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上旬都內某處


    “我也已經好久沒有坐上這輛車了。”


    高級轎車的後排座位。折原臨也坐在靠左的車窗旁邊,一邊眺望著窗外掠過的景色,一邊自言自語道。


    在黑色的t恤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夏季薄大衣的青年,毫無緊張感地把臉轉向同樣坐在車內的另一個男人說道:


    “就連四木先生的容貌,也讓我感到某種莫名的懷念呢。”


    “是麽。對我來說,卻還是像昨天的事情那麽記憶猶新啊。”


    以平淡口吻作出回答的,是一個有著一雙細長眼睛、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的充滿威壓感的男人。


    被稱呼為四木的那個男人,把無法窺見任何感情的麵容轉向臨也.極其平淡地說道:


    “我聽說你被人捅傷腹部了,不要緊吧?”


    “啊啊……聽說還上了新聞報道呢,幸好沒有把我的照片也弄上去。”


    “是誰下的手?”


    “這個我也正在查呢。不過對我懷恨在心的人也實在太多了啊……而且,您應該不會隻是為了問我這件事才久違地把我叫來這裏的吧?”


    “有一半是為興趣,另一半是為工作罷了。既然有人刺傷了我們平時光顧的情報販子,那也很有可能是跟我們有過節的仇家……僅此而已。”


    說完,四木又把脖子轉向旁邊,繼續問道:


    “對了,折原先生。你對‘奈倉’這個人有沒有什麽頭緒?”


    麵對年紀明顯比自己小的臨也,四木卻采取了相當恭謹的態度。然而,在他的話語中卻蘊含著某種銳利的冰冷感,車內的氣氛也因為他的聲音而瞬時變得緊張起來。


    盡管置身於這樣的氣氛中,臨也還是以平常的口吻開口道:


    “奈倉?那究竟是姓還是名呢?在初中和大學的同學裏,好像都分別有一個叫這名字的人啊……”


    “沒有.因為那家夥對我們組長的千金灌輸了一些莫名奇妙的知識……”


    “那位千金,好像還是小學生吧?不行啊,就算池袋的治安再怎麽好,也不能讓那種壞男人接近呀。不,那個叫奈倉的家夥是女的?”


    麵對毫不慌亂地從容作答的臨也,四木沉默了幾秒鍾——


    然後。他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切入“正題”道:


    “……嗯,閑話就說到這裏吧。今天我們主要是想讓你幫忙調查一件事情。畢竟我們也不能大張旗鼓地采取行動,而這件事如果雇用普通的偵探來調查的話,也似乎過於冒險了。”


    “從您找上我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已經料到是這種工作了。因為就算遇到最壞的情況,隻要把我砍掉的話,對粟楠會來說也就不會造成任何損傷了嘛。”


    四木沒有對他的諷刺話語作出回應,隻是說出了一個名詞:


    “……‘雙頭蜥(amphisbaena)’這個名字,你有沒有什麽印象?”


    對於四木突然間提起的這個名詞,臨也毫不猶豫地作出了回答:


    “雙頭蜥……那是據說居住在利比亞的傳說中的蜥蜴吧。好像是一種在身體前後都各有一個頭的雙頭毒蜥蜴。而且經過眾多詩人的大力渲染,它還被‘進化’成身上長出蝙蝠翅膀的生物,後來甚至還被西洋貴族用作紋章的圖案呢。”


    “……哦。你說的這些我都是第一次聽說。我就知道那是出現在西洋神話裏的龍而已。”


    “我想知道這一點的人也相當稀少呢,因為它在日本可是相當冷門的話題啊。話說回來,既然四木先生特意對此進行過調查的話,也就是發生了什麽跟這個詞有關的麻煩事吧。”


    臨也憑著推測推進話題,而四木則仿佛在讚許他的理解力似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有一個名叫雙頭蜥的組織……不,或者應該說是店名吧。總之就是有某個集團正在經營著這樣一個名字的地下賭場。”


    “原來是這樣麽?在粟楠會所掌管的賭場中的確是不存在這個名字呢。”


    這句話就好像在表明自己對粟楠會旗下的所有店鋪都了如指掌似的。然而四木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甚至沒有表露出絲毫不快的表情,隻是平淡地接著說下去:


    “……最近我們組很難直接開這一類的店鋪,我想折原先生對此也應該很了解吧。就算要開設表麵上的正經店鋪,隻要被查出跟我們組有任何瓜葛的話,都沒有辦法拿到營業執照。不過如果是公寓式賭場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總之,這個就先不說吧。”


    說到這裏,四木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通過倒後鏡看著臨也的眼睛,又開口說道:


    “對於跟掌管地盤的組沒有關係的店子,我們的做法通常是以違法賭博為理由征收更多的額外保護費。可是那家店的所在地點,我們卻一直都無法掌握。”


    “無法掌握?”


    “……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們就多次聽說過‘這裏有一個會員製的地下賭場’的傳聞了。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那隻是毫無根據的謠言而沒當一回事。但是,那些被我們征收保護費的地下賭場、甚至連我們直接經營的賭場裏的客人也開始減少了……”


    “原來如此……那就請您詳細說明一下吧。”


    根據四木的說明,關於“雙頭蜥”的傳聞之所以到了最近才開始帶有真實性,都是因為由粟楠會提供本金的某個經營地下金融的熟客不小心吐露了有關情報的緣故。


    盡管四木馬上派人威逼那個常客,要他帶路到那個賭場開設的地方——然而那個地方卻隻是一個出租用的宴會會場,在他們著手調查的時候,那裏也隻是在召開一個由婚介所主辦的宴會。


    於是四木他們又再繼續逼問那個熟客,但那個熟客自己也似乎一樣是莫名其妙。賭場開設的地點據說是通過群發郵件來通知的,上麵寫的隻是類似“宴會通知”的字眼,絲毫沒有觸及任何賭博的內容。


    通常來說。出租會場的業者都絕對不會把地方租給別人當賭場使用——但是據說在他們的店內,根本沒有開設用籌碼換錢或者用錢來買籌碼的服務。


    “噢……竟然要在別的地方換錢。就好像老虎機的獎品兌換所一樣呢。”


    聽完這一番說明,臨也在臉上浮現出了淺淺的微笑。


    四木以麵無表情回應了他的笑容,繼續開口說明道:


    “據說籌碼的兌換也做得相當隱蔽,好像是采用ic芯片之類的東西來進行管理的。在出租會場的管理者看來,那就單純隻是一場不存在金錢流動的桌上遊戲比賽而已。”


    “的確沒錯。”


    “如果是站在警察立場的話,隻要對他們召集的郵件進行反}向跟蹤就可以立刻抓到他們的尾巴……但是在我們的立場上,就算想展開反向跟蹤,途中也好像穿插了外國的服務器,處理起來相當棘手。畢竟這種程度的事情也不是要請求外國的同業者提供支援的大問題。


    雖然四木隻是輕鬆地邊說邊聳著肩膀,但是話語本身所蘊含的銳利感卻絲毫沒有減退。


    麵對著如此富有威壓感的聲音,臨也卻依然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態度:


    “不過聽你這麽說的話,這種做法實在是相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不考慮後果的做法呢。竟然不用籌碼而是用電子的方式來管理賭博,那在輸掉的時候不就可以隨便賴賬了嘛。比如說‘這輸掉的金額數完全是故障造成的’什麽的。”


    “確實如此,不過我想他們也應該有考慮到這方麵的問題吧……包括其他方麵在內,‘雙頭蜥’那幫家夥的手段實在相當惡劣而危險。這已經不是在走鋼絲了,簡直就是踩空了腳徑直往下掉,可是自己卻還渾然不知的狀態。”


    “也就是說,您是希望將他們狠狠地摔到地上吧。


    臨也露出了至今為止最快樂的表情,而四木則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


    “剛開始被我們盤問的那個熟客,自那以後就沒有在收到任何相關的郵件,這一點也實在相當奇怪。就好像完全對我們這邊的情況了如指掌似的,就這樣徹底銷聲匿跡了。所以我們也不得不稍微改變一下做法。”


    “於是就打算雇用我這種不從屬於任何組織的自由人來辦事麽,反正可以用完就扔嘛。”


    “如果光是我們地盤的問題的話,這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關注的事情。可是現在不光是我們粟楠會,連其他的目出井組係列的地盤裏也傳出了這種謠言的話,問題就不是那麽好解決了。最低限度也必須知道是哪個組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才行。否則的話,目出井的各個組之間就會互相疑神疑鬼而鬧矛盾了。”


    說完,他靜靜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向臨也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希望你幫忙打探一下那幫家夥的底細。”


    ※※※※※※


    幾分鍾前都內某處路上


    “請等一下,我們進行談判吧。”


    這樣的一行文字,從身穿黑色機車騎士裝的人影的手中浮現了出來。


    正確來說,應該是浮現在人影的手裏拿著的pda畫麵上。


    騎手正騎著一輛機車。那輛機車既沒有頭燈也沒有車牌,顏色就像騎手身上的機車騎士裝一樣,是一種仿佛能把周圍的光全都吸進去似的漆黑。連支架和車輪都被染成一片漆黑的那副姿態,看起來就好像機車的影子以立體的形態浮現在眼前一般。


    可是,擋在這輛充滿幻想色彩的機車麵前的——


    卻是一個有著無比現實感的集團。


    “噢……難道你終於下定決心要請辯護律師了麽?”


    位於那個集團——幾個白機車警官的最前頭的男人,向騎手露出了傲然的微笑。黑機車的騎手頓時對這種笑容產生了某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同時繼續在pda上打出文字:


    “我、我已經查過了,在東京都這個區域,就算被視為非機動車,對馬匹來說也是沒有義務掛上頭燈的吧。在亮燈義務的那一欄裏也是明確寫著【牛馬除外】的啊。”


    “哼……被發現了麽……”


    “你竟然說‘被發現了’……你、你這個不良警官!太橫暴了!冤枉好人!這不是瀆職行為嗎!”


    麵對仿佛趁熱打鐵似的寫出一大串強硬文字的騎手,白機車集團的首領——葛原金之助卻依然翹起嘴角笑著問道:


    “噢,那麽,你的意思就是要堅稱那是一匹馬了?”


    “你終於明白了嗎?”


    也許能成功脫身——正當機車騎手剛打算放下心來的時候,葛原卻緊握著車把繼續問道:


    “那麽,你現在就是騎著名為馬的非機動車,像機車一樣在大馬路上行駛對不對?”


    “咦?”


    “關於非機動車和兩輪車在馬路上行駛的規定,你到底知道多少?”蒜


    “……嗚……這個……”


    大概是因為感到形勢不妙吧,騎手的pda畫麵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符號。


    “總之,你應該看得見那裏的標誌吧?”


    葛原的手指指向的地方,是一個標注著規定速度為“30”的招牌。


    “那麽,即使是自行車也必須遵守標誌上的規定速度——這一點你又知不知道?而你剛才想要逃脫我的追趕時的行駛速度,已經明顯超過了這個速度吧?”


    “……!?”


    “竟然敢無視我的停車命令達五分鍾之久,你還真是有種啊……所以嘛,你就老實把身份證……啊,你這混蛋!”


    在說話的途中,那黑機車連引擎音也沒有發出就突然駛了出去,不顧一切地落荒而逃了。


    即使麵對這種無音行駛的不自然且極端詭異的現象,交通機動隊也完全沒有畏怯——今天也同樣為了維護馬路治安而飛馳了起來。


    即使對方是異形的怪物也毫不在乎。


    ※※※※※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將自己被砍下來的頭抱在腋下,坐在俗稱克修達·巴瓦的無頭馬所牽引的馬車上,拜訪死期將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對方一不注意地將門打開,就會被潑上滿滿一盆鮮血。這個與報喪女妖一同代表著不祥的使者,在歐洲的神話中被傳承至今。


    在一部分的傳說中,也有認為那是北歐神話中的女武神墮落至地麵以後的姿態,而實際情形卻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說不清楚倒也不完全正確。


    正確來說是想不起來。


    當她在祖國時,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頭顱”,喪失關於自身存在的記憶。


    為了取回記憶,她才追尋自己頭顱的氣息來到這個池袋。


    將無頭馬附身在機車上,將鎧甲變化為騎士服,在街頭彷徨了幾十年。


    到頭來還是無法奪回自己的頭顱,記憶也沒有恢複。


    她已經知道了偷竊頭顱的犯人身份。


    也知道妨礙自己取回頭顱的人物的存在。


    但是,結果還是不知道頭顱的所在地。


    如今塞爾堤覺得就算這樣也不賴。


    能夠與愛著自己和接受自己的人們一起生活。


    如果自己能感覺出這就是幸福的話,那就繼續以現在的模樣活下去好了。


    沒有頭的女人將強烈的決心藏於心中,以行動代替不存在的容貌,表達出自己的意誌。


    那就是——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存在。


    ※※※※※


    都內某處高級轎車內


    對普通人來說簡直就相當於“異常”的代名詞一般的存在——無頭騎士,這時侯正好從臨也他們乘坐的車子旁邊飛馳而過。


    臨也一邊注視著緊追在後的白機車隊的背影。一邊很開心似的露出了笑容:


    “警察今天也好像很賣力呢,東京的治安看來是不用擔心了。”


    臨也的這句話完全不像是麵對一位粟楠會幹部該說的台詞,然而四木卻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愉快的表情。當然,他也沒有向對方表示同意的意思。


    “自從那個白機車警官來了之後,我們委托那位搬運工辦事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葛原金之助。葛原這個姓氏,我想對您們來說也應該不算陌生吧?”


    “…………”


    “暴力團對策部的那位好像是叫做葛原夢路吧?我記得正是因為那個警部,才害得黃根先生被逐出了粟楠會……”


    臨也的話才說到一半,就馬上被四木的聲音打斷了。


    “多餘的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蛇的啊,情報販子。”


    四木第一次拋開了麵對工作上的合作對象時用的恭謹敬語,換成了對待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青年時用的口吻。


    但是,他的話語中卻並沒有蘊含著被人戳到痛處的怒火——反而是露出了略帶笑意的表情。然而盡管他麵露笑容,說出來的話卻依然是那麽銳利而沉重。


    麵對四木散發出的強烈威壓感,臨也依然保持著泰然自若的姿態,對四木的話吐槽道:


    “要說這個的話不是應該用貓來比喻才對嗎?四木先生。”(注:好奇心害死貓[curiositykillsthecat]是英文中一句有名的諺語,西方傳說貓有九條命,怎麽都不會死去,而最後恰恰是死於自己的


    好奇心。)


    “西洋那邊認為貓隻要殺九次就完了……而蛇則是能不斷反複再生的長生不老的象征吧?……就好像不管是被人狠揍還是被人刺傷也會脫皮回來的你一樣。”


    “……沒想到四木先生在這方麵的知識還挺豐富的呢。是不是很喜歡讀漫畫?”


    聽了臨也的諷刺,四木也依然不以為意,隻是平淡地說著自己的話:


    “無論你這個情報販子知道些什麽,我們都管不著。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是打算把這些事藏在肚子裏。還是會隨口說出來……隻是這一點而已。”


    “我會銘記於心的。”


    “純粹的好奇心隻不過是會害貓死九次罷了,可是‘多餘的’好奇心,卻會令你遭受比那更痛苦一點的懲罰……就是這樣,情報販子。”


    “…………”


    一瞬間的沉默。


    “那麽,我們先說回工作的事吧。”


    剛才幾十秒鍾的談話就好像錯覺一樣,四木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同時發出了機械般的聲音。


    “關於‘雙頭蜥’的那件事,我們這邊掌握了一個情報。”


    “是什麽呢?”


    “我們的赤林,你也應該知道吧?”


    四木說出了同為粟楠會一員的武鬥派幹部的名字。


    “嗯,是掌管著‘邪蛇邪’的那個人吧?雖說是武鬥派幹部,不過最近聽說已經變得相當圓滑了啊?”


    “這就難說了,也許他隻是把利牙藏起來而已啊。而且你一直幹著出售情報的買賣,該不會也相信‘圓的就代表安全’這一類幻想吧?”


    “的確……那麽,那位赤林先生怎麽樣了呢?”


    在半帶苦笑地這麽說完之後,臨也繼續以充滿了“多餘好奇心”的眼神等待著四木的下一句話。


    “在折原先生被刺傷而消失影蹤的期間.他跟一些年輕的家夥稍微發生了一點摩擦。那是一群明明身為大學生卻到處兜售自製毒品的小鬼頭……赤林雖然是用巧妙的手段狠狠地打擊了他們,但至今還沒有抓到最源頭的那幫家夥的蹤跡。”


    “您是說那幫家夥很可能就是‘雙頭蜥’嗎?”


    臨也根據話題的方向作出了推測,然而得到的卻是另一個回答:


    “不……他們跟‘雙頭蜥’之間很可能存在著某方麵的衝突。”


    “噢?”


    “我們抓住了那販毒集團的一個小嘍羅。那家夥似乎接到了上頭下達的‘找出雙頭蜥’的命令。雖然我們也不知道那所謂的‘上頭’究竟對雙頭蜥有多大的了解。”


    “原來如此。那麽,對那個販毒集團進行調查,也是工作內容之一嗎?”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疑問了。


    然而四木卻隻是靜靜地搖了搖頭。同時向臨也遞出了一個信封。


    接果信封的臨也,在確認了裏麵整齊地排列著數張福澤諭吉之後(注:福澤諭吉是印在一萬日元的紙幣上的人物肖像),就直接收進了夏季薄大衣的內袋裏。


    確認到對方已經把錢收好。四木才對他剛才的疑問做出回答:


    “販毒集團那邊我們會通過另外的渠道進行調查,所以你不需要過分關注。不過……要是被‘雙頭蜥’發現你正在刺探他們底細的話,你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目標。所以我希望你務必要注意這一點。”


    聽完這句話,臨也仿佛覺得接下來的對話都是多餘的一般垂下了視線——然而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向四木問道:


    “對了,另外的渠道是指什麽呢?”


    然而他所得到的回答,卻隻是四木那銳利而富有沉重感的微笑。


    “情報販子,多餘的好奇心……”


    “明白了,我會當作沒聽說過,在想知道的時候再去知道。”


    “…………”


    “畢竟,我現在還不想被做成烤蛇片嘛。”


    幾分鍾後,車子被開到了池袋的某個地方。


    臨也把右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裏,同時用左手握住車門的門把.正準備從停在路邊的轎車上走下去。


    “說起來,平時你們都會把我送回到我上車的地方,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呢。”


    注視著這個即使麵對粟楠會的幹部也毫無懼色的青年——四木依然麵無表情地說出了其中的理由:


    “沒什麽複雜的原因,我們之所以讓你在這裏下車,也隻不過是順路而已。”


    “?”


    臨也一邊推測著對方話語中的意圖,一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在他的麵前,正站著一個少女。


    “…………”


    看到那位比自己年幼十幾歲的少女,臨也馬上記起了車子停下的地點。


    寫著“樂影練武場”幾個大字的招牌映入眼簾,從掛著這快招牌的建築物內還不斷傳出各種吆喝聲和捶擊沙袋的聲音。


    在默言無語的臨也背後,響起了四木的聲音:


    “因為我們正好要來這裏接送組長的千金呢。”


    順著他的聲音,臨也再次把視線轉回到眼下的少女身上。


    背著道服袋的那位少女,對臨也來說並不陌生。


    粟楠茜。


    過去由於中了臨也的詭計,曾經想要殺死平和島靜雄的少女。


    四木以銳利的目光依次注視著一時愣住的小茜以及臨也的背影。


    坐在駕駛座上的粟楠會成員,也仿佛倒吸了一口涼氣似的握緊了方向盤。


    然而——粟楠茜,僅僅是“對臨業來說並不陌生”的少女——隻是這麽一回事。


    “喲。初次見麵!你就是粟楠茜小姑娘嗎?”


    就好像在說“粟楠會組長的孫女名字自己早已了如指掌”一般,臨也以相當自然的態度說出了少女的名字。


    “咦?啊,那個……是的!”


    剛開始似乎因為過於突然的關係,她一直以警惕的眼神抬頭看著臨也——但是在看到他身後車子裏麵的四木的身影之後,小茜就馬上放下心來似的做出了回應。


    確認了他們兩人的反應,四木向小茜問道:


    “小姐你是第一次跟他見麵嗎?”


    “是的,那個,我是粟楠茜,初次見麵!”


    少女的聲音顯得有點緊張,然而卻不像是在說謊。那恐怕是純粹因為怕生而產生的緊張吧。


    四木觀察了一會兒小茜的表情,才對臨也開口說道:


    “那麽,剛才請你辦的事情……就多多拜托了。”


    “嗯.那麽我就此告辭了。”


    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臨也還輕輕地摸了摸小茜的腦袋。


    小茜盡管對初次見麵的男人感到有點奇怪,但很快就將一切都拋諸腦後,走上了轎車。


    ——果然。四木先生真的是很敏銳呢。


    確認了車子已經開出之後,臨也暗自在心中嘀咕道。


    ——我沒有直接對小茜下手,實在是太明智了。


    回想起欺騙小茜去殺靜雄那時的事情,臨也不禁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與此同時,他又想起了那個以“臨也”的名字在小茜麵前露麵,按照臨也的指示采取行動的另一個可悲的人物——


    臨也露出了充滿溫情的微笑。


    就好像一個愛貓之人回想起小貓們互相嬉戲時的情景一樣。


    網絡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純水100%進入聊天室。


    純水100%【果然白天的話誰都不在呢!】


    純水100%【大家是


    不是都很忙呀!】


    純水100%【總覺得有點寂寞……】


    純水100%【話說回來,以前開始就在這裏的幾位老成員,好像就是甘樂、塞頓、田中太郎、巴裘拉、罪歌、狂,還有舞吧?】


    純水100%【到底他們幾個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呀?】


    純水100%【會不會彼此都是在現實中認識的朋友呢?還是說隻是在網上認識的朋友?對於這一點我還真是有點在意。】


    純水100%【我是被狂邀請來這裏的,所以我跟狂和舞都是現實中的朋友,不過她們倆總是不肯告訴我哪個是哪個哦。不過或許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啦。】


    巴裘拉進入聊天室。


    巴裘拉【聽到傳召就馬上趕來囉!】


    純水100%【哇哦!?好厲害,難道一直都在監視著嗎?】


    巴裘拉【有女孩子的地方,】


    巴裘拉【我都會隨時進行查看,這才是熱血男子的本色嘛!】


    純水100%【討厭啦,可是我也不一定是女生哦?說不定還是網絡人妖耶。】


    巴裘拉【反過來說,】


    巴裘拉【也存在著是和餓鬼都是女孩子的可能性啦。】


    純水100%【是嗎,畢竟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啊。】


    純水100%【不過,如果寫羅是女孩子的話,那反差還真大呢w】


    巴裘拉【反差可是萌點哦。】


    純水100%【啊,巴裘拉你是喜歡把萌之類的話掛在嘴邊的那種人嗎?】


    巴裘拉【為了迎合女性的話題,我什麽都會做的。】


    純水100%【可是,你真的一直都在看著這個聊天室嗎?】


    巴裘拉【沒有啦——】


    巴裘拉【我有一個程序,可以在有人進入聊天室的時候給我發送通知郵件啊。】


    純水100%【真是難以置信!你究竟喜歡這個聊天室到什麽地步了呀!】


    純水100%【啊,難道在這個聊天室裏有你的意中人嗎?啊,不過也不會吧。因為巴裘拉的戀人就是沙樹嘛!】


    巴裘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


    純水100%【討厭啦~!隻要一看你們兩人的對話就知道了!難道你以為還沒有露餡嗎?】


    巴裘拉【我要請求保持沉默的權利。】


    純水100%【是麽~那我就暫且放你一馬不再追問吧!】


    純水100%【那麽,在剛才列舉的老成員之中,有沒有哪個是巴裘拉你的現實朋友呢?】


    巴裘拉【不要啦不要啦,】


    巴裘拉【你還是別追究這些事吧。】


    巴裘拉【互相刺探現實生活的情況是不好的。】


    純水100%【巴裘拉你還真是一個認真的人呢。難道你對位於網絡另一側的是什麽樣的人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巴裘拉【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吧。】


    巴裘拉【如果在這裏相處融洽的話,】


    巴裘拉【我覺得也沒有必要追究那麽多啦。】


    巴裘拉【再見!】


    巴裘拉離開聊天室。


    純水100%【就這樣走了呀。】


    純水100%【不過,也許他真的是對某個人感到在意呢。】


    純水100%【說起來,田中太郎最近好像完全沒有出現過呢。】


    純水100%【田中太郎,如果你看到的話,就請快點回來這裏吧☆】


    純水100%【而且第一次來的人應該也很想跟你打個招呼呀!】


    純水100%【那麽,我也告辭啦!】


    純水100%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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