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國民,皆是理智全無,一窩蜂的全神貫注把重點全部落在霍寒景購買的包子和ad鈣奶上。


    坐在辦公室內的宮梵玥,銳利的黑眸,卻是盯著超市店員采訪視頻裏,超市的裝潢。


    那裏,距離時家並不遠。


    如果他揣測得不錯,淩晨四點,霍寒景出現在那裏,做出如此詭異的行為,肯定是因為時念卿。


    大腦,思索至此,宮梵玥眸底的光,忽然變得很淡很暗。


    新任秘書長,抱著一摞高得誇張的文件,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宮梵玥正對著電腦屏幕上,被各大網友都玩壞的包子與ad鈣奶的圖片發呆。


    “副統大人,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經把資料庫裏近五年,有關五大直轄市所有的財政收入的詳細報表,全部都調取過來。”秘書長恭敬地匯報道,“還有,今年八月五大直轄市的財政收入的明細,我也從電腦上打印出來,請你過目。”


    秘書長把資料放在辦公桌上好一會兒,可是,宮梵玥筆挺地坐在大班椅上,渾然不動,不對,準確來說,是眼皮子都沒眨下,也不知道他們的副統大人,此時此刻在想什麽。


    秘書長並不敢打擾,隻是筆挺地立在那裏,耐心地等候。


    宮梵玥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毫無征兆地嗡嗡響起。


    震動的聲音,很大。


    可,仍然沒有影響到正在出神的宮梵玥。


    最後,秘書長拔高聲音,喊了很多遍,宮梵玥這才緩過神來。


    電話,是宮老爺子打來的。


    宮梵玥示意秘書長先退出辦公室。


    秘書長接到示意,立馬動作麻利的恭敬離開。


    辦公室的門,被合上的那一刻,宮梵玥這才接通:“爺爺……”


    宮老爺子就大年三十的年夜飯的選址問題,很糾結了一番。


    宮梵玥耐著性子,默默聽著。


    完了,宮老爺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感慨:“自從傾琛與你的父母離世之後,宮家的後嗣便變得極其單薄。每逢過年,宮家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年的宮家,勢必要熱熱鬧鬧一番。”


    對於宮老爺子話語中的潛台詞,使得宮梵玥英挺的劍眉都深深擰了起來。


    他剛要啟動嘴唇說點什麽,宮老爺子搶先一步說道:“適才,傾琛給我打來電話,說今年多準備一個人的位置。聽那語氣,他是要帶女朋友回家了。玥兒,你和小卿還在鬧別扭麽?!”


    “……”宮傾琛揚了揚擰成一團的劍眉,在談判桌上,向來言辭強硬又犀利,氣勢咄咄逼人到足夠把對方的氣焰碾壓成了渣。宮梵玥的談判能力,是十二帝國公認的厲害。這也是,至時至今,霍寒景完全不敢動宮家的原因。畢竟,國際之間,每個國家的接觸與碰撞,皆是不能避免。每逢需要用談判來維護國家利益時,宮梵玥皆是戰無不克的。然,此時此刻,麵對宮老爺子的詢問,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或是應該說些什麽。


    告知他,他跟時念卿之前的婚約,完全是不作數的,是假的?!


    這話,他說不出口。


    宮老爺子手裏拿著無限電話,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已然隱隱猜測到了什麽:“比吵架還嚴重?!”


    “爺爺……”宮梵玥變換了一個坐姿,重重靠在大班椅的椅背上,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我……”


    “你們分手了?!”宮梵玥從來不是那種說話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性子,所以不等宮梵玥把話說出口,宮老爺子便率先問道。


    “是。”宮梵玥索性承認了。


    這次,換宮老爺子那邊沉默了。


    **


    醫院裏。


    正午十二點。


    宮梵玥眉頭都皺成了麻花。


    他僵硬地躺在那裏,看著蘇媚拎過來的食物,眼底,不僅僅全是嫌棄,還有無盡的委屈。


    “不是吧,我好歹是個病患,不需要醫生叮囑,但凡有點常識的人,應該都知道:飲食,應該以清淡為主。”宮傾琛目光一一掃過便當盒裏的食物,“又是辣子雞,又是麻婆豆腐,爆炒青椒肉絲……蘇媚,口味這麽重,你不擔心長痘痘?!”


    蘇媚留在醫院裏,心情本來就不怎麽好了。被宮傾琛這麽一挑剔,瞬間就更來氣:“嫌棄?!既然嫌棄,那你自己去食堂打飯菜啊。我就是喜歡吃辣,我一頓不吃辣,我就一頓吃不香。”


    “……”宮傾琛委屈地瞥了瞥嘴巴,最後還是默默拿了筷子,夾了一塊豆腐,嚐試著往嘴裏塞了進去。


    不過,舌尖剛剛嚐到味道,他便辣得差點叫喚起來。


    看著宮傾琛手慌腳亂大口大口喝水的動作,整張俊臉都憋紅了,蘇媚忍不住揚起了唇角:“用不著這麽誇張吧,這麻婆豆腐根本一點都不辣呀,演戲演成這樣,過分了啊。”


    宮傾琛吐著舌頭,不停哈氣:“還不辣?!我舌頭都麻了。”


    “……”蘇媚最後懶得跟宮傾琛廢話。


    最近的食欲,真是越來越好了,估計是冬天的原因。


    而帝國醫院的食堂,飯菜的味道,真心很讚。


    蘇媚去食堂打飯的時候,昨晚沒休息好,早晨喝了點清淡的粥,本來就沒什麽胃口,可這會兒,她簡直太有食欲了。幾乎把食堂所有辣味的菜,都挨著打了遍。剛來帝城那會兒,她是吃不慣辣的。帝城人的口味,也比較偏淡。後來,職場需要,她陪著一些外地來帝城定居的客戶去吃飯,那些客戶就喜歡爆辣的食物,一段時間練下來,她也慢慢喜歡吃辣了。


    宮傾琛不敢沾辣,隻能吃白米飯。


    蘇媚吃得很歡樂。


    瞄到他那憋屈的眼神,蘇媚卻沒好氣地翻了白眼:“別用這麽委屈的眼神看我。宮傾琛,這是你自找的。叫你不好好開車,這是給你的教訓。”


    “……”宮傾琛無言以對。


    午餐後。


    宮傾琛的車禍,很嚴重。撞擊在天橋下麵的橋墩上。車頭嚴重變形。腿被卡在車裏,骨折了。


    蘇媚在醫院裏呆了這麽久沒好好活動,所以午飯後,她尋思著無外麵曬曬太陽。


    昨天天色陰鬱,今天居然出太陽了。


    宮傾琛也想跟著去。


    然而蘇媚卻說:“什麽叫你也要出去曬太陽?!你想出去,無可厚非,重點是得用腳自己走出去啊,我可不會幫誰推輪椅,這麽衰。”


    然後,蘇媚就愉悅地離開了病房,留下一臉懵逼的宮傾琛,滿頭黑線地躺在病床上,氣憤不已。


    **


    年末,所有人都忙得雞飛狗跳,陸宸卻閑得蛋疼。


    又恰逢情人節。


    被霍寒景從第二帝宮驅逐出來後,無處可去。


    開車,無論開到哪兒,總是能瞅著成雙成對的情侶,一手拿著玫瑰花,一手拎著包子和它的黃金搭檔——ad鈣奶。


    陸宸的車,停在路口等紅綠燈。


    大致掃了眼,街邊的人行道,十對情侶,至少有六對手裏拿著包子和ad鈣奶的。


    這畫麵,真心有點詭異。


    當然,也忒虐狗了。


    實在找不到地方去。


    陸宸索性開車去帝國醫院找寧陽。


    每年的情人節,他們這群單身狗都是有單身派對的。寧陽卻是那個唯一經常缺席的人。


    陸宸尋思著,今天就去他的辦公室,打擾他上班,擾亂他心思,讓他根本再也無法集中精神。


    然而,從地下車庫出來,隔著透明的玻璃牆,陸宸雙手插在褲兜裏,吹著放浪不羈的痞痞口哨,眼尾餘光卻不經意瞄到遠處的花園裏,有個很眼熟的身影,他扭頭定神細細看去,竟然發現是蘇媚。


    蘇媚正在散步,剛剛掛了時念卿的視頻電話。


    誰知,草叢裏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跳出來一隻流浪小奶狗。


    蘇媚是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的。


    所以,在小奶狗奔向她,帶著討好意味兒的抱著她的腿,想要撒嬌賣萌時,蘇媚嚇得一腳就把它給掄飛了。


    “別過來,走遠點!!”蘇媚表情猙獰地衝著它吼。


    可是,小小身軀的流浪狗,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兒,卻又孜孜不倦地朝著蘇媚再次跑去。


    在蘇媚咋咋呼呼,凶神惡煞驅趕它的時候,陸宸卻拿著手機,走了過來。


    蘇媚瞄到他手裏的手機,便覺得不對勁兒。


    果然。


    陸宸說:“表情再凶惡點。踹流浪狗的腳,再重點。不對,換隻腳踹。這樣比較有美感,能把你的臉部線條,展現得淋漓盡致。”


    蘇媚看見陸宸就是很來氣的那種。


    不過,此刻,她卻沒有心思來氣,因為,她莫名覺得陸宸的那番言辭,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見過。


    後知後覺回憶起陸宸和宮傾琛在時家門口打架,她拿著手機在旁邊拍照的畫麵時,她渾然打了個冷顫,同時……炸毛了。


    “姓陸的,你在做什麽?!”蘇媚漂亮的臉,憋得通紅,“堂堂一國將軍,侵犯合法國民的肖像權,這樣的罪,傳出去,不知道對陸家,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別跟我談論肖像權的問題。”陸宸語氣也不善,“我隻是關心,你虐待流浪狗的視頻,曝光在網絡上,會不會再次引起全民公憤?!”


    “!!!!!”蘇媚愣住了,好半晌才明白陸宸說了什麽,她沒好氣地衝著他吼,“什麽虐待流浪狗?!我哪有虐待它?!我隻是不喜歡它,它卻非要跑過來抱我的腿,我單純踹了它兩腳……”


    “踹它,還不算虐待?!”閑得蛋疼的陸宸,難得找到樂子,揚了揚好看的眉毛,語氣很邪惡,“那蘇小姐,請問怎樣才算虐待,直接拿刀,戳死它麽?!”


    女孩子不都是同情心泛濫,最喜歡這些小貓小狗麽?!


    蘇媚這是個奇葩。雖然這隻狗,有點髒,毛也是炸開的,但是也用不著一來就是一腳吧。他這個男人看著都下不去腳。


    蘇媚卻衝著他嚷:“我是正當防衛,我沒有虐待它。踹它之前,我有好好跟它商量,讓它不要碰我。”


    “好好商量?!是怎麽個‘好好’法子?!”陸宸問。


    “我……”蘇媚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轉了話題,“我憑什麽要跟你在這裏廢話?!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把視頻給我刪掉。”


    陸宸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我就是不刪的模樣。


    蘇媚怒火攻心。在她惡狠狠地瞪著陸宸,用眼神廝殺他的時候,突然目光一挪,用很驚悚的聲音喊道:“天哪,那不是霍寒景嗎?!怎麽那麽多血被徐則送進醫院?!”


    什麽?!


    陸宸一聽這話,立刻扭頭往自己的身後看去。


    然,在他分神的刹那,拿在手裏正在攝像的手機,突然被人抽走。


    在意識到自己被騙以後,陸宸不僅僅是惱羞成怒了。


    瞄到連著跑了很遠,站在那裏,垂下眼眸去翻看他的手機,想要刪除視頻的女人,陸宸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蘇媚,你找死,我的手機你也敢搶!!”


    蘇媚動作太慌亂了。


    搶奪手機的時候,居然手背的,按到了鎖屏鍵。


    這下好了,看著需要密碼才能進入後台的手機,她真是天崩地裂。


    不過,容不得她過多的難受,在看見陸宸殺氣騰騰地朝著她疾步奔過來,她想到了一個損招。


    旁邊有個噴泉池。


    她在躲避陸宸的搶奪時,一個不小心,腳絆住旁邊花圃的石頭,手機就那麽精準地飛進了噴泉池。


    陸宸全身都僵硬了。


    他愣了幾秒鍾,隨後快如閃電直接跳進了噴泉池,從冰冷的水裏,掏出手機。


    原本,蘇媚覺得,一個手機而已,對於陸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就跟個玩具一樣。


    但是,陸宸撿起手機,撩起衣服擦幹後,卻怎麽也開不了機的時候,她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兒。


    陸宸的眼睛,紅得嚇人,散發著,全是騰騰的殺氣。


    蘇媚頭皮都麻了:“我不是故意的,不就一個破手機麽,泡水壞掉的話,大不了我賠你好了。”


    “賠,你拿什麽賠?!”陸宸的語氣,凶狠到極點。而且,音量也實在太大了。


    蘇媚被他吼得耳膜都要破了。


    蘇媚也從來不是軟柿子,可以任由他人捏的,所以她也毫不猶豫地吼回去:“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沒事,偷拍我,還威脅我,誰願意碰你的破手機,我……”


    “滾開!!!”陸宸大力把蘇媚往旁邊給一推,拿著手機就快步朝著地下室重新走去。


    蘇媚懵了。


    她怎麽沒想到:陸宸這人,不僅又剛又直,還這般沒有紳士風度,對一位女士,竟然動作如此粗蠻?!


    她開車追到陸宸的時候,陸宸全身濕透地站在手機修理店裏,表情很緊張,同時,臉色也很慘白。


    蘇媚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行為,真的有點過分,或者,他手機裏有極其重要的東西。


    好在修理店的人說,手機能修好。


    蘇媚這才鬆了口氣。


    而陸宸的性子,一直都是咋咋呼呼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一反常態,坐在那裏,沉默得連氣都不喘下的那種。


    蘇媚被他這副模樣,搞得整顆心都七上八下的。


    她坐在他的對麵,見他衣服還在滴水。盡管店裏有暖氣,但,這麽冷的天,穿著濕衣服,終究是暖不了的。


    她索性回到車裏,拿了一條毛巾,遞給陸宸的時候,他冷冷別過來,沒有理會她。


    蘇媚見他不領情,直接把毛巾砸他腦袋上:“我承認,手機是我故意扔水裏的。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陸將軍,你知不知道,網絡暴力有多嚇人?!你還拿網絡暴力下我,我明明沒有虐狗,我隻是不喜歡小動物而已。”


    蘇媚一口氣說了很多,陸宸卻是一反常態,屁都不放個。


    最後,蘇媚閉嘴了。


    店裏的人,把陸宸的手機送回來的時候,是半個小時之後,他接到手機,第一時間就是開機,然後翻開相冊,之後便長舒一口氣。


    蘇媚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很清楚地看見,陸宸鬆了口氣的前一秒,他是翻到相冊裏,看了眼裏麵的照片,而那照片……是個女孩子。


    **


    時念卿睡到中午,還懶懶散散地躺在床上不肯起來。


    午餐時間,她閑著無聊,給霍寒景打了通電話,詢問他有沒有按時吃飯,不過霍寒景那頭似乎很忙,隻是淡漠回了句:“午餐往後延了一個小時,現在還沒吃。”


    轉而,便是霍寒景吩咐徐則的話。全是她聽不太懂的。


    時念卿掛斷後,莫名有點失落。


    不過,她起床後,喊了個外麵,簡單吃了點兒,還是畫了個精致的妝,順便還給自己搭配了一套好看的衣服,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霍寒景打電話過來。


    今天是情人節,按理說,霍寒景肯定是會打電話約她的。


    不說禮物,至少會請她去外麵吃個燭光晚餐,浪漫下吧。


    然而,直至晚上的七點整,不要說約她吃飯,霍寒景連個電話都沒有。


    那一刻,時念卿瞬間憋屈了。


    而且是特別特別憋屈的。


    明明中午那會兒,他掛電話前,親口說的:“我這會兒有點忙,一會兒空了,給你回電話。”


    這都過了多少個小時了,他還沒空?!


    他是大總統,馬上過年放假,忙,是應該的。


    但,這麽多個小時,她完全不相信他一丁點的時間都沒有。


    他要麽是把回她電話的事情忘記了,要麽就是心裏根本沒有她。


    女人本來就多愁善感。


    時念卿不知道最近的自己,到底怎麽了。特別喜歡胡亂地猜想。


    明明以前的自己,無論他如何的冷淡自己,她也從來不會想那麽多。仍然該吃吃,該喝喝。


    外麵的天,黑透了。


    綴著一盞光線昏暗的橘色燈光,時念卿看見自己倒映在窗戶上的影,衣著華麗,發型精美,突然就很難受。


    最後,她直接起身,拿了包包,就要出門。


    她穿這麽好看的衣服,畫這麽精致的妝容,如果不出趟門,真心對不起自己。


    可,這大晚上的,她一個人去哪裏?!


    下午,蘇媚給她發消息,說她晚上有約,應該不會回來了。


    這麽大的繁華城市,除了蘇媚,時念卿好像沒有其他朋友了。


    當她站在漆黑的院子,有些茫然的時候,一束強烈的燈光,明亮又刺目的投射而來。


    車,熄火的聲音,在院子外響起。


    那一刻,時念卿還有些驚喜,以為是霍寒景開車過來接她,誰知,她推開院子的大鐵門,卻視線穿過副駕緩慢降下的玻璃窗,看見開車的人,竟然是宮梵玥,那一刻,她眸底的光,忽然變得很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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