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帝國聯盟組織,成立的第二年,在同盟國的總統會議上,所有掌權總統,便一致通過建立“帝國監獄”的提案。


    三年後,帝國監獄,在同盟國的首都,同一時間,修葺竣工。


    所謂帝國監獄,是聯盟組織的最高監獄,僅有總統掌有直接統治權。


    換句話說:但凡勒令被關入帝國監獄的犯人,都是情節極其嚴峻惡劣的。


    陸宸說得很對:帝國監獄,不僅是帝國最神聖的法律標杆,更是聯盟組織的權力象征,任何人都不得觸逆,更不能挑釁。


    所以,在聽見宮梵玥下達指令,潛入帝國監獄的監控室,調取蘇媚轉運車的車號之時,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帝城的西嶽,立刻否決。


    “但凡沒有總統閣下的命令,隻要越過帝國監獄外的那根紅色警戒線,便是重罪,更別說秘密潛入監控室。副統大人,你不要意氣用事,因為一個女人,拿整個宮氏家族冒險,不值得。”


    西嶽說這番言辭的時候,不僅語速很快,而且聲線很急促,隱隱有些發抖。


    當然,西嶽也是無比震驚與不可思議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肩負著全族興衰榮辱的宮梵玥,會瘋狂到拿全族的性命,去挑釁霍氏掌權者的底線。


    宮梵玥卻好似沒有聽見西嶽的話,而是,一邊翻看帝國監獄的構建圖紙,一邊低聲說道:“帝國監獄內,關押的都是重犯,所以看護極嚴,警衛必須保持超高的警惕,每隔三個小時,便會換一次班,淩晨十二點的那次換班,戒備最鬆懈,你可以選擇在那個時候,秘密潛入。”


    “副統,五年前,總統閣下剛剛繼位的時候,為了穩住動蕩的權勢,並且樹立威望,將內閣部長的愛子林煜,當場處以極刑。哪怕今時今日,但凡提及五年前的那場刑罰,整個皇族圈,仍然忌憚害怕。”西嶽皺著眉頭,望著宮梵玥。說這番話的時候,西嶽的臉色不怎麽好看。


    林煜,當時不滿霍寒景變革內閣成員的製度,想要替自己的父親出頭。並且,他當時仗著霍寒景剛剛上任,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雛兒,掀不起什麽波瀾。所以,他膽大妄為,囂張至極,想要挑釁霍氏權威,越過了帝國監獄的那根紅線。


    然而,在他邁步,踩過那根紅線不到三秒鍾的時間,一枚子彈,便毫不猶豫穿過他的頭顱。


    林煜直挺挺倒在帝國監獄的大門口,腦漿迸裂,死不瞑目的可怕樣子,讓滋事的皇族,頃刻之間,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那天,站在帝國監獄門口的霍寒景,嘴角揚起溫潤的儒雅淺笑,不見絲毫的情緒波動,可是,黑色的挺拔身軀,卻湧動著令人發怵且敬畏的殺伐氣息。


    隻在須臾之間,他強大的氣場,便威懾住了所有皇室貴胄那些不安分的躁動者。


    霍寒景當時還雲淡風輕道:“霍家的政權,是你們想要推翻便能推翻,想要撼動便能撼動的?!挑釁的結果,我想,林公子,已經充分向你們很好展示了。不甘者,今天我給機會,讓你們站出來。今日之後,倘若還不安分想要攪混水滋事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帝國監獄政變,不僅暴露了霍寒景嗜血殘酷的本質,還變相告知所有人:他霍寒景,從今以後就是s帝國最尊貴的王,一切的規則、製度,都由他全權擬定,並且看他的心情執行。


    換句話說:林煜的處決方式,全看他的心情。


    高興,赦免;但,惱了,也隻需一枚子彈,便輕輕鬆鬆解決,多簡單。


    霍家與宮家之間,那根看不見卻火花四濺的火線,早早的便被點燃了。


    陸宸下午吹著口哨,帶著滿身凱旋而歸的愉悅,離開帝國監獄時,還曾回頭意有所指地笑道:“對了,副統大人,我是不是忘記給你提個醒了?!看好你的士與兵,有事沒事,別瞎在帝國監獄的門口轉悠。萬一,一個不小心,踩了不該踩的禁區,連累到宮家,就太不劃算了。雖然,帝國監獄,已有五十六年的曆史,建築明顯是老化了些,無法跟現在新修的比擬,但是,關入整個宮家家族的人,位置還是錯錯有餘的。”


    很顯然,陸宸的那番言辭,不僅僅是警告,挑釁意味兒更重。


    他分明就是變著法子跟宮梵玥說:你倒是不怕死的往帝國監獄裏鑽啊,你如果往裏鑽,我們絕對把你關進去。


    對於西嶽的潛台詞,宮梵玥又何嚐不懂。


    隻是,從帝國監獄轉移的重犯,行蹤都是向外界保密的。


    換句話說:如果不潛入監控室,調取監控,根本無法得知蘇媚的具體方位。


    宮傾琛坐在旁邊,久久沉默。


    聽著宮梵與與西嶽的爭執,他大力將夾在指尖半截香煙一口吸到底,然後重重呼出煙霧,摁滅煙蒂的時候,他聲線沙啞道:“監控室,我去。”


    “……”西嶽聽了宮傾琛的話,立刻眼眸瞪至最大,“二公子,你在說什麽?!”


    宮傾琛卻滿臉的平靜:“倘若,我被人逮住,即刻自裁,不會給宮家,造成任何的麻煩。”


    “二公子,總統閣下,分明就是設了個局,等著我們往裏鑽。你以為你自裁了,他就不會給宮家降罪嗎?!”西嶽的眼底,一片猩紅。


    **


    時念卿回了一趟時家老房子。


    她久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櫃上,蘇媚非要臭美把自己的照片也要放在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堆裏。


    那天,蘇媚若有所思地托著腮問她:“念卿,你有沒有發現,我倆是不是長得還挺像的?!我的照片,放你們一家人裏,不僅沒有一點的違和感,反而,更美更好看了呢。我覺得,如果時叔叔和寧阿姨還活著,一定很願意收我當幹女兒。我又比你大兩個月,所以,你要不然,叫我一聲姐來聽聽?!”


    時念卿閉上眼睛,眼前一下就跳到剛剛與蘇媚相識的場麵。


    監獄食堂裏,她重重把手裏的玻璃杯,砸在桌角,然後拿著鋒利的玻璃,對準美國黑人的喉嚨,雙眸一片猩紅:“你再動她,試試。”


    “搶了你們去割稻穀的名額,又怎樣?!她好歹是個女人,你們一群男人卻跟個女人斤斤計較,活該被關在這裏。”


    那天,蘇媚將美國黑人的胳臂,劃破了很大一條口子,隨後被那名黑人一巴掌抽在食堂的地上,差點陷入昏迷。


    後來,時念卿問蘇媚:“我跟你不熟,為什麽要幫我?!”


    那時,食堂裏,圍觀看戲的旁人,成百上千。沒有任何人上前製止。


    除了蘇媚。


    蘇媚卻說:“看你像個弱雞一樣,被人抽了巴掌,也不知道反抗。他們是強,可是你若不反抗,他們隻會更肆無忌憚的猖狂。你這樣,會被他們玩死在監獄裏的。”


    桐姨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總統府與第二帝宮,她都進不去。


    唯一知曉霍寒景行蹤的,隻有霍渠譯。


    霍寒景成婚之後,霍渠譯按照規定,搬去了霍家的老宅。


    時念卿驅車去霍家老宅的途中,接到了西嶽的電話。


    她都來不及開口,便聽見西嶽歇斯底裏的咆哮:“時念卿,你就是個掃把星,隻要跟你沾上關係,就倒黴透了。你朋友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要不她自己受著,要不你替她解決,不要連累副統大人。副統大人,為了你,已經退步很多,放棄很多,連製定的規則,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更改。這次,我拜托你,不要讓副統大人,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嘟嘟嘟……”


    西嶽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通話突然被掐斷。


    時念卿踩住刹車,怔怔盯著手機,大腦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宮梵玥的電話卻突然打了進來。


    “你不要聽西嶽胡說,在醫院裏,好好躺著,我明天,一定會把蘇媚被關押的準確位置告訴你……”


    時念卿咬著嘴唇,靜靜聽著宮梵玥低沉而平靜的嗓音,從聽筒內,緩緩傳來。


    靜默許久,時念卿才小聲喊他的名字:“宮梵玥……”


    “嗯?!”


    “霍寒景扣押蘇媚,他是衝著我來的,你不要意氣用事,否則,不僅蘇媚出不來,你也會出事。”


    “……怎麽,擔心我?!”宮梵玥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換上輕鬆愜意的語氣說道,“我能讓宮家,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高度,不被霍家徹底壓著,自然有我的方式與手段。他霍寒景想要動我,現在還不夠格。”


    “你不要安慰我。”時念卿說。霍寒景的辦事風格,她太了解了。


    “你現在哪兒?!”宮梵玥敏銳捕捉到了時念卿的異常。


    時念卿並沒有回答,而是小聲說:“今晚,我自己和霍寒景解決。你不要輕舉妄動。”


    “時念卿,你想做什麽?!”宮梵玥狹長的黑眸,危險一眯。他轉身往宮府外,疾步而去,“你具體位置,我現在去找你。”


    時念卿並沒有在理會宮梵玥的意思,直接把通話掛斷,然後關機。


    **


    霍家老宅。


    時念卿的車,剛駛入通往老宅大門的主道,遠遠便瞧見胸口別著霍家滕圖的警衛,筆挺地立在那裏。


    在她踩住刹車,飛快在大腦裏分辨:這批警衛,究竟是霍渠譯的,還是霍寒景的之時。


    雕刻著霍氏家族滕圖的朱色大門,突然大打而開。


    從裏麵湧出一大群人。


    除了穿著黑色製服的警衛,還有……


    時念卿目光落在霍寒景身邊那抹嬌小的倩影身上,眼底的光,瞬間暗淡下去。


    霍渠譯心情似乎愉悅到極點,眉眼間,全是濃鬱的笑意。


    “思媞,有空的話,多跟著寒景回家坐坐。”很顯然,霍渠譯很喜歡古思媞。


    雖然,外人眼裏,古思媞文靜得連話都不會說。可,霍家,就需要這樣的兒媳婦兒。


    古思媞仍然拘謹到不行,聽了霍渠譯的話,她本能瞄了眼站在旁邊,臉上沒有太多情緒的男人,她小臉有些火辣辣的燒:“閣下,每日操持政務,日理萬機,已經很累很疲憊了,不敢麻煩閣下陪我來。不過,周末的時候,我會來府裏,陪霍伯伯下棋、聊天解悶的。”


    霍渠譯好像被古思媞的話逗樂了:“還跟寒景見外呢?!你不要太慣著他,否則,隻會讓他的脾氣更惡劣。該讓他陪同的時候,就應該毫不猶豫讓他陪同。”


    “可是……”古思媞還想說點什麽。


    霍渠譯卻說:“沒有什麽可是。思媞,你要明白,你是寒景主動帶回老宅的第一個女孩,可見,寒景是認了真想要跟你交往下去。”


    “……”古思媞聽了霍渠譯的話,小臉頓時更熱了,她嬌羞的瞄了霍寒景一眼,然後默默點頭。


    時念卿坐在車裏,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隻知道,霍渠譯笑得更開懷,古思媞嬌嬌羞羞的模樣,而霍寒景雖然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看不出息怒,但是,她知道:霍寒景帶古思媞回老宅,這意味著什麽。


    原本,時念卿想要踩油門,把車開過去的。


    誰知,不容她有所動作,圍在大門口的一眾人,突然從中間分開了。劉憲抱著時世安,走了出來。


    時念卿,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霍家老宅,見到時世安。


    所以,那一刻,她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今日的時世安,穿著黑色的居家服。


    烏黑的頭發,也修剪得整整齊齊。


    不過三個月未見,從時念卿那個角度看去,時世安長高了很多,也長壯了很多,氣色極好,再也不是剛剛撿到他那會兒,麵黃肌瘦的模樣了。


    而,映著門口昏暗的燈光,他小巧精致的五官,愈發跟霍寒景神似。


    霍渠譯接過時世安,滿臉寵溺地說:“乖孫兒,跟父親道別。”


    時世安立刻禮貌乖巧地說:“父親,再見。”


    霍渠譯:“還有呢?!”


    時世安的目光,落在古思媞的臉上,猶豫了下,他這才張開小嘴說:“古阿姨,再見。”


    霍渠譯聽了這話,眉頭突然皺了起來:“怎麽還叫古阿姨?!乖孫兒,你要試著改口,叫母親了。”


    時世安一聽這話,表情瞬間委屈起來:“可是,安安已經有媽媽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遏製住自己情緒的時念卿,她推開車門,想要朝著時世安撲去之時,卻在她剛剛扶著車門,鑽出身的刹那,聽見時世安帶著哭腔的嗚咽:“安安隻有一個媽媽,安安隻要那個媽媽,其他任何人,安安都不要。”


    霍寒景帶著慍怒的嗬斥聲,也低低傳了過來:“你不要這個母親,也改變不了她即將成為你合法母親的事實。霍時安,你接收現實,並且要牢牢記住:從今以後,你的母親,是古思媞。”


    “……”時世安先是愣了下,然後撇來嘴,嚎啕大哭,他抱著霍渠譯的脖子,淚眼朦朧地瞪著霍寒景,“閣下叔叔,你是壞人,我不要當你的兒子。我要去找我的媽媽。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的要我的媽媽……”


    霍寒景似乎被時世安氣著了,剛要發作,卻聽見有道憤怒的咆哮聲,驚天動地從遠處傳來:“霍寒景,安安是我的兒子,你有什麽資格要求他稱呼其他女人作為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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