”


    寧振峰有點局促地站起來,“先坐吧,坐下慢慢說。”


    我和程錦時坐在一起,寧振峰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


    程錦時準備問時,我主動開口,“我想問問……我是你和媽媽的,親生女兒麽?”


    問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需要勇氣了。


    沒有幾個人能坦然接受,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


    寧振峰愕然地看向我,愣住,語氣有些僵硬,“小希,你是不是瞎想什麽了?是,爸爸承認,以前愧對你們母女,但是……”


    “沒有,和以前的事沒有關係。”


    我輕籲一口氣,認真地看著他,“我隻希望,您能和我說真話,別騙我。”


    寧振峰避開了我的眼神,“這,你聽誰和你說什麽了?”


    “寧總,這件事對小希來說很重要,如果在你這裏得不到答案,我們也可以從其他地方知道。”程錦時不疾不徐地開口。


    寧振峰捏了捏手心,猶豫了很久,像是下定什麽決心,“是,小希……你的確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可是,你。媽媽一直是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的,這個你應該知道。”


    我在他說出第一個字時,就整個人都崩潰了。


    “我們是在去海市旅遊的時候,在路邊撿到了你,那時候你還很小,暈倒在路邊,腦袋受傷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寧振峰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我和你。媽媽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但是醫生說,你。媽媽受孕困難,我們當時看見你,就覺得……這也許是老天爺的恩賜,就把你帶回了家。”


    他繼續說,“我們,我們把你送到醫院後,又回到了你暈倒的地方,一直待了兩天,都沒看見人來找你,才決定把你帶回家。”


    “那這個墜子……是我的嗎?”我懵了許久,才伸手取出貼著自己肌膚的玉墜。


    他湊近看了看,“是你的,我們撿到你的時候,就佩戴在你的脖子上。”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慕希的。


    滿腦子,翻來覆去,都是寧振峰所說的那些話。


    難以接受。


    但是我知道,他沒有騙我。


    而媽媽,也是真的,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的對待。


    沒有一絲虧待。


    隻是,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了。


    可是,我又實在想不通,如果,我和蘇父真的是父女,那我和蘇母呢?她那麽厭惡我,應該不可能是我媽媽。


    那麽,我的媽媽是誰?


    好亂。


    我理不清。


    蘇父葬禮那天,衛洋打電話過來,希望我到場。


    我穿了一件白色針織裙,套了件黑色大衣,和程錦時一起過去。


    也許是因為有程錦時在場,蘇母沒有再趕我,但是,全程看著我的目光,都十分厭惡。


    厭惡至極。


    葬禮結束後,衛洋走過來,從公文包取出一份報告,“寧小姐,這是你和蘇總的親子鑒定報告。”


    我拿過來,指尖有一絲顫抖。


    目光,甚至不太敢往上麵去看。


    如果是,那我是不是也太過悲哀了?


    在自己父親的葬禮上,才知道,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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