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某地


    “那麽,是什麽事來著?”


    克裏寧一邊敲打卡住雙手的壺,一邊茫然地問道。


    和他輕鬆的語調相反,他現在站在血腥味很濃的空間裏。


    如字麵意思所示,那個房間充滿血腥味。


    不過火藥味要更加強烈,硝煙使得充斥四周地麵的紅色顯出幾分艨朧。


    克裏寧的腳下躺著無數的屍體。


    大概是之前說過的偷渡者集團吧。明顯有著外國人外貌的男人們已化作頭、胸部流血、飄蕩著屍臭的肉塊。


    在那樣的空氣中,幸存的男人們的樣子和之前完全沒變。


    龍一邊拭去眼鏡上的霧氣一邊站到克裏寧身邊,周圍特種部隊打扮的人們沉默地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四周。


    “瓦羅娜和史隆的事,克裏寧同誌。”


    “啊啊,沒錯沒錯。談到一半他們來了呢。真是不解風情,所以才會沒命的。”


    克裏寧長籲一口氣嘀咕道。


    他把卡在壺裏拔不出來的雙手伸展開,誇張地說道。


    “沒錯,讀懂氣氛是很重要的。在這個意義上,丹尼斯和賽門就讀懂了氣氛呢。他們逃到日本的時間,就在我們即將迎來最大危機之前。”


    “作為敵對商社的警告,襲擊他們所雇用警備公司的時候呢。”


    “那時我真以為會沒命呢。不,那是我沒讀懂氣氛。根本沒料到全都是原特種部隊的人。這邊作為威脅故意射偏,對方卻是真的想要我們的性命呢。”


    龍而對哈哈大笑的雇主,刻意扶了扶眼鏡,而無表情地冷淡說道。


    “在伴隨民主化的軍備裁減中,大量的特種部隊隊員失去了工作。再就業時被警備公司和黑手黨雇傭的人也很多,需要警戒……我從蘇聯解體起已經諫言過二十三次了,可克裏寧同誌似乎沒有聽進去。”


    “不,因為我認識的隊員們全都成了雇傭兵……再說,現在不是責備我的時候吧?龍也意外地不會觀察氣氛呢。”


    “你的雙手是現在最脫離現場氣氛的,克裏寧同誌。”


    他麵對如同在漁獵蜂蜜壺的熊一般的雇主,沒有表現出輕蔑、侮辱或憤怒,隻是淡淡地陳述出事實。


    克裏寧緩慢移開視線,插科打諢般笑著回答道。


    “我也不是自己喜歡才這樣……”


    緊接著——壺隨著一聲巨響被炸得粉碎。


    從右手的壺中出現的,是一把閃著黑光的手槍。


    槍口冒出硝煙,破裂的碎片像雨點般落到地而的屍體上。


    緊接著,“砰”地響起某物倒地的聲音。


    龍仔細一看,隻見裝成屍體的偷渡者仰麵倒在那裏,嘴裏流出鮮血,瞄準克裏寧的槍無力地掉在地上。


    “……精彩。”


    龍聳聳肩嘀咕道。克裏寧則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


    “對啊……開槍就可以了!雖然可惜了這把壺,不過比起這槍要便宜……才對!”


    “我首先對把槍裝進壺裏的必要性感到疑問。還有,為什麽不鬆開手把槍拿出來?再說,既然能用子彈打碎的話,一開始就,朝牆上敲下去不就好了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請講俄語。”


    “我現在所說的話,難道聽起來像是英語或者日語嗎?我明白了。如果腦內控製語言感覺的wernicke’ssarea有異常的話,隻可能是你我之間其中一人。兩人一起去醫院吧。我很期待到底誰會被送到療養院去呢。”


    隨著話語還會噴出幹冰塊。


    因為似乎會看到那樣的幻覺,所以克裏寧再次移開視線,談起了正事。


    “是瓦羅娜小姐的事吧。雖然她年齡已經20,內心卻還是小孩子。盡管很能幹,但是卻和賽門他們不同,不懂得察顏觀色。”


    “是在那之前的問題。他們觸犯了我們定下的不可觸犯的不成文規定。要是可以的話,我會親手打爆他們的腦袋。”


    “好可怕。這不是對親生女兒該說的話吧。我已經沒有在生氣了,這件事關關禁閉就算了。”


    “倉庫嗎……比起槍斃,餓死應該會更痛苦吧。”


    克裏寧笑嘻嘻地看著一本正經嘀咕著的龍,開始快活地饒舌。


    “喂喂,處刑是前提啊。別這樣,我們既不是軍隊也不是黑手黨。再寬容一點啦,隨便就要殺人。你是那種人吧,有點過於野蠻了。”


    克裏寧坐在遍布淒慘屍體的房間中央,仍然若無其事地說著話。


    “第一……從實力上來說,你根本沒法槍斃瓦羅娜吧。”


    “肯定的。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辦不到。所以才會把伊格爾送去日本吧?根據情況,也會找丹尼斯和賽門協助。……話說回來,那個伊格爾似乎也在前幾天與當地人衝突時身負重傷的樣子。”


    “日本也有日本的可怕之處呢。我們的大總統閣下聽說也是日本格鬥技柔道的高手,難道對方是柔道的達人嗎?對了,把這邊的壺也打碎吧。”


    克裏寧把右手的槍口對準左手的壺說道。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但沒有看向他,隻是淡淡地說道。


    “瑣碎的事我就不說了。因為左手會受傷,所以用槍柄敲碎會比較好。另外關於日本的事,真的很麻煩。如果知道伊格爾敗給了當地人,瓦羅娜就更不會默不作聲吧。”


    “是啊。與像機械一樣的你相反,瓦羅娜小姐真的很有人情味。為了自己的本能和欲望不辭辛苦,輕而易舉地殺人。因為除了防衛本能以外的理由也會殺人,所以和野獸又有點不同。有種人類獨有的感覺。、”


    他左手的壺被槍柄敲碎。


    裏麵的手上握著蘸過蜂蜜的牛肉幹。克裏寧邊把它放進嘴裏邊嘀咕道。


    “不過,她在人類中也是相當奇怪的家夥。”


    “雖然不該在克裏寧同誌麵前這樣說,但瓦羅娜作為人還沒有成熟。這是對失去母親的年少期女兒,隻給予書本長期放任的結果。盡管擁有知識,但她的內心還是和小孩子一樣。”


    龍半自責地低聲說道。克裏寧揮揮手,用輕快的語氣開口說。


    “有什麽關係。說起來正值青春年少,孩提時在外國吃點苦也不錯。日本的話,春天比我們的國家要更熱吧?好好享受就行了。”


    “隻不過,從我們這拿走了不適合小孩子的玩具就是了。”


    ※※※※※


    5月3日池袋某地道路上


    眺望躺在地而上的人影,身穿騎手服的女人——瓦羅娜靜靜地發動了機車。


    “……”


    同時響起擦過什麽的聲音,閃爍的微光反射到她腰間的皮帶上。


    不過,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到那細微的光亮。路上的行人們被翻倒的機車和突然飛出去的騎手的身體吸引了注意力。


    另一方而,後麵的車隻得停下,或者為了不卷入其中而轉向橫道。


    瓦羅娜裝成那種“旁觀車”之一,駕駛機車駛進橫道之中。


    她通過後視鏡確認路人們漸漸開始吵雜後,並來再多留意背後的道路,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馳而去。


    她知道人們吵雜的理由。


    自己也親眼確認過了。


    那“黑色機車”騎手的頭盔高高飛起,失去頭部的身體重重摔向地麵的瞬間。


    “……”


    瓦羅娜在頭盔內緘口沉思,不斷地在夜晚的道路上前進——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少有車輛通行的道路上,停著一輛卡車。


    那是繪有虛構公司標誌、屬於她的偽裝卡車。


    駕駛員史隆似乎已經在駕駛席上待機。在自己接近的同


    時,危險提示燈簡短地閃爍了一下。


    瓦羅娜靜靜地接近車體,繞到卡車的後部。


    背麵的門配合她的動作打開,像舷梯一樣自動向地麵伸出鐵板。


    瓦羅娜靈巧地駛上鐵板,直接開進卡車的車廂內。


    車廂內的一半就像倉庫一樣,包括放置機車的台子在內,堆積著各種貨物。而前半側則如同野營用車,放置著白色柔軟獸毛的沙發和衣櫃等。


    瓦羅娜站到衣櫃前,一口氣脫掉頭盔和騎手服。她下麵隻穿著薄t恤和緊身褲,勻稱的肉體在熒光燈下浮現出來。


    因為像真正的野營用車一樣通了電,所以除了熒光燈,在空間的前方甚至能看到插座。


    當她脫下t恤、上半身隻剩下胸罩時,放在桌上的無線電中傳出史隆的聲音。


    ‘辛苦了。’男人應該是在卡車的駕駛席上說話,他用悠閑的語調問道。


    ‘現在在換衣服嗎?’


    “肯定。”


    ‘看不見,真是遺憾。’


    “我並不遺憾。”


    瓦羅娜淡淡地回答。她既沒有害羞也沒有生氣,隻是用簡潔的動作穿上了新的t恤。


    史隆因為太過冷淡的回答而無話可說,談起毫不相關的事。


    ‘話說回來,待機時有1313牌照的車從前麵開過……為什麽13是不吉利的數字?我在意得要死。這也是13的詛咒嗎?’


    “存在各種說法。最後的晚餐,猶大列席笫13席這種說法最有名。不過,原典不單基督教。北歐眾神的傳承,12位神實現調和,笫13個出現的洛基擾亂了調和。古代,使用12進製的各國,13破壞12的調和。不吉利的數字。遺憾。”


    ‘原來如此,總覺得不痛快呢。還有……能用俄語說話嗎?雖然我以前受過徹底的日語訓練,所以能進行某種程度的交談……與其說你的日語有些生硬,不如說奇怪。會引起誤解,讓人討厭。’


    “否定。工作的事能溝通,沒有問題。被人討厭,沒有問題。”


    而對回答幹脆的瓦羅娜,從駕駛席也傳來幹脆的回答。


    ‘雖然不太明白,但沒問題嗎?那就行了。’


    史隆停止多想,就那樣發動了卡車。


    瓦羅娜一邊聽著動靜,一邊完全換好便服,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太簡單了。失望。黑色機車,太弱小。”


    ‘你說了什麽嗎?’


    “史隆,和你無關。”


    ‘無關嗎?那就算了。’


    她確認輕佻的聲音消失後,開始獨自閉目沉思。


    ——好失望。


    ——如果是那影像上映出的怪物般的人類,本以為能夠讓我滿足的說。


    ——根本沒有警戒心。隻不過是混混而巳。


    ——居然連纏在頭上的特殊鋼線和信號燈相連的習下都沒有發覺。


    ——饑渴。


    ——……饑渴。


    ※※※※※


    如果青春是表示“人生之春”這個時期的話,那個女人明明今年已經二十歲,卻還未迎來那個階段。


    名為瓦羅娜的女人,未曾愛過人類。


    恐怕就連自己也一樣。


    作為知識,知道有愛這種感情存在。


    那對自己的人生是否重要,她無法做出判斷。


    因為她除了知識之外,從未親身體會過愛這種感情。


    從小時候起,她就看著父親的背影長大。


    可是,那並不代表憧憬父親。


    她那有著龍代號的父親從未正視過自己。他隻是給予她消磨時間的書籍,一直背對著她,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其他某個方向。


    [那也是愛情呢。背對著小姐,從世間萬物中保護小姐。因為龍既笨拙又固執,所以絕對不會表現在臉上。]父親的雇主克裏寧對少女那樣說過。


    對於不明白愛情含義的她來說,無法理解他的話,隻是感到混亂而巳。


    不過,她從未感到過寂寞。


    父親在家裏存放了大量書籍,而她擁有自由閱讀的權利。


    而且如果少女希望,無論什麽書父親都會買給她。


    克裏寧對能以常人數倍的速度閱讀各種書籍的她感到有趣,於是弄來外國的奇怪書籍送給她。


    被書本包圍的她,將所見之物全部裝入腦中,哪怕是對人生毫無必要的知識也一樣。


    既未被父親愛過,也未愛過別人的少女。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對自己的境遇感到強烈的不滿。


    她和學校的孩子們沒什麽交往,周圍的孩子們也被知道她的父親在做某種危險生意的父母囑咐“盡量不要靠近她”,一直過著孤獨的青少年期。


    可是對她來說,隻要有書就滿足了。


    從未感到過渴望。


    直到那個瞬間為止。


    少女最初感到渴望,是在第一次殺人的瞬間。


    用從書中獲得的知識,殺死闖入家中強盜的夜晚。


    雖說有一半算是偶然,但她還是用某種方法殺死了一個男人。


    剛滿十歲、連槍都開不好的少女,隻靠一己之力。


    比起讀書所想象的要更加簡單、不再動彈的人類的身體。


    少女看到那光景,心中吹過奇妙的風。


    她發現在自己心中盤旋的違和感是“渴望”,已經是數年之後的事了。


    父親接到聯絡趕來,看到化作屍體的強盜時——他沉默地抱緊了女兒的身體。


    雖然父親就像機械一祥,不過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他麵無表情地抱緊自己手腕的溫暖。


    年幼的她想到。


    雖然不太明白,但父親正視了自己。


    想要關心自己。


    為什麽?


    自己做了什麽?


    ——因為打敗了壞人?


    ——因為殺了比自己強的人?


    ——因為我很強?


    那是非常孩子氣、愚蠢的推測。


    即使是幼小的心靈,也模糊地——不,是確實地感到絕對不是那樣。


    可是,她無法那解愛情。


    因此,也就不可能明白父親抱緊自己的理由。


    她不明白真正的理由,一直把虛假的理由作為依靠。


    正確的說,是裝做依靠的樣子。


    在那之後,父親的部下丹尼斯和沙邁開始教她書上學不到的事。


    雖然丹尼斯和沙邁是比較年輕的部下,卻不清楚他們過去的經曆。商社社長克裏寧不在意這類事情。即使經過調查,最多也隻了解到丹尼斯過去似乎是軍人。


    但對她而言,隻要有那些微的情報就足夠了。


    她想要從兩人那學習各種武器的用法和戰鬥方法。丹尼斯堅持“不該交給女人和小孩”,沙邁也隻教給她鍛煉身體的方法。


    即使如此,在她能夠幫忙父親的工作之後,也開始逐漸教給她武器的用法。雖然隻是最低限度護身的心得——少女卻將其變成打倒別人的手段。


    最初是街上的混混們。


    接著是手持武器的毒品販子們。


    然後是有著從軍經驗的落魄黑手黨。


    再接下來是同時對付那樣的兩個人。


    接著是三人。


    然後是四人——五人——六人——


    像那樣徐徐提升交戰對象的素質,每次生還後都細細品味自己的力量。


    某一天,她得知和父親所屬公司敵對的集團正打算消滅父親的公司——一個人接近那個集團,獨自全殲了他們。


    克裏寧接到報告,和部下們來到現場——發現了一邊呼吸著


    充滿血和火藥味的空氣,一邊埋頭閱讀死者留下八卦雜誌的少女的身影。


    麵對毫發無損的她,父親給予的不是深情擁抱,而是耳光帶來的尖銳疼痛。


    然後——那個瞬間,她發覺了。


    自己對當時挨了耳光的事完全沒覺得受到任何的打擊。


    反而從心底理解了那是理所當然的。


    從很多很多年之前起。


    從最初殺死強盜的瞬間起。


    與此同時,她的心中形成了一個事實。


    明知不會被父親誇獎,為什麽還要做那種事?


    為什麽自已會不斷和很多人爭鬥?


    自己並不是想要愛情。


    事情很單純。


    快樂。


    愉快。


    快感。


    舒暢。


    瘋狂。


    簡而言之,自己以希望引起父親注意這種顯而易見的借口欺騙自己,其實完全沉溺於快樂之中。


    諷刺的是,讓她察覺到那點的是父親因關心女兒而揮出的巴掌。對她來說,父親關心什麽的已經無關緊要了。


    失去控製,迅速變強,然後開始崩壞。


    克裏寧看到那樣的她,評價說就好像頭腦聰明卻渴求屍肉的烏鴉,笑著送她“瓦羅娜”的外號,正式迎接她成為商社的一員。


    然後,她按照克裏寧的委托排除了多名“敵人”。


    不過,這沒能撫平她的渴望。


    因為不像最初那樣被父親擁抱嗎?


    否定。


    她已經知道那不是理由。


    那麽,她是渴求鮮血的殺人鬼嗎?


    正確地說,那應該也不對。


    她並不喜歡打倒別人。


    並不喜歡殺人。


    隻不過——她喜歡毆打硬物、將其粉碎。


    打破多重的防衛,用匕首的刀刃將鍛煉出的肌肉切得粉碎。


    想象從現代化武裝的縫隙間,時而灌入瓦斯,時而射入槍彈,將殼中的嫩肉撕碎的瞬間。


    確認。


    她隻是想確認罷了。


    那也許是一種求知欲。


    脆弱。


    對她來說,過於——人類過於脆弱了。


    不過,真的是那樣嗎?


    比起讀書所想像的,最初殺死的強盜要更加脆弱。


    因此她才會渴望。


    年幼時殺人的事實,深深地在少女心中留下傷痕。


    不觸摸疤痕就不舒服的性格的人——在故意撕開即將痊愈傷口的人類存在中,她屬於不玩弄心中的傷口就不舒服的類型。


    那時,自己殺掉的果真是人類嗎?


    人類真的很脆弱嗎?


    包括自己在內,真的很脆弱嗎?


    無論怎樣鍛煉,無論怎樣重武裝,無論經曆怎樣的戰場的——


    人類,不過是依賴於和石英相同硬度的骨骼,像裝了水的汽球般的肉塊嗎?


    為什麽——不確認那點就會感到不安。


    不明白理由。


    她抱著這樣的想法,不斷尋求敵人——


    盡管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現在是在遠離戰火的國家都市裏,作為無所屬的“萬事屋”獨自進行工作。


    ※※※※※


    《好的!所以呢,就由大家的偶像、竹本?英治的問候開始!今天也精神地開始雷擊俄語天國的廣播!主持是能說俄語和日語兩種語言,大家熟悉的這位baby!》


    《ceгoдhrtakжepaдыyдoвлetвopntьвcex(今日也很高興能與大家見麵)!我是田村紀惠理!喂,baby是怎麽回事,突然這麽說!》


    《喂喂喂,不對吧?那種單詞不合適說俄語的人!要更加這樣,希望紀惠理能排除江戶人的要素,醞釀出俄羅斯人的性感!像這樣,隻有北國才有的!在厚厚的皮毛大衣下其實隻有一件內衣之類的勢頭!》


    《3amoлчn.tpnлo6ntы。》


    《哎!?喂!你說什麽啊!?剛才用俄語說了什麽!》


    瓦羅娜好像聽到吵雜的廣播聲,慢慢睜開眼睛。


    ——半睡半醒。


    似乎是在駕駛席的史隆隨便放著廣播。


    看看時鍾,並沒過太長時間。


    與廣播聲一起,從無線電中傳來熟悉的傻笑聲。


    ‘哈哈哈哈哈!聽到了嗎,瓦羅娜!電台的女人說‘閉嘴,三葉蟲’呢!三葉蟲這種髒話,就連我們平時都不用!哈哈哈哈哈!’


    “肯定。可是,我認為那和你所理解的意思不同。還有,史隆能流暢翻譯‘tpnлo6ntы’的語言能力讓人有點驚訝。”


    ‘被你的父親徹底訓練過了。讀過的日語報紙和小說就像小山一樣高。’


    “我、逃亡了。父女的緣分、切斷。下次見麵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遺憾悔恨。”


    從日常會話話題一轉,瓦羅娜在說出危險的話語後,依舊而無表情地說。


    “搭乘黑色機車的保鏢、剛才殺掉了。”


    ‘那太好了。’


    “發現孩子的所在地後會有聯絡。在那之前,需要完成其他工作。”


    ‘啊啊……說起來,也接受了其他工作呢。不過沒問題嗎?是不太想做的工作吧?’


    瓦羅娜一邊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書,翻到夾著書簽的位置,一邊淡淡地回答史隆。


    “沒問題。今晚就行動。”


    然後,她拿起作為書簽夾著的一張照片。


    ——這是目標。


    ——真的不太願意。


    ——傷害這種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普通女生這種事。


    ——果然會湧起罪惡感。重要的是很無聊。


    ——也許是委托人的仇恨……沒辦法的事呢。


    瓦羅娜幹脆地說服自己,再次凝視起目標的照片。


    特征是圓眼鏡和一臉溫順表情的少女。


    園原杏裏。


    對於所給資料上寫將的名字,瓦羅娜並沒有什麽感想。


    她來這裏的時日尚淺。


    而且,對池袋這條街道根本毫無興趣。


    不過即使是池袋的居民,知道那名少女是何種存在的人也隻有極少數——


    踏入那極少數的圈子中意味著什麽,此時的瓦羅娜還無法察覺分毫。


    ——不過,那黑色機車真讓人失望。


    ——可是,速度好像沒有快到頭會飛掉的程度……


    ——死了就沒辦法了。


    ——就算是魔術師也好,人類果然很脆弱。


    澱切給她看的影像,隻是一小部分。


    所以她不知道。


    那輛黑色機車——塞爾堤?史特路爾森,被日本的媒體冠以怎樣的名字大肆報道。


    無頭騎士。


    想要砍掉塞爾堤原本就沒有的頭顱,無論怎樣努力都是不可能的。


    那種知識——她所讀過的書裏也沒有記載。


    因此,她才沒有察覺。


    無法對超出常識的情況都保持警戒。


    要警戒到那種程度,就像是警戒被對方的幽靈咒殺,握著護身符工作一樣。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存在,就是那種程度超出常識的存在。


    而且——瓦羅娜直到最後,也未能發現自己機車的異常。


    她機車的後部,纏著一根——頭發絲般的細線一事。


    漆黑的線通往卡車外部,延伸到夜晚黑暗中的某處一事。


    還有影之線延伸的前端——異質的根源正在逼近一事。


    ※※※※※


    5月3日夜晚池袋某網咖


    “好了……”


    那是非常清爽的聲音。


    用陳腐的說法來說,是讓聽者產生“青空向自己搭話”錯覺般的聲音。那就是如此消澈透明、泌人心脾的聲響。


    “稍微變得有趣了呢。”


    聲音的主人眺望手機上浮現出的文字,低聲說道。


    在網咖中休息的,是個麵容清秀的好青年。


    雖然乍一看是個文雅的男人,不過麵容卻顯得比較精悍,是完美體現出眉清目秀這個褒義詞般的存在。他浮現出海納百川般的微笑,另一方麵卻對自己之外的一切露出輕蔑的銳利眼神。從全身的服裝來看,也沒有充滿個性的突出特長,是個給人無法捉摸的印象的奇妙男人。


    青年——折原臨也把聯網的店內電腦拋在一邊,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擺弄自己的手機。


    青年一邊在自己腦內處理從掌中微小世界溢出的情報,一邊靜靜嘀咕道。


    “好懷念呢,不禁讓人想起高中時代。”


    他特意把心中的想法說出口,不過自然是無人回應。


    周圍的席位是沒有住所的年輕人以月為單位租用的“宿舍”,現在那席位的主人正外出打工。


    臨也和店主交涉,以年為單位租用了這個席位。


    雖然不知道他和店家做了怎樣的交涉,不過似乎作為特例被允許了。


    他從得到的情報中整理現在的狀況——慢慢站起身來。


    ——真的好懷念。


    ——不過我的街器時代,因為小靜的緣故被弄得亂七八糟就是了。


    ——知果沒有他的話,我會處理得更好。


    ——應該說,高中時代的勞力好像有一半都隻為打垮他而用掉了。


    臨也朝店員招招手,直接穿過櫃台走出店門。


    他沒有使用電梯,而是一步步踏著樓梯下樓走向夜晚的街道。


    接近一樓的出口,春天溫暖的空氣和繁華街特有的喧囂開始接觸臨也的身體。青年一邊讓那種空氣流進自己體內,一邊忍俊不禁地歪起嘴。


    ——不行啊,光是想象就笑出來了。


    ——這之後,事態會如何變化——


    ——隻有我置身事外。


    一個月前——


    在池袋發生的某個事件中,折原臨也這個存在完全處於騷動的外側。


    要說不懊悔那是在說謊。


    因為自己陷入了人們拋下他而去的感覺。


    折原臨也喜歡人類。


    並不是愛特定的某人。


    盡管他本身也是人類,卻愛著“人類”這個存在本身。


    雖然可以看作是壯大的自戀,不過他所愛的“人類”中沒有包含他自己。


    如果換個更加準確的說法,他所愛的是“他人”。


    明明是觀察所愛人們的絕好機會,他卻對此大意了。在塞爾堤被懸賞巨額獎金的事情件發生之際,他未能搶得先機。


    說泄憤的話很難聽。


    雖然難聽——但那的確成了他行動的契機之一。


    為了發泄被孤立的憤怒而踢飛自行車。可以說,是那種小人物般的感情讓他開始行動——折原臨也麻煩的地方,是他完全理解自已這一點。


    在完全客觀地下審視自己所處的狀況、自己的內心活動之後——


    他故意去選擇對“所愛的他人”來說最糟糕的選擇。


    折原臨也既不是塞爾堤那樣的異形,也不像平和島靜雄般怪力無雙,隻是個普通的人類。


    既不像機械那樣沉著冷靜,也不是殺了人不抱任何感想的類型。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類。


    普通人抱有的欲望、普通人會忍不住越過的禁忌。


    他隻是同時擁有那所有的一仞而已。


    沒有什麽惡的天賦,隻是純粹地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抱有貪欲的生物。


    岸穀新羅曾在高中時代這樣評價臨也。


    [你是那種人。雖然比惡人更過分,卻不是完全的惡人,但是也毫無善人的碎片。就是這樣。如果用一句話評價你——“讓人想吐”的感覺吧。這是在稱讚你喲。]


    雖然臨也對少數友人的話嗤之以鼻,其實卻對那中肯的評價感到佩服。


    讓對方隨著嘔吐露出各種各樣的“本性”,自己站在不受波及的位置仔細觀察。


    仔細觀察人類的本性。


    吐出來的既有高潔的信念,也有讓人唾棄的惡意。臨也平等地愛著並欣賞它們。


    因為無論哪一方,都是他所愛的人類的一麵。


    然後,他今天也——


    為了讓人類的本性被吐出,悄悄地開始“遊戲”。


    參加者已經聚集。


    棋盤也已展開。


    接下來,隻需要擲出骰子。


    “那麽,就給來良學園的可愛後輩們送個禮物吧。”


    “為了人性的成長,要適應危險的狀況呢。”


    折原臨也在思考。


    ——置身事外也無所謂吧。


    ——睡在裏麵的人無法打死外麵的蚊子。


    ——我就努力發出煩人的振翅聲好了。


    ——慢慢地、一絲不苟地,直到裏而的人發狂為止,一刻也不停息。


    “說到青春時代,缺少驚險可不行。”


    然後,折原臨也邊操作手機邊邁開腳步。


    平和島靜雄、賽門,作為天生麻煩製造者的兩個妹妹。


    池袋存在無數他的天敵。


    不過,他卻在那樣的街道中悠然闊步。


    同時將自己的存在融人街道中,無聲無息、一聲不響。


    蚊帳外的飛蟲,開始在夜晚的街道傳播慢性的毒藥。


    然後——


    作為第一聲振翅聲,臨也向一名少年送去手機的來電鈴聲。


    過了一會兒,從電話的那頭傳來少年柔弱的聲音。


    “……呀,好久不見了,龍之峰同學。或者叫您田中太郎君比較好呢?”


    臨也做出開玩笑般的問候後,語氣變得有些認真,談起某個話題。


    “我剛才看過聊天室的記錄了。關於琦玉的事,我也稍微聽說了一些。”


    “……dors好像變得相當奇怪呢。”


    ※※※※※


    5月3日夜晚園原杏裏的公寓


    園原杏裏的公寓裏其實很樸素。


    憋沽得不像妙齡女子高中生的房間。


    雖然認真的女學生通常會整理房間,不過就她的房間而言,卻超出限度,整理得過頭了。


    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空無一物,就連出於興趣閱讀的書都沒放一本。


    電視和收音機隻是擺擺樣子,桌子上堆積著學校的課本等。


    房間雖然存在生活感,但卻完全無法想象其主人是怎樣的人。


    園原杏裏,就是會把房間弄成那樣的人。


    在連電腦都沒有的房間裏,穿著睡衣的少女靜靜地注視著手機的畫麵。


    畫麵上映出的,是偶爾會有人登陸的聊天室。


    這是被塞頓邀請加入,由網名甘樂的女性(?)管理的地方。


    雖然甘樂其實並未宣稱自己是女性,但對疏於網絡和人際關係的杏裏來說,根本就不存在“網絡人妖”這個概念。


    ——今天,塞爾堤小姐……沒來。


    ——好緊張……


    杏裏想起以網名塞頓上網聊天的無頭騎士,長歎了口氣。


    在那個聊天室裏,除了自己還有其他知道塞頓=塞爾堤的存在嗎?


    雖然浮現出那個疑問


    ,但是思考並未繼續延伸。


    那個聊天室,光是看著就很愉快。


    不過因為在現實中唯一認識的塞爾堤不在,所以今天感覺比往常更緊張。


    杏裏以前都是在網咖等地上網聊天,不過最近塞爾堤教給了她用手機聊天的方法。此時她正處於用不習慣的指法拚命打出文字聊天的狀況。


    對朋友很少的她來說,那個聊天室是少數與人交流的場所。


    這裏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和學校的交談不同。她盡管感到困惑,但還是漸漸踏入那個世界。


    可是,塞頓不在的狀況還是讓人有點害怕。


    杏裏再次確認自己是無可救藥的軟弱者,歎息著關閉網絡畫麵,把手機插到充電器上。


    今天就早點睡吧。


    她這樣想著,伸手去拉電燈開關的瞬間——


    玄關的門鈴聲毛骨悚然地響徹夜晚的房間。


    杏裏的後背打了個冷頗。


    現在是晚上11點。


    通常的話,也有人不會覺得這門鈴聲很可怕。


    但是,杏裏想不出會在這個時間拜訪的友人。


    盡管覺得害怕,可杏裏還是沒法無視那鈴聲,慢慢朝玄關走去。


    從貓眼往外看,沒有看到人影。


    “……”


    接著,她做了一件不可以去做的事。


    她因為栓了門鏈而放鬆警惕,慢慢打開門鎖。


    在她從打開的門縫窺探外而情況的瞬間——


    從門縫伸進巨大的園林剪,將門鏈剪成兩半。


    當聽到“哢嚓”一聲時,為時已晚。


    門被順勢打開,從門外——出現一個女人。


    ——哎?


    她沒能馬上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隻有出現在眼前的女人的身影,透過眼鏡鮮明地浮現在視野中。


    從單薄的衣服上顯現出的身體曲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女人。


    可是,相貌卻看不清。


    對方在蒙頭帽上戴著滑雪用的護目鏡,處於完全遮住頭部的狀態。


    “嘿……”


    杏裏正要發出悲嗚——在那之前,園林剪抵住了她的喉嚨。


    “安靜。不會殺你。放心吧。”


    從蒙頭帽裏傳出盡管發音正確,卻有著微妙不協調感的口語。


    “你、這幾天、將不能動彈。幾個月的可能性、也有。”


    女人用毫無感情的聲音淡淡地低聲說道——


    “不過,沒有死的必要。”


    “哎……”


    “我會避開要害,幫你叫救護車。”


    “那、那個……”


    “你、很幸運。”


    女人這樣嘀咕後,瞬間抽回雙手所持的園林剪——


    瞄準杏裏柔軟的腹部,使勁捅了進去。


    ※※※※※


    數秒前卡車的駕駛席


    ——真是的,傷害這樣一個女生這種事,委托附近的混混不就好了。有特地讓我們來做的意義嗎?


    史隆坐在卡車的駕駛席上,眺望著目標少女的照片。


    ——不過附近的混混也許會下手過重殺了她,讓男人去做搞不好還會傷到多餘的地方……讓瓦羅娜去做也許是正確的選擇呢。


    他想著這些事,在發動引擎的卡車上度過倦怠的時間——


    突然,史隆聽到卡車的引擎聲中混進了奇怪的聲音。


    “……?剛才好像有什麽聲音。”


    他一開始沒理會從遠處傳來的那個聲音。


    但是,那聲音奇妙地讓人感到在意。


    因為他發現剛才所聽到的聲音,在這東京的城鎮中是很難聽到的。


    ——剛才的聲音是……


    接著,同樣的聲音再次震動他的鼓膜。


    ——果然。


    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心中浮現出更強烈的疑問。


    ——為什麽城鎮中會有馬鳴?


    傳進他耳中的,是雄壯而詭異的馬匹嘶嗚聲。,難道附近有賽馬場或者馬廄嗎?


    他本想這樣認為,不過在這都市的中央聽到那樣的聲音果然讓人有些在意。


    如果這裏是美國紐約的話,則可以推測為是警察使用的馬匹。


    不過,在東京的池袋從未聽說過那種事。


    更重要的是——在史隆至今所聽過的馬鳴中,那馬的嘶鳴是最詭異、包含有最強烈“感情”的嘶嗚。


    ——怎麽回事?


    ——這真的是馬的嘶嗚聲嗎?


    在疑問轉變為不安的瞬間,他察覺到了某件事。


    察覺到了。


    那聲音正徐徐接近這邊。


    一……?


    後背滲出冷汗。


    他的腦內響起警報。


    平常的話,這可能會是“也罷,怎麽都好”般無視掉的疑問。


    但他在武器商人克裏寧麾下培養出的無數經驗,讓他本能地拉響警報。


    他感覺到與克裏寧和原特種部隊所屬的警備公司對抗時相同的緊張感。


    一怎麽回事……?有什麽,朝這邊來了?


    史隆咽了口唾沫,緊張地注視著後視鏡。


    他在那看到的東西是——


    比夜晚的黑暗更加昏暗的一輛機車。


    以及跨坐其上、手持巨大黑鐮的異形身影。


    ※※※※※


    同時刻杏裏的公寓玄關


    馬的嘶嗚聲在漸漸接近這邊。


    雖然瓦羅娜也對那嘶嗚產生奇妙的違和感,結果疑惑馬上被其他的聲音擠到了九霄雲外。


    金屬聲。


    她刺過來的剪刀深深地紮進了少女的側腹,那絕對應該是需要住院治療的重傷才對。


    然而,羅瓦娜手中的觸感,卻並非是貫穿了柔軟少女的感覺——


    反而是宛如鐵管一般,堅硬金屬的恐怖觸覺。


    “……Чto(哎)"”


    在極度的震驚之下,不由得說出了俄語。


    她再次抬起頭來——隻見剪刀在即將刺入腹部前,便已經被另一把刀刃擋住了。


    ——rпohcknnmeч(日本刀)?


    長長的,並且光滑的刀刃。


    微微翻轉的刀身所產生的曲線,讓人不由聯想起自然界中水滴的表麵。


    ——這是……什麽?


    少女藏著這把日本刀,並且用它擋住了一擊。


    雖然這個結論有些匪夷所思,但此時也隻能這樣想了。


    然而,羅瓦娜眼中出現了更恐怖的景象。


    “那個……不好意思。”


    名為杏裏的目標手持著直接從手腕處長出的日本刀,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不認識你呢……你確定沒有摘錯人嗎……?”


    ※※※※※


    園原杏裏,隻是個普通人。


    至少,在5年以前都是。


    在她遇到名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異形”之後,她自己的身體中也開始棲息著“異形”了。


    新羅的父親,岸穀森嚴用以切斷無頭騎士頭顱與身體的聯係的妖刀。


    簡單來說,這就是隻能用“妖刀”來形容的存在。


    被命名為“罪歌”的妖刀,經由森嚴的手,賣到杏裏的父親所經營的古董店——又經曆了種種事情,最終杏裏失去了父母,而她成了妖刀的宿體。


    雙親並非因為妖刀而死。


    或者應該說,假如沒有妖刀的話,自己與母親恐怕早就死於父親的暴力之下了吧。


    雖然最終母親還是死去了,每當想起這個事實,杏裏都痛


    苦不已。然而她自己活下去的條件,則是與妖刀共存。


    杏裏是這樣想的。


    如果這把妖刀,能夠像是時代劇裏的千人斬一樣完全占據自己的意識,那樣也許會更輕鬆一些吧。


    或者像是漫畫中出現的那種饒舌又摘笑的刀的話,也許她也會開心一點。


    然而,深植於她心中的罪歌實際卻是個性質惡劣的係統。


    “罪歌”的願望隻有一個。


    那就是愛人。


    與人類相愛。


    隻是如此而已。


    但是,“罪歌”的愛隻有一種表達方式。


    所愛的人類也隻有一種結局。


    讓自己的詛咒波及地球上的所有人,訴盡愛語,埋盡讓自己與人類意識融合的“女子”。


    這就是“罪歌”這個係統的願望。


    但這個詛咒卻在杏裏的手裏暫時停止了。


    對於自己所見的景色通常都是“畫框的另一麵”的杏裏而畝,罪歌那激烈的“愛語”也不過是遙遠的風景罷了。


    不被父親所愛,在感覺到母親之愛的瞬間,卻親眼目睹她用“罪歌”切開了自己的腹部。


    這樣的杏裏在懷抱永無止境地愛著人類的罪歌時——在莫大的不安外,還有一絲友情。此外就是壓倒性的羨慕。


    ——這個孩子……罪歌它能夠如此的愛將某個人或物。


    ——好幸福呢。


    在發現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杏裏莫名地對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產生了罪惡感。


    另一方麵,罪歌並不打算拯救這樣的杏裏。


    因為無法殺死身為宿主的杏裏本身,所以隻有她不是罪歌“愛”的對象。


    杏裏恤憬著罪歌,而罪歌利用了這樣的杏裏。


    並非共生關係,隻是相互寄生而已。


    罪歌唯一能夠給予杏裏的——


    就是深刻於它意識中的無數“經驗”。


    ※※※※※


    在園藝剪刺過來的瞬間——


    杏裏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拉開了與女人的距離。


    “罪歌”的戰鬥記憶已經刻在了杏裏的心裏。


    她無意識地利用了這些經驗,讓自己孱弱的肌肉以最有效的方式行動。


    “我不認識你呢……你確定沒有摘錯人嗎……?”


    低聲說著,杏裏的腦海中迅速將目前的現狀化為了“畫框的另一邊”。


    眼前的景色變成了遠處停止的風景。


    事實上,被一個遮住臉的女人拿著巨大的園藝剪襲擊——就算不是杏裏,無論是任何人都會喪失現實感吧。


    杏裏很希望事情能平安了結,於是一邊祈禱著對方是認錯了人——一邊讓撕破睡衣的刀刃有意識地向掌心附近移動。


    宛知在白色肌膚上遊泳的紋一般,日本刀的刀鋒在杏裏手腕滑落,她輕輕撥弄了一下刀身。隨即,以日本刀形狀現身的“罪歌”在她手中展現出了一個極其絢麗的模樣。


    “那個……如果你是強盜的話……我可沒有錢哦……所以請回去吧。”


    看著眼前的一切,羅瓦娜並沒有開口,而是迅速觀察著少女的身體。


    隨後,她發現目標的眼裏開始閃現紅光,就像是眼球整個都成為了紅色發光體一般。


    約翰,卡彭特導演重拍的電影《vigeofthedamned》在日本的譯名為《光之眼》——不久前剛看過的知識忽然在女人腦海中浮現。當然,這對於理解目前的狀況並沒有什麽幫助。


    ——怎麽回事?


    羅瓦娜的腦中出現了無數問號。


    ——眼前的孩子,究竟是什麽?


    然而即使一頭霧水,身體還是貿然行動了。


    它扭動身體避開日本刀的攻擊範圍,同時回肘向對方的下顎擊去。


    但是——


    “唰”的一聲。


    她忽然覺得全身發冷。


    ——啊,我,死定了。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這幾個單詞。


    羅瓦娜放棄了手肘的攻擊,奮力向後躍去。


    幾乎是同時,刀刃從她鼻尖劃過。


    不過以滑過的位置和速度來看,這並不是一記殺招。


    隻是以傷人為目的的攻擊。


    ——如果被擊中的話……會怎麽樣?


    她終於理解了眼前的刀為什麽會以如此不可思議的方式登場了。


    因為如此恐怖的刀刃,任何與之相觸的東西都會有危險。


    ——這孩子,究竟是什麽?


    ——人類……?


    她是以自己的知識和經驗來看完全未知的存在。


    看著眼前的情景,羅瓦娜心裏忽然湧出了複雜的感情。


    ——……有什麽東西,好熱。


    ——想起來了。


    ——這是……那時候的……


    心中湧現的感覺,與她第一次殺人時——或者說是在即將奪取別人性命時的心情非常近似。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羅瓦娜進一步拉大了與對手的距離。


    ——現在的我根本無法冷靜。


    在客觀地看待自己之後,羅瓦娜想要強行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但——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了卡車傳來的高亢喇叭聲。


    ——?!


    回頭一看,隻見他們停在公寓前的卡車正迅速閃動著車燈。


    ——緊急事態。


    心中一冷,羅瓦娜看著眼前的目標,說道:


    “你真是不可思議,而且很奇妙。”


    “……”


    “我們還會見而的。到時請多關照。”


    強忍著想與對手一決高下的衝動,羅瓦娜保持著對少女的警戒姿態向後方的卡車退去。


    對方似乎沒有迫來,在她為此事稍感安心後,耳邊再次響起了異常的聲音。


    馬匹嘶嗚聲。


    在卡車後方,極其接近的距離響起的咆哮讓羅瓦娜不由得感覺莫名的恐懼。


    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動搖之色,隻是在衝過駕駛席的時候簡短地。說了聲“走”。


    輪胎與柏油路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飛速地衝了出去。


    羅瓦娜一邊跳上車廂,一邊確認背後發生的“異常”——


    隻見身後追來的與其說是“異常”,不如說是“異形”。


    一輛沒有車頭燈的漆黑機車正以平穩的速度向他們追來。


    絕對不是多麽快的車速。


    反而宛如是在確認什麽似地,緩慢,且非常悠然。


    不會錯的,正是之前被她剖下了頭的騎手。


    羅瓦娜立刻就察覺了這一事實。


    並非是由於漆黑機車這一特征——


    而是因為機車上的人——頸予以上的部分都不見了。


    ——……?


    比恐懼更先浮現在羅瓦娜腦海中的,是疑問。


    連續看到這麽多的“怪異”,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哪喝了什麽致幻劑。


    甚至懷疑這是一個夢——然而現實感卻又如此強烈。


    ——不管怎麽說,危險。


    不過也許是夢,所以沒有輕舉妄動的必要。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


    羅瓦娜在躍上卡車後部的一角後,靈活地打開了車門。


    ——?


    同時,她有種奇妙的感覺。


    雖然之前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但是在這一瞬間,她發現有一根宛如絲線的東西從車門的縫隙伸了進去。


    而且那絲線一直連接到件在車廂裏的她之前所騎的機車的尾部。


    就在車門打開,從外而能夠看到這輛機車模樣的瞬間——


    馬嘶聲再次響起,同時機車開始加速。


    ——!


    那馬嘶聲是從那輛機車……!


    發現這一事實的羅瓦娜終於察覺了黑色機車的異常。


    從一開始她就沒聽到任何排氣聲。


    那輛機車——除了馬嘶聲以外,沒有發出任何引擎蘆了。


    ——危險!


    園原杏裏公寓前麵的路雖然也屬於池袋,但卻是特別閑散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麽車輛和行人。


    不過這是到前麵為止。


    那之後就是東京中心,是熙熙攘攘的交通網所形成的鬧市。


    就算卡車能憑借重量擠開其他車輛行駛,但恐怕跑不了100米就會被追上吧。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羅瓦娜的判斷出奇的大膽,並且行動迅速。


    在她躍進卡車的同時,一把抓過了被蓋在入口附近的“某個東西”。


    黑色機車在此期間仍然持續加速,眼看就要追上卡車了。


    而羅瓦娜在掀開覆益物的瞬間,機車的速度立刻減慢了。


    下麵的東西——是閃著黑色金屬光澤的攻擊物。


    是使用50口徑子彈的狙擊用來福槍。


    這本來是戰車或直升機狙擊用的槍械,根據使用的子彈不同,其威力甚至能輕鬆貫穿1到2km內的戰車裝甲。


    這本來是準備在萬一被警車或直升機追捕時用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羅瓦娜曲下右膝,將槍扛上自己的右肩。


    雖然是超過10公斤的重量,但羅瓦娜早巳經習慣了,沒費什麽力氣就擺好了射擊的姿勢。


    順幫一提,國際公約禁止用50口徑的子彈射擊人體。這是羅瓦娜不知從哪裏看到過的知識,她還記得克裏寧說過“因為會讓人體像紅色氣球一樣爆炸,所以最好不要用哦,清掃起來會很麻煩的”。


    但是羅瓦娜並不認為沒有腦袋還能行動的騎手是人類。


    之所以沒有立即開槍,是她還在猶豫究竟應該直接射擊對方的軀體還是機車——


    最終,羅瓦娜和以前狙擊裝甲車時一樣——對準黑色機車,斑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轟鳴。


    大炮一般的聲音在池袋的街道上響起。在外麵的行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而塞住了耳朵,一時間都不明白聲音究竟是從哪傳來的。


    數秒之後,周圍公寓的燈光也一個接一個亮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居民們紛紛打開窗戶四處張望著。


    另一方麵——站在卡車上的羅瓦娜也著不消背後的狀況。


    因為來福槍所排出的大量濃煙掩蓋了她的視線。


    隨著卡車的行進,煙逐漸散去,不過期間已經過去了數秒——


    待煙塵散盡後,已經看不到背後的黑色機車的身影了。


    然而——也沒有看到機車的殘骸。


    雖然對方是特殊構成,不過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麽威力巨大的反擊——就狀況和情景來看,應該不需要連續補射。羅瓦娜將槍放下後警戒地環顧四周。


    隨後,在確認卡車車廂內自己的機車尾部全部被黑色絲線纏繞杵之後——她毫不猶豫地拿起園藝剪準備切斷它。


    然而絲線比想象中更堅韌,根本無法從中切斷。


    “史隆,後而的黑色機車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雖然理論上來說它應該是被消滅了,但是後視鏡上卻看不到。話說回來,你用了那個嗎?羅瓦娜。’


    “當然。畢竟是非常事態。”


    說話間,卡車停了下來。


    似乎是到了與大路連接的十字路口了。


    羅瓦娜立刻關上了卡車的門,等到交通燈變綠之後,掉轉方向盤駛向了大路。


    她沉思了數秒,麵無表情地玩弄著絲線,確認它將機車後半部分幾乎全15纏住了之後,通過無線機對史隆下達了指示。


    “附近應該有廢棄工廠,開去那裏。”


    ‘?為什麽?’


    “我的機車被標記了,得丟掉。”


    再次思索了數秒後,她而無表情地嘀咕道:


    “或者,也可以利用它。設個陷阱。”


    ※※※※※


    杏裏公寓前


    “塞爾堤……!”


    聽到忽然響起的轟鳴後,杏裏立刻衝了下來。


    雖然之前的襲擊還讓她有些混亂,但更讓她驚訝的是,那個襲擊者所乘的卡車後麵緊追不舍的“異形”。


    而且,僅僅數秒之後,讓人聯想起大炮的巨響傳來。


    在想到塞爾堤的身體也許遇到了什麽事後,杏裏不顧自己的危險衝向了大路——


    ‘危險哦。’


    躍入她眼簾的,就是顯示如此文字的pda。


    隨即,從一旁忽然伸出的手將她一把拉回公寓的方向。


    杏裏慌忙回頭,隻見身後正是頸部以上什麽都沒有的女人。


    “塞爾堤……誒?”


    剛才塞爾拋的確實去追卡車了啊,為什麽現在會在這裏呢?


    杏裏歪了歪頭,而塞爾堤則聳了聳肩膀輸入新的文字。


    ‘不……好像……被襲擊了……雖然張開了非常厚重屏障,但還是被拋回這裏了……或者說……是被吹回來了……嗯……果然很危險呢……我覺得,被狙擊……打得很慘呢。’不知是不是自己也沒整理好,塞爾堤的句子裏用了非常多的“……”。


    抬頭一看,隻見塞爾堤背後停著她的機車,手中則拿著一塊扭曲的金屬塊。恐怕那就是向塞爾堤發射的子彈吧。


    ‘雖然我還想繼續追,不過那是敢在城市中動用這種武器的人啊。如果再給予他們不必要的刺激,恐怕會危及街上的人……’


    “槍嗎……怎麽會……”


    ‘杏裏怎麽會惹上那種人?’


    “那個……我也……”


    杏裏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他們還會來這裏,嗎?”


    似乎是為了讓她安心似的,塞爾堤“砰砰”地拍著胸口道:


    ‘沒事的,為了安全,今天你就到我的公寓去睡吧。’


    “但、但是……”


    而對猶豫的杏裏,塞爾堤抬起手在原本應該是臉的前方揮了揮。


    原本應該是讓人安心的手勢,但因為沒有頭所以顯得有些恐怖。


    ‘別在意,別在意。你以前不也住過嗎?我一個人住那麽寬的地方也太浪費了,而且也可以互相商量一下怎麽對付那群家夥。’


    聽到這樣的話後,杏裏也難以拒絕了,隻能低聲說了句:“謝謝……”接受了無頭騎士的好意。


    另一方麵,塞爾堤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像是才發現似的道:


    ‘話說,我的麵罩或頭盔都沒有了呢。’


    “誒?”


    ‘頭盔在我從路上爬起來的時候就不見了……等我去找的時候才發現好像隻有頭盔被垃圾車輛清走了……但是備用品隻有家裏才有。’


    塞爾堤語氣平穩地道。而杏裏稍作考慮後——


    “那個……之前你不是用影子做過黑色頭盔給我嗎,如果那個可以的話……”


    刹那——沉默包圍了兩人。


    大約10秒之後,塞爾堤似乎有些害羞似的轉過了上半身,一邊用影子做頭盔一邊遞過了pda。


    ‘原來還有這招啊……’


    ※※※※※


    就這樣,黃金周的第一天結束了。


    在各種各樣的存在與各種各樣的非日常交織中,互


    相安然度過。


    黑夜過去,黎明照常來臨。


    與平常一樣的陽光照耀大地——


    太陽在池袋的街上升起,開始眺望一切異變。


    ※※※※※


    5月4日早晨帝人的公寓


    結果還是沒能睡覺……


    帝人稚在電腦椅上疲憊地蓋住了臉。


    從昨晚的聊天中聽說“dors在琦玉暴動”這個話題後,帝人就開始了情報收集。


    雖然並沒有人強製他一定要這樣,這也並不是帝人的義務——


    但是帝人卻總覺得自己非這樣做不可。


    對於身為“dors”創始人之一的帝人來說,dors已經是近乎他身體一部分的存在了吧。


    這絕對不是活下去的必要條件。


    不過卻和手機和網絡一樣,一旦已經融入了生活,要再切斷與它的聯係就無比困難。dors對帝人而言就是這樣的東西。


    而且,雖然dors的人數增加率無法與以前相比,但目前還是在持續增加中。就連帝人也不知道現在確切的人數。


    所以他經帶害怕dors會暴走。


    曾經有過封鎖dors的hp的事。


    最初在同伴建造組織的時候,傑克曾定過“dors的新加入者必須坦白至今為止所做過的最壞的事”這樣的規定,並製作了新人登陸的主頁。


    現在那個網頁已經不存在了。而撤銷的理由有兩個。


    一是坦白壞事的評語欄被當作聊天室使用了,最慘的時候還成了別人的揭示板,既有貼違法網址的,也有大談遊戲改造方法的,致使其完全喪失了本來的機能。


    二是——最初傑克所主張的“坦白壞事”這個項目本身逐漸就無法順利進行了。


    一開始都是給小狗畫眉毛之類的事,後來內容逐步升級,開始出現扒竊和暴力等。


    甚至出現了蔑視其他人壞事的程度過低,為自己所做的更重大的壞事而自豪的家夥——“為了進入dors,出生以來第一次偷竊了。”在看到這樣的留言後,帝人決定關閉網站。


    畢竟dors一開始是為了快樂而建的。


    真的破壞這個世界,希望這個世界道德敗壞,聚集目無法紀的人——並不是因為這些而創立dors的。


    因此,這次的暴動,如果能阻止的話就一定要阻止。


    雖然他並不知道最終能否阻止,但是如果不深入調查的話,無疑是在逃避身為創立者的責任。


    原本帝人是這樣考慮的。


    數小時前——


    直到收到折原臨也的電話為止。


    ※※※※※


    “喂喂,我是龍之峰。”


    ‘……呀,好久不見了,龍之峰同學。或者叫您田中太郎君比較好呢?’。


    “甘樂,你的確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我剛才看過聊天室的記錄了。關於琦玉的事,我也稍微聽說了一些。……dors似乎卷入了很了不得的事情呢。’


    “……嗯,我現在正在調查。”


    ‘那麽有什麽發現?’


    “大概……是dors的新人在胡鬧吧。”


    ‘嗯。是嗎?你打算怎麽辦?’


    “我是想要阻止,不過……”


    ‘為什麽要阻止?’


    “誒……”


    ‘dors沒有‘不許在其他縣市引起紛爭’這樣的規定吧?所以現在也沒有插手的必要不是嗎?’


    “但是……”


    ‘而且之前黃巾賊的事情不是被暴力組織懲罰了嗎?我聽說你和以往的朋友產生隔閡了。’“沒有那回事。正臣現在還是我的朋友。”


    ‘對方如果也這麽認為就好了。’


    “……怎麽了,總覺得你話裏有話。”


    ‘哎呀哎呀,隻是對還能謳歌青春時代的後輩表達一點嫉妒而已啦。畢竟我又沒有這樣的朋友,隻有一個孽緣的變態和暴力白癡而已啦。’


    “……”


    ‘好了,回歸之前的,話題。’


    “好。”


    ‘身為創始人的你,無淪是不是你所期待的,現在的dors已經有了如此的規模與實力。而其中必然有想要蠶食周邊勢力以宣揚dors名頭的人……這樣一來,也能提升組織中他們自己的威名……有這樣想法的人應該越來越多了吧。’


    “……這我知道。”


    ‘不過沒關係,dors與你的關係是很淡薄了。假如那樣不知深淺的家夥典的對琦玉進行報複的話,你隻要保持沉默就行了。dors原本不就是這樣的組織嗎?那些認為幫助應該幫助的家夥會很麻煩的人就任他們去好了。自由,沒錯,他們就是那樣自由的家夥。’“……你就是為了告訴我這樣的事而打電話來的嗎?”


    ‘啊啊,不是啦不是啦。琦玉的事隻是忽然想起來的說。我聽說上個月你們被暴走族襲擊了是嗎?’


    “嗬,是的。不過托塞爾堤和門田的福,平安無事……”


    ‘聽說,那時的組織之一,也是在琦玉對dors出手的團體。’


    “誒……”


    ‘那個組織的領袖是個喜歡女色的家夥……而且是個相當暴力的人,會在踢倒敵人後毫不猶豫地踐踏對方的臉部。’


    “很危險的人呢……”


    ‘yes。所以呢,最好不要在晚上帶女孩子出門玩哦~你看,你的朋友杏裏,最好讓她小心一點呢。’


    “……和園原無關。”


    ‘怎麽說呢?舉例而言,假如對方知道你是dors的一員,又知道有女生喜歡你的話……?我可不能保證對方是不會把外人卷入風波的人哦。他們一定會報複的。’


    “……”


    ‘而且你也利用過dors很多次,矢霧製藥時也是。現在你還想‘製止壞事’嗎?’


    “……那我究竟該怎麽辦?”


    ‘在問別人前先確認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我想製止’。之前就說過了不是嗎?”


    ‘啊哈哈,又繞回來了呢。總之,如果你不想把杏裏卷進來,並且你自己也不想卷進來的話,就忘記dors的事吧。徹底忘記,在你的熱血冷卻前最好忍耐一點。’


    “但是……”


    ‘假如,隻是假如。假如你真的按照你的意思製止dors的抗爭……或者製止dors無規則地襲擊別人……假如你真的實行的話,那dors將不再是dors。如果你一個人的意誌能夠控製一切的話,dors會變成另一種東西……其實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的吧?’


    “我明白。”


    ‘我認為啊,dors不單隻是個暴力組織,它應該有更大的意義。雖然說什麽國家民族有點誇張了……不過裏麵的確有很多有想法的家夥在呢。有好人也有壞人。雖然我並不知道由外人看來,這個集團整體是什麽樣子,不過在他們眼裏,應該不會單純以好的dors或是壞的dors……這樣簡單來判斷。’


    “……”


    ‘不好意思,從剛才起就是我一個在噦嗦,你很鬱悶吧?’


    “啊,不會。那個……謝謝你,各個方麵來說都謝謝你。”


    ‘……’


    “……怎麽了?”


    ‘帝人同學啊。’


    “嗯?”


    ‘你沒有在高興吧?’


    “……誒?


    ”


    ‘不,那個,我從剛才起就在想象電話另一邊的你究竟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你在說什麽傻話呢。”


    ‘因為你不是最喜歡非日常的嗎?’


    “但我並不是隻要是非日常什麽都好啊。”


    ‘真的嗎?’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嗎?”


    ‘你一度關閉dors的網站時,曾經說過是因為登陸頁的混亂和登陸必要的‘壞事告白’升級……不過前者也就算了,後者是為什麽?因為新人的不謹慎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


    ‘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話,我不認為你能夠維持dors這個組織哦。應該說,你是在想要消滅還沒有發生的事,或者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讓事情如你所希望的單純。而這些東西你其實完全可以無視掉,也沒有必要出手懲治。’


    “但我身為創立者之一……不能那麽不負責任。”


    ‘好了啦。dors裏沒有任何一個成員希望你承擔責任。即使這樣你還想要擔負責任嗎?那你也認真過頭了吧……其實我想說的是你並不是這樣的人吧?’


    “怎麽忽然這麽說?”


    ‘算了,還是算了。也許還是不知道別人對你的看法會比較好吧?’


    “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才忽然打住,實在是太過分了吧……請坦白說吧,我不會介意的。”


    ‘是嗎?那麽我就說說個人的推測,如果錯了你也別介意。就當作是情報人的玩笑吧。’


    “好的。”


    ‘……你害怕的,其實並不是dors的暴動吧?’


    “誒……”


    ‘你害怕的是變化中的dors也帶動著你一起前行,對嗎?’


    “才沒有這種事!”


    ‘……’


    “啊……”


    ‘否定得真快呢。這麽激烈的否定反而讓人懷疑不是嗎?還是說你自己也多少有點自覺了呢?’


    “……”


    ‘你也許覺得不會打架也沒關係,恐怕連抽煙喝灑都認為不該存在,甚至對於因偷竊而自豪的同伴感到厭惡——你隻是個普通的、善良的人。雖然我認為這是可敬的精神,但你也正是因為對這種精神感到壓抑才創立了dors並盡心維持著它不是嗎?逃脫日常,這就是你的夢想吧。’


    “……”


    ‘我很擔心這樣的你。’


    “誒……”


    ‘我之前不就說過了嗎?滿足於日常通常都無法進步,而這絕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東西。’“甘樂……折原……”


    ‘叫我以賽亞好了。紀田也是叫我以賽亞的啦。不要忘記了,即使離開dors,你還有很多同伴。杏裏,紀田……嘛,還有我,如果能幫得上你的話,我也會盡力的。所以這次的事你不必獨自煩惱。這才是我想告訴你的話。’


    “……那個,臨也。”


    ‘什麽?’


    “非常……感謝。”


    ‘不要對我說這神種話啦。’


    “雖然也許你有所圖謀……不過還是謝謝你。”


    ※※※※※


    在想起之前的對話時,帝人不禁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臨也真是個難以理解的怪人呢。


    ——不過也是個好人。


    帝人非常單純地被臨也的話鼓舞著。


    如果他真的參與dors的事件的話,也許就會想起最初來到池袋時朋友告訴他的話了吧。


    【不要和折原臨也扯上關係。】


    這句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忠告。


    然而此時的帝人完全沒有想起。


    臨也究竟在計劃著什麽,帝人根本無法得知其全貌。


    少年在電話結束之後開始認真考慮接下來的自已該怎麽做——


    “……完全一頭霧水啊……”


    雖然很感謝臨也最後的話這是事實,但他的話給帝人所造成了衝擊也是事實。


    以致他完全摘不消自己的真心了。


    ——自己真的……是想製止dors的暴動嗎?


    實際上他連究竟是誰想在琦玉做什麽都不消楚。


    能確定的隻是有人想借用dors的名頭發起暴力騷亂。


    ——但是,自己真的在期待嗎……


    捫心自問,他沒有自信。


    雖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從非日常中脫身,而且可以說現在也仍然是如此期待著。


    在邂逅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最大的非日常後,帝人的心裏總覺得有些躁動。


    ——……我,太卑怯了。


    ——正如臨也所說,我……從沒有真心和誰鬥毆過,也沒有被人群毆過。


    這樣的自己想控製dors,也許的確是太過狂妄了。


    帝人心裏充滿了迷茫,惶然地任憑時間流逝。


    當回過神時,陽光已經透過了窗欞,時鍾指向早上9點。


    “……沒時間睡黨了。”


    和杏裏與青葉他們約好的時間是中午11點。


    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需要準備的,不過現在再補眠的話,肯定會趕不上約定時間。


    幸好昨天從學校回來後有小睡一會兒。


    總之先吃點什麽吧,就在他從冰箱裏拿出營養飲料時——


    玄關處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


    一—是準?推銷報紙的嗎?


    因為經常有這樣的事,所以帝人回想了一下平常應對的台詞。對方應該也不會對住在這種破公寓的人抱有太高期待,所以應該能夠輕鬆推脫吧。


    不過話雖如此,其實也不是沒有錢的原因。


    帝人除了學費以外的生活費基本都是自己掙的。


    對於反對他來東京的父母,他是以“學費以外的花費靠自己打工”來說服他們的。不過雙親多少也給了他一些生活補貼——他則把這筆錢存了起來。


    雖說是打工,不過由於是各種網絡交易,各種各樣的管理也頗費時間。


    雖然在學業之餘也掙了相當多的生活費,但帝人並不覺得自己的能力有多厲害,仍然過著平淡的日常生活。


    像此時這樣的鈴聲也是日常的一部分,所以絲毫沒有遲疑地打開了門。


    早晨眩目的世界躍人熬夜的眼睛,讓他覺得刺痛不已。


    他下意識地用手擋在眉毛處,遮擋住陽光後再凝目看去。


    而麵前出現的——是昨天才見過的,而且已經約好數小時之後再次見麵的少年。


    “早上好,學長。”


    “啊……青葉同學。”


    站在門口的,是約好一會兒去逛池袋的學弟,黑沼青葉。


    “怎麽了?離集合時間不是還有兩小時嗎?”


    ——哎呀?


    一種莫名的違和感在帝人腦中浮現。


    一我有告訴過青葉同學我家的地址嗎?


    “嗯,其實是在見杏裏學姐之前,我自己有點事想找學長談談……”


    “那打電話不就好了嗎?話說是誰告訴你我家地址……”


    “是關於dors的事。”


    打斷了帝人溫和的詢問,青葉帶著爽朗的笑容這樣說道。


    “唰”的一下,帝人背後滑過一陣寒意。


    而青葉湊近表情僵硬的帝人,以天使的笑容低聲說道:


    “是就在這裏談好呢,還是換個地方?”


    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帝人也發覺了一個異常的情況。


    有個人的手搭在打開的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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