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積壓了一大堆公務的顧品學原本正忙得不可開交,心頭突然溢起一道不詳的預感。


    他立刻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回府。


    回府得知安夕顏帶著丫鬟侍衛去了縣丞府。


    又立馬轉身急匆匆趕去縣丞府,剛趕到就碰到了哭著要跑去找自己的綠翹,說安夕顏不見了。


    縣丞府被他翻了個底朝天,任何安夕顏的影子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隨後,連翹又白著小臉將那日在福耘寺,住持說過的話都告訴了他。


    他立馬循著心頭強烈的感覺一路追到了福耘寺。


    蹊蹺的是,一進入寺廟,心頭那摸強烈的感覺竟又突然消失了。


    這讓他更心慌了。


    於是,他不顧一切,帶著刀帶著人直接闖進了住持的禪房。


    禪房裏,住持正盤腿而坐,閉眼打坐。


    他麵前的案幾上,檀香茶香嫋嫋,一室幽靜。


    冷著一張臉的顧品學步步逼近,身上強大的淩冽氣場瞬間充斥在整個房間,將室內原本的幽靜驅趕的無影無蹤。


    住持直到他走到了自己跟前,才緩緩睜開眼睛。


    看向他的眼睛無波無瀾,反倒是唇畔微微翹起,好似有絲笑意,但細看又不像是在笑。


    “施主終於來了。”


    他淡淡開口。


    顧品學眼裏閃過一抹錯愕。


    他這個姿態還有說話的語氣看著像是專門在等自己。


    不過他現在也能肯定,此刻安夕顏就在這裏。


    “她在哪?”


    顧品學冷聲質問。


    他站著,住持坐著,兩人一高一低。


    高的那個身上氣場霸道森寒,還帶著幾分千鈞之勢,低的那個身上始終雲淡風輕,還帶著幾分淡薄。


    這麽強烈的視覺衝突對比,讓站在房門口被顧品學侍衛攔著不讓進去的小沙彌,暗暗為主持捏了一把汗。


    住持沒急著開口回顧品學的話,而是端起桌上的茶壺,斟了一杯熱茶,推到他麵前,隨後又衝他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施主急匆匆趕來,不妨坐下喝杯熱茶。”


    顧品學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坐下品茶和他浪費時間,他隻想趕緊找到安夕顏,然後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趕緊說,不然休怪我冷血無情!”


    他抽出腰間的佩刀,架在住持的脖子上。


    未免他不說,也未免他耍花樣,更為威脅,刀刃最後在他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淺痕。


    殷紅的血跡沾在刀刃上格外刺眼。


    “施主切莫激動啊!”


    站在禪房門口的小沙彌急了。


    但被割傷的住持卻是毫不在意,而是又衝顧品學比了個請的姿勢,平靜道。


    “施主並不是殘暴之人。”


    “你若是再不說,我就讓你見識什麽是真正的殘暴!”


    顧品學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住持脖子上的傷口更大了,淌下的鮮血也更多。


    住持微微蹙眉,但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顧品學的執迷不悟。


    “施主何苦如此執著,蕭湘湘已死,現如今活著的是安夕顏,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顧品學突然一個箭步踩上案幾,拉進和住持之間的距離。


    “她是我的小香香,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是我一個人的!”


    他眯眸,眼裏帶著不置可否的霸道和強勢。


    “施主心裏真這麽認為嗎?”


    住持冷靜看他。


    “自然!”


    “若她注定是你的,你何苦帶著她東躲西藏,不僅不敢告訴她前世死的真相,還要抹除她今生所有的記憶,甚至連她自己的容貌都不敢讓她看到。”


    住持淡淡瞥了一眼地上剛剛被安夕顏摔碎,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鏡子碎片。


    顧品學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那塊鏡子。


    “你給她看了!”


    他怒吼,手上的刀又在脖子的傷口裏加深了一分。


    他害怕的就是這個。


    “施主,破鏡難以重圓……”


    “閉嘴!你再不把她交出來,我就血洗整個福耘寺!”


    顧品學說完回頭衝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會意,立刻掏出自己腰間的佩刀架在了小沙彌的脖子上。


    “不要!不要!住持救命啊!救命!”


    被鉗製的小沙彌嚇得驚慌失措。


    “阿彌陀佛。”


    住持雙手合十,隻念了這一句,沒開口求饒也沒有透露安夕顏的行蹤。


    “動手!”


    森寒沒有一絲溫度的命令在屋裏響起。


    “不要啊!不要啊!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住持救命!”


    “出家之人竟如此懼怕死亡!顧某今日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顧品學目露鄙夷的看向被嚇得瑟瑟發抖,雙腿軟的都要站不住的小沙彌。


    住持暗暗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慢著。”


    顧品學回頭,看向他的眼裏也多了幾分鄙夷。


    什麽得道高僧,什麽看淡生死,不過都是唬人的噱頭而已。


    住持雙手合十,無視他眼裏的鄙夷。


    “施主,貧僧再說一遍,蕭湘湘已死,你們的緣分在前世已斷。


    你若再如此執迷不悟,今生還糾纏著她不放,隻會讓前世淒慘之事再次重演。”


    停頓了一會後,他又接著道。


    “若這是你想要的,這是你堅持認為的愛,你就去追吧!”


    說完,他指了指自己身後一直敞開的後門。


    顧品學抬頭,看向那扇並沒有任何遮掩的門。


    “你前麵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淒慘之事再次重演,顧品學原本以為他是故意說來威脅自己,好讓自己放棄去追安夕顏的。


    可這扇敞開的房門,看著反倒是沒有刻意要攔自己去追安夕顏的意思。


    前後的矛盾讓他有些摸不準住持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施主,你和那位女施主之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砒霜,是會死人的。”


    住持並未解釋太多。


    但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意思是在顧品學和安夕顏的這段感情裏,安夕顏於顧品學而言是蜜糖,反過來,顧品學對安夕顏來說是砒霜。


    他會害死她。


    “追。”


    顧品學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放棄去追安夕顏的決定。


    等侍衛們都從後門追出去了後,已經走到房門口的顧品學回頭,看向住持。


    “若真有砒霜,顧某願與她一起飲下,生死相隨!~”


    住持回頭,看向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無奈道。


    “隻怕,她就是死,也不願與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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