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卻說:“這剛剛才有點氣氛,我們再玩一會兒唄,而且時間這麽早,我們回去也睡不著啊。”


    女人說著,趕忙讓自己的丈夫繼續發牌。


    時念卿也沒再多說什麽。


    不過她坐在那裏,卻有點緩不過勁兒來,滿腦子都是剛剛自己解霍寒景皮帶的場景。


    玩了好幾輪下來,女人瞄到時念卿的臉頰,仍然紅彤彤的,她眉眼都不僅泛起淺淡的笑意:“時小姐,你還在不好意思麽?!現在的成年人,都這麽玩的,甚至更過分,這僅僅是個遊戲,別太放在心上。”


    時念卿覺得,女人不安慰自己還好,反而越是安慰,她的臉越是一發不可收地發紅。


    到了最後,女人瞄到時念卿是真的臉皮子薄,也著實是放不開,索性不玩那麽過分了。


    她回自己的車廂,拿了真心話大冒險的特製的骰子。


    滿滿的一盒骰子,每一顆上麵都寫了不同的問題。


    女人說:“那要不然,我們玩溫柔點,直接要骰子吧。”


    時念卿大概掃了眼骰子,發現要求都中規中矩,這才放心了不少。


    不過,夫妻兩人卻覺得有點無聊。


    時念卿這會兒的手氣不好,頻頻地搖骰子。


    女人負責幫她念搖到骰子上的問題。


    這溫煦得一點都不勁爆的話題,無聊得女人都要打嗬欠了。


    然而,時念卿那兒卻格外地沉默。


    她低垂著眉眼,久久地坐在那裏。


    在女人催促時念卿回答的時候,時念卿默不作聲的毫無征兆拿起酒杯,倒了江小白就喝。


    女人被時念卿怪異的舉動,驚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那問題不是過問她最喜歡的一首歌是什麽,並說明原因。


    這根本就不費腦子,而且沒有半點懲罰的意味,時念卿怎麽會詭異地喝酒啊。


    時念卿搖到的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時間能倒流,你希望回到哪一時間?!


    時念卿仍然是喝酒。


    不對,確切來說,時念卿搖到的每個問題,她都選擇喝酒。


    女人瞄到時念卿的舉動,實在太過反常了,她下意識掃了眼自己的丈夫。


    丈夫眉頭也皺得緊緊的,似乎也有點怔愣和手足無措。


    現場的氣氛,漸漸有點壓抑。


    他尋思著,要不然再玩兩把,就趕緊示意自己的媳婦兒,撤了吧。


    喝了酒,時念卿有點頭暈,胃部也有點難受。


    她靜靜地坐在那裏,垂著眉眼看自己的牌。


    安全了幾把,她再次拿到了235。


    今晚的時念卿,是拿235小能手。


    女人都挺尷尬的,在旁邊幹幹地笑道:“時小姐,如果你再拿到235的話,要不然明天火車到站後,去買注彩票?!”


    男人聽了,趕緊用自己的腳,踢了踢自己的媳婦,在女人抬起眼眸看向他的時候,他示意她這會兒不要亂說話開玩笑。


    女人努了努嘴巴。


    她推著骰子盒,讓時念卿隨便拿一顆搖。


    時念卿搖了之後,女人撿起骰子,念了上麵的問題。


    她問:“你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麽?!與誰有關?!”


    時念卿腦子昏昏沉沉的。


    她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淩亂。


    聽了女人的問題後,她抬起有些渙散的目光,直直盯著坐在對麵的男人身上。


    車廂雪白的燈光,從頭頂籠罩下來。


    霍寒景一身的黑衣,都明晃晃的。


    有點不真實。


    她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麽?!


    對啊,她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麽啊?!


    女人瞧見時念卿盯著霍寒景發呆,似乎也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剛要拿起酒瓶給她倒酒。


    誰知,時念卿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低低沉沉的。


    喝了急酒的緣故,這會上頭的酒意,特別洶湧澎湃。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平日時念卿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清脆,音色格外好聽。


    但是這會兒,她的聲音裏,滿是蒼寂。


    她說:“吾愛有三,日月和……卿……”


    時念卿直接斷片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除了頭痛欲裂,她什麽都記不起。


    列車長在廣播裏,告知乘客抵達終點站的準確時間,比之前預期的早一個小時,倫敦時間17時23分進站,他提醒大家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時念卿坐在床上,看著滲透車窗,散落進來的金色陽光,很久很久,她都沒想起昨晚的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太陽穴,太疼了。


    針紮一樣。


    而且,她胃不舒服,特別想吐。


    當然,時念卿從上鋪下去,想要去開水房倒杯熱水喝,卻發現車廂內,並沒有霍寒景的身影。


    她有點好奇霍寒景去哪裏了。


    她拿著杯子,出去找了圈,也沒有蹤跡。


    時念卿愈發地好奇。


    她喝了點熱水,覺得自己的臉上很不舒服,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粘了些什麽,索性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洗漱。


    在洗漱間,時念卿碰見了隔壁的女人,她正對著鏡子化妝呢。


    看見時念卿,女人先是打了聲招呼,轉而詢問時念卿的情況:“時小姐,你好點了嗎?!”


    時念卿以為女人詢問的是她有沒有醒酒。


    於是點了點頭:“好多了。”


    女人拿著散粉刷,細致掃遍自己臉部的角角落落。


    她回複道:“那就好。昨晚你發起酒瘋來,又哭又惱的,完全控製不住。”


    “酒瘋?!”時念卿特別震驚,她不敢置信得眼瞳都瞪至最大。


    女人別過視線,從麵前偌大的鏡麵,對上時念卿的眼睛:“你不記得了嗎?!”


    時念卿卻心虛地幹笑:“我酒品一直都很好,從來不發酒瘋的,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把洗漱用品,放在洗漱台上,擰開熱水就打算洗臉。


    她並沒有說大話。


    時念卿第一次醉酒,她是和顧南笙喝的。


    第二天醒來,她問顧南笙,自己做完有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結果顧南笙眉眼含笑道:“你喝醉了,和平日清醒的時候,一模一樣,安安靜靜的。”


    時念卿信了。


    在她的認知裏,顧南笙是不會騙她的。


    而且,她特別信任顧南笙。


    女人收拾好自己手裏的散粉刷,皺起眉頭問:“你真不記得了?!你吐了霍先生一身,還記得嗎?!”


    “……”時念卿捧水的動作都僵住了。


    很久很久之後,她才覺得自己被震飛的魂魄,飛回自己的身體,她抬起眼眸看向女人,震驚到不行:“你說我吐了誰一身?!”


    “霍先生啊。”女人眨了眨眼睛。


    相比時念卿的錯愕,女人倒是淡定得多,畢竟事不關己。一會兒火車到站,她在倫敦的朋友就會開車來接她。晚上還有閨蜜聚會,兩年沒見,她必須好好打扮一番才行。


    女人給自己畫了個特別斬男的口紅色號,瞄到時念卿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僵硬地杵在那裏,她一邊收拾自己的口紅,一邊整理自己的化妝品,問道:“你真的一丁點都沒印象嗎?!”


    時念卿緩衝了好一陣子,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女人說:“時小姐,你情緒失控的樣子,著實太恐怖了。”


    時念卿有點瑟瑟發抖。她問女人,她為什麽會情緒失控。


    女人說:“你好不容易拿了把最大的牌,而霍先生那把剛好最小,你直接問他,喜不喜歡他現在的女朋友,對於他現在的女朋友,他的喜歡到底有幾分,跟當初喜歡你的時候,比較起來,到底更喜歡誰。”


    時念卿聽著女人的話,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看來昨晚的自己,的確是瘋了,不要命了,居然什麽話都敢說。


    不過,她現在最關注的,也不是自己當時的形象,而是……


    時念卿問女人:“那他是怎麽回答的?!”


    女人說:“霍先生並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選擇喝酒。他剛剛拿起酒瓶,你就瘋了。”


    “……!!!”時念卿完全不敢想象當時的場景和畫麵。


    時念卿的小臉,漸漸有點熱起來。


    女人繼續向她闡述當時的場景。


    她說:“你當時朝著霍先生撲過去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就跟隻小野獸一樣。”


    “……”這下時念卿不僅僅是瑟瑟發抖了,她還誠惶誠恐。


    好半晌後,她問女人:“昨晚,我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嗎?!”


    女人認真回憶了好一會兒,然後憑著記憶,一五一十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根本就沒辦法和阮遇比較,所以你才不不屑回答我的問題?!你明明說你喜歡我,就跟天上的月亮和太陽一樣。天上的月亮和太陽,都是這世間最獨一無二的,不對,它倆是整個宇宙獨一無二,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可是你獨一無二的喜歡,為什麽那麽容易改變?!霍寒景,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一丁點都不喜歡我了?!”


    時念卿目瞪口呆。


    甚至冷汗涔涔。


    她望著女人那學著她當時發瘋起來的猙獰表情,隻覺脊背一陣一陣泛涼。


    女人瞧見時念卿好似石化了一樣,僵在那裏,目光都發直的,她抬起手,在時念卿的眼前晃了晃:“時小姐,你還好嗎?!想起來了嗎?!”


    時念卿並沒有想起來。


    她這輩子都不想想起來。


    太恐怖了。


    那根本不是她平日的樣子。


    正如顧南笙說的那樣,她的心思很重。


    換句話說,她寧願把所有的事都壓在心底,也不願意跟任何人說起。


    她喝醉了,居然會用那種語氣跟霍寒景說話。


    時念卿捏在手裏的洗麵奶,這會兒已經全部都被擠了出來。


    時念卿回到車廂的時候,霍寒景已經回來了。


    他坐在座椅上,正在整理這些天他看過放在小桌子上的書籍。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隻是淡淡抬起眼眸瞄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的表情與異常。


    而時念卿,哪還有臉麵對他?!


    女人說的,昨晚她揪著霍寒景的衣襟不放。


    然後一個勁兒的讓霍寒景重新喜歡她。


    她說,如果他不重新喜歡她,她就把他和阮遇的事兒,徹底攪黃了。


    完了,女人還告訴她:她吐了霍寒景一身的時候,霍寒景眉眼間的力氣,特別陰鷙厚重,那模樣好像要把她從窗戶扔出去。


    時念卿腦袋壓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看霍寒景。


    她動作麻溜的爬上自己的床,想距離霍寒景遠點兒。


    現在的霍寒景,倒是沒什麽異常,也沒追究她昨晚放肆行為的意思。


    時念卿莫名鬆了口氣。


    不過,她躺在床上,偷偷用眼尾餘光去瞄床下的時候,發現放置在車廂角落的垃圾桶內,丟著一件黑色的襯衣和褲子,時念卿立刻懊惱地皺起眉頭。


    看來女人說的是真的,沒有半點的誇張。


    她的確是吐了霍寒景一身。


    想想那畫麵……


    時念卿覺得她自己都想錘死自己。


    太惡心了。


    如果昨晚隻是喝了酒,那還好。


    但是昨晚玩遊戲之前,她才剛剛吃了那麽大一盒鹵肉飯。


    小晴子想吃她半顆鹵蛋,她都沒同意。


    時念卿想著吃的全部都吐霍寒景身上。


    他沒把她弄死,真的是網開一麵了。


    時念卿躺在床上,不敢有任何的動靜。


    直到小晴子蹦蹦跳跳敲響車廂的門,時念卿這才稍稍支起身。


    小晴子說,火車馬上就要到倫敦,她可以見到媽媽了,為了給媽媽一個好印象,她拜托時念卿幫她梳個漂亮的頭發。


    時念卿同意了。


    能給自己的女兒梳頭發,想必是每個女人結婚後都會幻想的場景。


    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女兒。


    然後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時念卿自然也不例外。


    時念卿的手,很巧。


    不過,她從來沒給小女孩兒梳過頭發,不知道怎麽梳,索性拿了手機,在網上搜索了幾個好看的兒童發型,然後按照教程給小晴子梳。


    小晴子梳好頭發後,蹦蹦跳跳的,特別的激動和開心,一個勁兒地詢問時念卿和霍寒景,她的發型好不好看,一會兒媽媽見到她,會不會喜歡她。


    時念卿點頭。


    霍寒景拿了煙盒,出去吸煙了。


    近日,霍寒景吸煙的頻率,似乎有點高。


    時念卿扭頭目送霍寒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馬上就要到倫敦了。


    時念卿看見自己的東西都還沒收拾。


    雖然她沒怎麽拿東西出來,但是,也不是沒有東西往箱子裏收。


    而且,她還想換套幹淨的衣服。


    這套衣服在火車上穿了幾天,都沒換過。


    時念卿換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箱,原本還想拿兩罐桃子罐頭,給隔壁的夫妻,以及小晴子送去。


    今日抵達倫敦後,之後可能再也不會相見了。


    時念卿送了罐頭回來,發現霍寒景還沒返回車廂。


    而,他的東西擺放在小桌子上,還沒收拾。


    時念卿咬著嘴唇,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幫他把東西收到行李箱裏。


    霍寒景的行李箱,或許是才拿過東西的緣故,並沒有鎖。


    霍寒景的東西並不多。


    大多都是書籍,以及電子產品。


    時念卿將行李箱攤開,認認真真幫他把東西,按照他的習慣分類放好。


    卻在整理他箱子內衣服時,發現疊放衣服的那邊,箱子最下麵,有三盒藥物,以及一次性還沒開封的注射器。


    時念卿拿起藥物,認真查看了藥物的名稱,發現是鎮定劑。


    時念卿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霍寒景怎麽會隨身攜帶鎮定劑,以及注射器?!


    時念卿不由自主想起上次意外撞見他使用鎮定劑的場景。


    她剛要轉動心思細細揣摩。


    但是,裹在衣服內的一枚圓心的黑色盒子,忽然從衣服裏滾了出來。


    上麵雕刻著霍家的家族滕圖。


    時念卿垂眸看著那枚小黑盒,有點好奇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她猶猶豫豫好一陣子,拿起盒子,剛揭開蓋子,發現裏麵裝著白色的粉末,她都還沒來得及去想白色粉末是什麽玩意,身後忽然有凜冽的寒風,急切呼來。


    “時念卿,誰允許你動我東西了?!”


    下一秒,時念卿手裏的黑盒,立刻被一把奪走。


    時念卿抬起眼眸,便對上霍寒景那翻滾著騰騰怒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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