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月光,穿過黑暗的雲層,一縷一縷地照射下來,皎潔又明亮,似給萬物都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映襯漫天的星輝,以及璀璨的霓虹,這樣的夜晚,注定旖旎美好。


    然而,霍寒景立在那裏,白色月光罩住他,再擴散而開時,那溫婉的朦朧光芒,刹那,暗淡無色,寒凍刺骨。


    時念卿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鬼使神差來到總統府,更沒想到會在總統府門口遇見霍寒景,所以,短暫的錯愕之後,她驚慌失措的想要逃離。


    步伐,又急又亂,帶著無盡的慌張。


    從霍寒景身邊小跑而過時,她的胳臂,突然被什麽拽住,時念卿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被一股大力,狠狠往後一拽。


    踉踉蹌蹌穩住慌亂不穩的步子,時念卿抬頭的瞬間,霍寒景英俊冷硬的臉龐立刻映入她的眼底。


    “放開我!”時念卿瞄了眼鉗製住她胳臂的手,大力掙紮著。


    可是霍寒景根本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拽著她胳臂的手,力道大得沒有絲毫的溫柔。


    時念卿吃痛得眉頭都深深皺成一團。


    “大半夜,你跑來總統府做什麽?!”霍寒景低沉著嗓音,冷冷問道。


    “……”


    時念卿不知該如何作答,在她拚命想要找借口,替自己掩飾的時候,霍寒景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


    “下午我發布了城南那塊地的公開招標書,晚上你就跑到總統府來了。時念卿我告訴你,不要心存妄想,更不要費盡心機替顧南笙拿那塊地,因為,縱使顧南笙拿到那塊地皮,顧氏,我也會把它摧毀得幹幹淨淨,連灰都不會留。”


    此番言辭,字字句句,霍寒景都說得陰霾至極。


    時念卿抬頭看向他。


    與看盛雅時,溫潤繾綣的柔軟目光不同,霍寒景盯著她的眼神,又黑又冷,沒有一絲的溫度。


    此刻的時念卿,大腦混亂之極,渾然不知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她隻是單純想來總統府而已,他怎麽總是能拿顧南笙說事。


    時念卿想要說兩句話,卻不等她開口,霍寒景已經毫無憐惜,大力把她推在地上。


    路麵,堅硬粗糙,她手腕和胳臂,當即被磨破好大一塊皮,殷紅的血珠,密密麻麻的急切冒了出來。


    時念卿痛得小臉慘白無色。


    霍寒景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望著,順著她長長睫毛一顆一顆滾落的淚珠,英俊的臉龐,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


    “時念卿,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因為你實在太令我倒胃口了。”


    時念卿爬在地上,淚眼朦朧看著那抹漸行漸遠的冷傲背影,快速消失在夜色的盡頭,許久,她才哽咽著有氣無力的沙發聲音,小聲呢喃:“霍寒景,你能不能,不要娶別人。”


    曾經,與霍寒景兩情相悅,最甜蜜最親昵的時候,時念卿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他會親自把戒指戴在其他女人手裏。


    十七歲的時候,二十二歲的霍寒景,單膝跪在她的麵前,舉著珠寶盒,嘴角漫著淺淡的笑意,說:“時念卿,嫁給我。”


    離開總統府的時候,時念卿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實在沒力氣,她蹲在路邊,歇斯底裏。上一次這樣悲痛,還是在母親下葬的那天,她抱著寧苒的骨灰盒,不願生離死別,痛得蜷縮成一團。


    這些年,她明明都不愛哭了。


    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裏,已經流幹了,她從來不知道:區區一個霍寒景,還能讓她再次痛得生不如死。


    “你明明說過,如果娶不到我,寧願孤獨一輩子的。”


    “霍寒景,我恨你。”


    “霍寒景……”


    時念卿蹲在路邊,死死拽著穿在項鏈上的戒指。


    精致的鑽戒,尖銳的棱角,刺紮得她一陣生疼,從掌心一直蔓延到骨髓,痛意所經之處,鮮血淋漓……


    徐則僵硬地坐在車裏,不知過了多久,最終還是決定開車去總統府瞧瞧。隻要確定霍寒景平安入府,他便回去。


    隻是,剛踩了油門不到十分鍾,便狠狠踩了殺人。


    兩束,強烈的車燈光,罩住蹲在馬路邊上,全身都在顫抖的女人,徐則心下納悶:總統府,方圓十裏,不允許搭建如何的居民建築。換句話說,這一大片,除了總統府,不可能有外來人員。


    這大半夜的,怎麽會有個女人,蹲在總統府外的馬路上哭?!


    徐則心下好奇,緩緩開車過去,降下副座的車窗,打算出聲詢問那女人發生了何事。


    誰知,不等他開口,女人悲戚的呼喊聲,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落入他的耳膜:“霍寒景,你不要娶盛雅,好不好,不要娶她……”


    **


    盛雅提前回到總統府,進行好一番的精心打扮。


    帝國時間10時45分,她曾收到帝爵宮警衛發來的消息,霍寒景已經從帝爵宮出發回總統府了。


    當即,她跑去大得誇張的化妝間,在一大片各式各樣頂級品牌的香水中,按照霍寒景的性子,選擇了一款最淡,味道也最為簡單的香水,噴在女性最性感最嫵媚的部位,然後穿著黑色蕾絲睡裙,耐心又期待的等著霍寒景回來。


    今晚是他們的訂婚宴,無論如何,他也會來她房間的。更別說……


    想到晚上九點,她讓警衛端給霍寒景的那杯酒,盛雅的目光暗了暗。


    直到十二點整的時候,期間,盛雅一直都豎著耳朵,注意著屋外的任何動靜。


    可是,始終靜悄悄的。


    按照徐則開車的速度,霍寒景應該早就回到總統府了。


    難道,中途出了什麽意外?!


    盛雅有些坐不住了,披了一件外套,往樓下走去。


    剛走到一樓大廳,看見劉憲形色匆匆領著兩名女仆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來,盛雅開口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劉憲抬眸看向盛雅,禮貌恭敬地喊道:“盛小姐。”


    “閣下回來了嗎?!”盛雅問。


    劉憲聽見她這樣問,眉頭都跟著擰了起來:“少爺回來了。”


    一聽這話,盛雅雙眸立刻綻放著熠熠生輝的光芒:“他在哪裏?!”


    三樓,主臥。


    盛雅跟著劉憲剛走到門口,便聽見浴室裏傳出嘩啦啦的水生。


    寧陽領著兩名警衛從裏麵走出來。


    門口處,寧陽低聲對警衛說:“拿著樣本下去,好好查。”


    警衛頷首:“是!”


    盛雅問道:“閣下,怎麽了?!”


    寧陽皺著眉頭,看了眼劉憲。等到劉憲和女仆,將需要的用品放下離開後,寧陽才淡聲說:“沒怎麽,就是不知道被誰擺了道,在閣下的酒裏,加了點東西。閣下吩咐警衛去查了。”


    “要不要緊?!”盛雅關心地問道。


    寧陽回複:“不礙事,衝衝涼,我再幫閣下配點藥,吃了就沒事了。”


    盛雅回到房間的時候,怒氣攻心,將房間裏能摔的東西,全部劈裏啪啦摔了。


    發泄了好大一通,她這才喘著粗氣,重重坐在床上。


    目光陰狠地盯著地毯上的霍家家族滕圖。


    霍寒景,你寧願洗冷水澡,吃藥傷害身體,也不願意碰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究竟看不上我,還是想為誰守身如玉?!


    你明明說過要好好跟我在一起,慢慢開始試著喜歡我的,卻壓根沒有邁開步子走向我的意思。


    越想,盛雅的目光越紅。揪著床單的手,恨得都快把床單撕破了。


    那一刻,她無法不去想:倘若,今日訂婚宴的主角是時念卿,發生了同樣的事,霍寒景還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解決?!


    **


    六月十五日。


    時念卿請風水先生,看了地勢,又挑選好了日子,然後讓寧苒入土為安。


    雖然時念卿不迷信,但是平民百姓在這方麵很是講究,她也按照當地的風俗,讓寧苒下葬。


    她讓風水先生看了兩處地。


    同一個墓園,一出是清淨的山頂,一處是寧苒父母旁邊的空墓穴。


    雖然,山頂那處,是快風水寶地。風水先生說,造福後代。而寧苒父母旁邊的那個空墓穴,到是運勢般般。


    最後,時念卿還是讓入了那個空墓穴。


    時靳岩離世後,寧苒是孤獨的。除了有她這個女兒,再也沒有任何親人。在美國,更是背井離鄉,孤寂淒楚。時念卿實在不想讓寧苒死後,也冷清寂寞了。


    下葬那天,時念卿請了當地最有名的法師,幫寧苒再次入土。


    到場的賓客,隻有顧南笙一人。


    那天,他穿得很正式。胸口還別著白色的花朵。


    時念卿穿著白色的喪服,跪在寧苒的墓前燒紙錢,顧南笙立在一旁,默默看著。


    時念卿的臉色很差,白得極不正常。從頭至尾,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


    顧南笙看著她這樣的表情,心口像被貓抓了一般,又痛又血淋淋的。他寧願她像所有人那樣,又哭又鬧。


    “小卿,想哭,你就哭吧。”許久,顧南笙才低低開口。


    時念卿嘴角卻揚了起來:“我為什麽要哭?!”


    “小卿……”


    “我終於可以全程都親自替我母親操辦後事了,南笙,我心裏真的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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