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這個送來我心理谘詢室讓我看病的女囚的資料。


    我合上了。


    心存僥幸,把裝修垃圾扔下樓,砸死了人,這能說什麽好呢?


    說真的,挺缺德的。


    她也是不作不死,咎由自取。


    我問道:“叫什麽名字。”


    她看了看我,不說話。


    我說道:“你不配合我,難道你真的想死了嗎?”


    她還是不說話。


    我問道:“有沒有想過家人,孩子,丈夫。朋友?你絕食下去,你會死,你舍得嗎?”


    她還是看了看我,很不屑的樣子。


    她根本都懶得理我。


    我開始說了一堆話,然後勸她不要做出什麽傻事,好好吃飯,好好表現,忍忍幾年,也就過去了。


    出去了,又是美好人生。


    我看著她的資料,她的名字叫錢嬌嬌。


    她突然開口了,問我道:“如果忍不了呢?”


    我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忍不了,那也隻能忍。”


    她說道:“就是問你,如果忍不了呢。”


    我說道:“我說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忍不了,也要忍。”


    她說道:“那是不是就該去死了,已經忍不了,忍無可忍。”


    我問:“你說的是忍什麽?”


    她說道:“還有那麽多年,監獄的時光那麽難過,忍已經忍不了,忍無可忍,不如死了算了。趁早結束這一切。”


    我說道:“你有家人,你有家,有房子,你裝修了還沒進去住。想想以後美好的生活,美好的日子,必須忍。”


    她說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我說道:“是嗎,你難道不覺得我們這些人是為了你好。”


    她說道:“你們是擔心我死在監獄裏,你們惹上了麻煩。”


    我說道:“每年監獄都有人死,如果是你自己選擇死,那沒有辦法,這不是監獄的責任。你如果真的誠心要死,誰也攔不住。”


    她說道:“你說的。”


    我說道:“我說什麽?”


    她說道:“你說讓我去死。”


    我說道:“我說的是如果你想死,沒人攔得住。”


    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是吧。要我去死。”


    我說道:“世上那麽美好,別那麽想不開,還有時間能出去的。回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每天好好過日子,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出去。”


    她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我說道:“如果還有想不開的,再來找我吧。”


    看來她也沒有多大的事,就是一點小抑鬱而已。


    我讓外麵的獄警帶走了她。


    在我玩著手機的時候,聽到了有救護車的聲音,我走出了辦公室,看著外麵。


    救護車停在新監區的大門口。


    新監區看來又有事發生了。


    不多時,有人來告訴我,錢嬌嬌自殺了,就是那個剛才我剛看過的女犯!


    我問道:“死了嗎。”


    她們說沒死,搶救回來了,割腕自殺的,被發現了。


    這家夥,跟我聊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自殺了?


    不過說真的,一心想死的人,你怎麽攔都是攔不住的。


    在監獄關久了,確實是度日如年,度秒如年,想著還有那麽多年才能出去,太難熬,很多人都會抑鬱。


    在我快下班的時候,桌上電話響起,新任的監獄長找我了。


    有事了。


    我去她辦公室的路上,忐忑不安。


    我知道,她找我肯定是找我茬了。


    到了她辦公室後,我看著這個新監獄長,微笑著打招呼。


    這個辦公室,我再熟悉不過了,前段時間還是我入主的,現在,物是人非。


    監獄長繃著臉,指了指我,說道:“好樣的你啊!”


    我皺起眉頭,問道:“怎麽了監獄長。找我什麽事。”


    她說道:“為什麽讓女囚自殺!”


    我一愣,說道:“我,沒有啊,我沒有讓女囚自殺啊!”


    她說道:“她去你辦公室出來後,回去就自殺了,幸好搶救回來!她說是你叫她死的!什麽叫做忍不了就死吧。這是一個心理醫生該說的話嗎!”


    我說道:“監獄長,我沒有這麽說,當時我說的原話是讓她忍,她說如果忍不了自殺呢。我說如果你真要自殺那也沒人攔得住,但是你要想想家人,不是說讓她忍不了就去自殺。”


    我越解釋越亂。


    監獄長說道:“別人心理醫生是在救人,你是唆使人自殺!她說你說的忍不了就去死。”


    我說道:“汙蔑我!我沒有這麽說。你可以找她當麵對質!”


    監獄長說道:“什麽當麵對質,當麵對質還是一樣!”


    我這時候,突然醒悟過來,我懂了!這,是一個圈套。


    那個錢嬌嬌是她們安排好的人,故意絕食幾天,讓獄警送來了我這裏,然後套我的話,接著回去後,按照劇本的安排,她聽甘嘉瑜的,自殺,割脈,然後被人發現,抬出去搶救,真要死的話,怎麽還被發現,然後現在她們開始說是我的過錯了。


    厲害啊,栽贓的手段真的是夠強的。


    即使說沒有證據是我說這些話,但是她們也可以找個我無法勝任這個工作的原因把我整出去。


    想通了,我就隻能一口咬定我沒有說那句話,那句讓女囚去死的話,如果我承認我說了,那我一定會被徹底整完蛋,現在我最多是工作無法勝任。


    圈套啊,圈套。


    服了,徹底的對甘嘉瑜這個小姑娘拜服了,她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


    這樣的手段,她是怎麽想出來的,她說有一百種辦法能夠弄我出去,這句話肯定是大話,但是隻是這麽一招,就已經讓我無法招架。


    我說道:“監獄長,我沒有叫她去死,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


    我還是一直在 澄清。


    盡管我知道,我是被害的,我是被陷害的,但是我隻能澄清。


    監獄長說道:“那為什麽女囚這麽說?”


    我想要說什麽,她又說道:“如果不是你說的,她為什麽會這麽說的。”


    我說道:“我說了,當麵對質!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反正我沒有這麽說過!她這不是在汙蔑我嗎。”


    監獄長說道:“其人將死,其言也善,你怎麽解釋?”


    這家夥,一個勁的把這個戴罪的帽子往我頭上扣了。


    我說道:“不管你怎麽說,你信不信也好,反正我沒有說過,帶她來當麵對質也好,她不來也好,反正我做心理輔導師,隻會救人,不會害人。”


    監獄長說道:“那她來了你辦公室,就回去自殺了,怎麽解釋。”


    我說道:“沒有哪個心理醫生敢說百分百能治好自己的心理病人,這就好像沒有哪個醫生敢說自己能百分百隻好自己的生病的病人一樣。我肯定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你說我說了讓女求去死的話,我肯定是沒有說的。”


    監獄長說道:“這不是我說,是女囚說,是自殺的女囚說的!你又怎麽解釋?如果不是你說,難道她會自己說?自己亂說。”


    王八蛋,好家夥,一個勁的汙蔑我。


    我笑笑,說道:“我沒有說過,信不信隨你了。”


    監獄長說道:“好,我們不追究這個,那我問你另外一個事,你作為一個心理輔導師,為什麽在輔導了心理病人後,心理病人沒治好就算,反而決心求死了呢?”


    我說道:“你這什麽意思,難道說是我唆使她去求死嗎?”


    監獄長說道:“我隻問你為什麽這樣,你不用來反問我。”


    我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讓她去死,我讓她好好活著,多想想家人。”


    監獄長說道:“可是她已經尋死了!”


    我說道:“跟我沒關係!”


    監獄長說道:“這不是你說了算。她家屬來看了她,已經要告你,如果不是我們出麵壓下去,你就被她們告了。”


    我說道:“那就告我好了!我什麽罪?”


    她們能唆使錢嬌嬌的家人告我,那又怎樣,我犯了什麽罪。


    監獄長說道:“你還不知錯!”


    這老家夥口口聲聲讓我認錯,讓我說自己有錯,她們就能把我撂倒。


    我說道:“我沒錯,讓她們去告我吧。”


    監獄長說道:“心理醫生是要把病人往好處引導,你把她引向了絕路。”


    我說道:“說夠了吧監獄長,我要回去了。”


    再說什麽也沒用了。


    監獄長怒道:“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直接轉身走出去了,她在後麵不知道罵什麽,我已經遠遠離開。


    這老家夥,該死的老家夥,她是甘嘉瑜的槍。


    真正該死的,是甘嘉瑜。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我找了徐男,告訴了徐男。


    徐男說道:“太過分了!太無恥了。”


    我說道:“罵也沒用,都是她們設的局,我已經鑽進去了。現在我就是要問問你,我可能得到的處分。”


    徐男說道:“開除你應該不會至於,如果你認了自己說了讓女囚去死的話,那你真的會被告了,可是你沒說,光憑著女囚一人的口供成為不了證據,那最多也就是工作不合格。她們會說你在這個崗位上不及格,換了你什麽的。”


    我說道:“換了我?那就是我可能被開除了。”


    徐男說道:“沒有大錯,沒辦法開除你的。”


    我說道:“可是她們難道還留著我嗎。”


    徐男說道:“去問問賀蘭婷吧,讓她打聽一下上麵怎麽說。”


    我點點頭。


    就這件事,我馬上去問了賀蘭婷,賀蘭婷沉默一會兒,說道:“心機真深。”


    我說道:“唉,我根本逃不過。”


    賀蘭婷說道:“你想我怎樣。”


    我說道:“幫我看看上麵要怎樣對我進行處分,我估計她們是要把我趕出去的,用一個工作不合格的借口,換了另外一個,而我,可能就是被清除 出去了。”


    賀蘭婷說道:“你不認錯,也隻能找這理由,可這不足以能開除你。”


    我說道:“可是這裏是她們說了 算,她們說開除就開除,由她們說了。”


    賀蘭婷說道:“我看看。”


    說完,她掛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深深的歎口氣,人生啊,走得如此的艱難。


    從意氣風發到瀕臨開除,也才那麽轉瞬間, 起起落落好比坐過山車,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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