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毫無征兆的突然下起雨來,不大,但淅淅瀝瀝的細雨,密密麻麻敲擊著萬物,盡管動靜輕柔,但是,在幽暗的黑夜裏,顯得很沉悶,很壓抑,很悲戚。


    與其說宮梵玥不喜煙草,還不如說是憎惡。


    可,此時此刻,他卻坐在駕駛座,掏出一支香煙,慢慢悠悠,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


    半眯的犀利黑眸,透過不斷往上浮動的白霧煙霧,落在佇立在門口,一動不動、滿身都是落寞的女人。


    很久,宮梵玥這才有動靜:掐滅夾在指尖的煙蒂;推開車門,邁著修長的腿;緩步走過去。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霍寒景,就算你今天站死在這裏,他也不會見你。”宮梵玥單手插在褲袋裏,語氣很淡然。


    初冬的小雨,很細,輕輕柔柔的,落在肌膚上,癢癢的。


    可,時念卿不知道是自己冷得神經錯亂了,還是別的緣故,她總覺得那些從遙遠的天際,密集而落的雨,砸她的身上,竟然是噬骨的疼。


    是疼。


    她連呼吸的時候,全身的每一處,都疼。


    宮梵玥瞄到時念卿的嘴唇,都咚得烏紫一片,他一邊解開自己的西裝外套,一邊儒雅脫下披在時念卿瘦削的身體上。


    原本,前些日子,時念卿已經長了些肉,可是最近折騰一下,不僅又瘦回去,仿若比之前更弱不禁風了。


    宮梵玥緘默。


    許久,他才出聲:“其實,想要奪回你的兒子,很簡單,根本不需要你降低自己的姿態,站在這裏。”


    隻需要她的一句話,他宮梵玥自然有千千萬萬種的方式方法。


    時念卿聞言,空洞的蒼寂眼底,驀然閃了閃。


    她的眼睛,仍然執拗地盯著氣勢磅礴大門裏,通往莊園深處的寬闊道路。


    道路兩側,不僅栽滿了各式各樣的昂貴花卉,還佇立著兩排用最堅硬的黑曜石,打磨雕刻的霍家滕圖。


    那相間三十米的距離,便相對佇立的家族滕圖,映著深邃的夜,儼若一個個挺拔威武的守衛,異常氣勢傲然。


    然,綿延至視線盡頭的道路,卻始終空寂靜然,不曾有過半分的人影晃過。


    時念卿從來不知道,霍寒景真正冷酷起來,竟然是不留半分的情麵。


    可是,她卻不死心。


    所以,從醫院醒來,剛剛恢複意識,時念卿便直接打車去了第二帝宮。


    門口的警衛說今天是總統的公休日,所以霍寒景並未上班。


    時念卿又立刻打車去了總統府。


    警衛室的警衛,眉頭皺得很深很緊,一臉的為難:“時小姐,沒有閣下的命令,任何閑雜人等都不能進入總統府,這是規矩。”


    昨晚下了雨,雖然今天已經停了,但是天空又低又沉,黑壓壓的,天氣很不好。


    總統府內。


    桐姨接到時念卿電話的時候,正在廚房裏忙著切水果拚盤。


    “時小姐,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桐姨極力將聲線壓至最低,她本能瞄了眼坐在大廳沙發裏的男人一眼,忍了忍,這才繼續說道,“你是知道少爺性子的,如果我擅自放你進來,後果很嚴重。再說了,少爺現在很忙,不方便見客。”


    說到最後一句話之時,桐姨下意識又抬眸掃了眼坐在霍寒景對麵、顯得很拘謹很小心翼翼的女人。


    “桐姨,你想辦法幫幫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他。”時念卿用力咬住嘴唇,明明已經盡量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顯得平靜,可是,她說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甚至帶上了哭腔,“他不願意見我,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找誰。”


    “……”桐姨向來心軟,聽見時念卿說話的時候,都要哭出來了,她瞬間動搖。忍了又忍,最後桐姨小聲說,“那你去三號偏門等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謝謝你。”一聽這話,時念卿瞬間感激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


    帝國軍區醫院。


    宮梵玥隻是去隔壁病房的浴室,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而已。


    再次回到時念卿的病房,他發現:病床上,早已空無一人。


    而離開前,他幫時念卿夾在腋下的溫度計,正落在灰色的地毯上。


    宮梵玥垂著眼眸,靜靜盯著溫度計看了許久,這才緩步走過去,彎腰撿起。


    漆黑的眼眸,掃了眼刻度表。


    纖細的水銀印,正好停在:38.9°處。


    **


    總統府。


    古思媞十五歲的時候,跟著父親參加十二帝國的貴族宴會,曾遠遠瞥見了霍寒景一眼,自那以後,每個夜晚,那抹黑得凜冽的挺俊身影,便會出現在她的夢裏。


    古思媞做夢也沒想到:昨晚,在那麽多身份高貴、容貌出眾的貴族千金裏,霍寒景會相中她。


    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單獨跟霍寒景相處。


    以往,對於他的了解,不是通過媒體,便是從別人嘴裏知曉的。


    此刻的霍寒景,簡單的黑色襯衣,黑色西褲,卻魅惑得足夠所有女人魂不附體。


    外麵的天氣不好。


    天幕,灰暗得仿若要垮塌了一般。


    霍寒景英俊出眾的臉,映著通透玻璃窗外的昏暗天空,有些朦朧。


    古思媞自打今早進入總統府開始,便連正眼都不敢多瞄霍寒景一下。


    他氣場的威懾力,實在太強,讓人不敢直視。


    古思媞緊張得順手端起麵前的咖啡,小口抿了下。


    不過,咖啡入口的瞬間,她眉頭便皺成一團:“好苦。”


    霍寒景瞄到她的小臉,被咖啡苦得都憋紅了,立刻招來女仆,端來牛奶和方糖。


    女仆幫古思媞加好牛奶和方糖,詢問了她的口味,這才退下。


    古思媞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雖然已經加了兩塊方糖,但仍然很苦。古思媞從來沒喝過如此苦的咖啡,便出聲詢問咖啡的名字。


    霍寒景淡聲回應:“我隻喝苦咖啡,這咖啡豆,是霍家研發培育而出的,市麵上,並沒有售賣。”


    與其說市麵上,還不如說,這咖啡豆連名字都沒有。


    接下來的十分鍾,兩人沉默無言,都不曾有過言語交流。古思媞心髒突突直跳。


    她偷偷用眼尾餘光,觀察著霍寒景的表情,見他時不時挪動視線,瞄向窗外,古思媞猶豫了下,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我性子,是不是太沉悶了些,讓閣下覺得無趣了?!”


    此刻的霍寒景,盯著窗外,似乎有些出神。


    古思媞問:“閣下,你在看什麽。”


    說著,古思媞順著霍寒景的視線看去。可外麵,除了正在嚴謹仔細修剪花草的四名女仆,再無其他。


    霍寒景挑了下眉,收回眸光,淡聲說道:“沒看什麽。”


    古思媞說:“我父親與母親,都說我性格太內向,不適合出門交際應酬,我今天來總統府的路上,他們還在擔心。”


    霍寒景聽了古思媞的話,原本一直都沒有什麽情緒的英俊臉孔,突然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本就顛倒眾生的臉,因為勾唇的動作,更是驚心動魄。


    古思媞看得小臉都隱隱火辣辣的。


    霍寒景回複她:“女孩子性子內斂些,挺好。太大大咧咧,也不一定是好事。”


    “閣下,這是在誇獎我麽?!”


    “算是吧。”


    “……”


    “……”


    花園裏,時念卿站在一顆古樹的後麵,視線透過密集的花枝藤蔓,落在落地窗戶前,有說有笑的兩人身上,本來就暗淡的眸子,更是死灰一片。


    霍寒景不善言笑,完美無缺的俊臉,總是麵無表情,可,此刻,卻難得泛著淺淺淡淡的笑意,他看向古思媞的眸光,也很柔和。


    進總統府之前,桐姨在電話跟她說過:霍寒景現在很忙,不方便見客。


    這,就是他“不方便”的原因?!


    遠處,有女仆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傳來。


    “那就是總統大人,昨晚相中的女人?!聽說隻是外交副部長的女兒,還是x國的副部長。眾所周知,x國是十二帝國排名倒數第二的國家。總統大人,怎麽會看上她?!出身,未免太低了。”


    “你就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誰讓她有那個魅力,讓總統大人在那麽多的公主當中,一眼看中最不起眼的她呢。她出身再低,隻要攀牢總統大人這根高枝,便是十二帝國最引以為傲的貴族了。”


    “哼。她出身差就算了,好歹也要長得好看。你看看她的那臉,醜死了。總統大人到底什麽眼光。”


    “情人眼裏出西施。你覺得她醜,在總統大人眼裏,她卻美若天仙。”


    “哎,你到底哪邊的?!誠心跟我抬杠是不是?!”


    “我隻是讓你認清事實。總統大人,不是我們這些低等的仆人,可以隨隨便便覬覦的。偷偷在心裏愛慕他便好了,這種貶低他看上的女人的話,還是偷偷藏在心裏好了。如果古小姐真的進了總統府,她以後可就是總統夫人,倘若你今天說的話,傳入她的耳朵了,恐怕你在整個帝城都混不下去了。”


    “我隻是實事求是。她奔來就長得醜。”


    “可,總統大人喜歡啊。我許久沒看見總統大人因為一個女人,在府裏坐上一天了。你看,剛剛總統大人還親自幫她的咖啡,夾了方糖……”


    臨近午餐。


    古思媞聽見霍寒景吩咐仆人去車庫派車送她先去帝國會所的時候,怔了下。同時,原本雀躍不已的心髒,一下將至穀底。


    霍寒景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原本應該跟古小姐共進午餐,可是我的秘書長發來消息告知:有重要公務,急需我去處理。所以……”


    打發掉古思媞後,霍寒景坐在大廳裏,揉著泛酸脹痛的太陽穴。


    本想上樓去換套衣服。


    誰知,卻在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瞄到臉色蒼白,還穿著醫院病服的時念卿,從旁邊的偏門,走了進來。


    刹那之間,霍寒景的眼底,危險的冷芒,翻滾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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