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明明蒼白,卻因為怕我擔心,輕笑著搖了搖頭,“一點都不痛,你別擔心。”


    我看著他,心裏真的覺得很溫暖。


    不止是這一次,他給過我太多溫暖了。


    我幫他把床搖高了一些,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喝點水吧。”


    他修長的手指把水杯接過去,眼神溫柔,“嗯,謝謝。”


    “謝什麽?”


    我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向他,“要說謝謝,是我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肯定是我了。”


    說著,我有點內疚的垂下眸子。


    他喝了小半杯水,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微微一笑,“小希,我擋這一刀,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自己,所以,你不必自責。”


    “什麽?”


    我不解地掀眸看他,納悶他話裏的意思。


    周子昀眼裏泛著柔和的光,看著我的目光既炙熱又認真,“因為比起你受傷,我更寧願受傷的人是我自己,明白了麽?哪怕是命,我也甘願給你。”


    他直白的話語,頓時令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搭在床沿的手不由緊了緊,斟酌著開口,“子昀,你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的,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因為,我心裏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


    周子昀單手撐著床坐起來,不容反抗地握住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值得。”


    我隻覺得被他握住的手一片滾燙,試圖想要抽出來,卻還是被他握住。


    又顧慮著他的傷口,並不敢太過用力。


    我急了,“你先鬆開我……”


    “我如果不想鬆,你會討厭我麽?”


    他忽然用一種格外憂傷的目光看著我,語氣幾近哀求,“小希,程錦時已經死了,他死了,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會很愛你的,用盡一切來愛你。”


    我倏然站了起來,有點無措,“你不需要這樣……”


    這樣的他,讓我沒辦法。


    甚至連多餘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如果是別人,我可以幹脆利落的拒絕,可是,不是。


    周子昀為了我連命都不要,我實在有些狠不下心說傷害他的話。


    更何況,他還受著傷。


    周子昀默了默,握著我的手,緩緩鬆開,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嚇到你了吧?”


    “沒有。”


    我收回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他躺回病床上,感歎道:“我這輩子所有的耐心,應該都用在了你身上,既然都已經用了這麽多,再多一點也沒關係,我慢慢等,等你需要一個倚靠的時候。”


    “周子昀……”


    ——我已經有倚靠了。


    這句話卡在我的喉嚨口,沒有辦法說出來。


    不知是怕傷害到他,還是因為我不敢告訴任何人,程錦時沒死。


    他“嗯”了一聲,示意我繼續說。


    我抿了抿唇,隨口找了個話頭,“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晚餐吧。”


    也確實到了吃晚餐的時間。


    他搖搖頭,“不用,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不行,晚餐還是要吃的,你不說的話,我就隨便買了。”


    他是為我受的傷,我不可能把他丟在醫院不管他。


    他無奈失笑,“那你就隨便買吧,你買什麽我吃什麽。”


    聞言,我點點頭,轉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走到一半,我想起自己來醫院來得匆忙,手機和錢包都沒帶。


    我旋身看向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


    他掃了我空空的雙手,看破我的窘迫,淺笑,“我的錢包在西裝外套裏。”


    “好。”


    我從他的西裝外套裏把錢包拿出來,正遲疑著要拿多少錢時,他開口道:“你直接拿錢包,買完東西回來再還給我就行。”


    “好,謝謝。”


    我拿著錢包走出病房,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打包了雙人份的晚餐。


    付錢時,我不經意在錢包內層看見一張小男孩的照片。


    很小很小,大概七八歲的樣子,也很瘦,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像是有光照進去一般,很好看。


    讓我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我依稀看出這是周子昀小時候的照片,和現在變化挺大的。


    我沒多想,付了錢就合起錢包,拎著晚餐回了醫院。


    周子昀果真和他說的一樣,我買什麽,他就吃什麽。


    不經意抬頭看向我時,眼睛裏的光澤,似乎在某個瞬間,和照片裏的小男孩重疊了。


    和他一起吃完飯,我把一次性餐具都收起來丟到外麵的垃圾桶,又回病房,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等到他睡著了,我才起身離開醫院。


    先打了車,準備回公司取手機和車。


    到了公司,大概十點左右的樣子,蘇氏集團大樓內,還亮著燈,有員工在加班。


    我徑直上了總裁辦的樓層,經過楊子竣辦公室時,發現他還在。


    “楊總助?”


    我敲了敲他的玻璃門,“還在忙嗎?”


    他抬起頭,一看是我,忙不迭站起來,“沒有,我查到了葉雨情白天是怎麽進來的,所以特意等你回來,想和你說一聲。”


    我揚了揚眉,“嗯,你說。”


    楊子竣這麽鄭重其事,我大致也猜到,葉雨情買通的,不是普通員工了。


    要是個普通員工,楊子竣直接開除就完事了,沒必要特意在這裏等我。


    “是蘇總,樓下前台本來是攔著葉雨情的,蘇總剛好經過,把她帶了進來。”楊子竣匯報道。


    “蘇承……”


    我若有所思地念著這個名字,唇角勾起冷笑,“他還真是有心了,可惜,沒能如了他的意,他現在應該很失望。”


    “需要我做什麽嗎?”楊子竣看向我。


    “不用,隻要把他盯緊一點就行了。”


    我搖搖頭,轉念又想起葉雨情的事,詢問道:“白天的事,報警沒?”


    “已經報了,警察下午來看過現場,也拷貝了一份監控錄像,現在正在尋找葉雨情的蹤跡。”


    “嗯。”


    盡管如此,我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又忍不住交代,“你也查一下她的行蹤,她這麽在外麵,我不放心。”


    葉雨情這樣的人,一旦一無所有,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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