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空間,趙大康與曹和平交換了一下眼色。


    乘著這個機會,楊誌宇已經侃侃而談:“各位領導,那個編造謊言將方曉蕾騙離審訊室的人,我們查清了嗎?


    還有,那個從來不過問審訊室的丁檢察官,為什麽就在那個時間段,突然變得忠於職守呢?


    真的沒有其他人到過總控製台那一塊嗎?


    王文澤被送回獄區後,那個孔一凡真的是因為忙碌,才沒有把王文澤送回監房嗎?


    即使真的如此,給犯人打飯時,怎麽就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呢?


    破壞現場的事,真的是出於無知嗎?


    嗬嗬,出去問一問上學的孩子,他們可能都會告訴你,不能破壞現場,警察叔叔要找罪犯的蹤跡。


    對了,還有那幾個在外打掃衛生的犯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來曆,你們查清楚了嗎?


    沒有,你們都沒有查清楚。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查。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就要匆匆忙忙的定性為‘意外事件’。說實話,我的膽子小,不敢苟同。”


    說到這兒,楊誌宇坐到了位置上。頭也不抬,自顧自的點燃一支香煙,旁若無人的噴出一口煙霧。


    透過那嫋嫋上升的煙霧,曹和平仿佛看到了楊誌宇臉上那冷笑的麵孔。


    心中一怒,冷冷的問道:“楊誌宇,你的意思是說王文澤是死於他殺嗎?”


    “曹局長,我這樣說過嗎?”楊誌宇有些詫異的反問道。


    曹和平一拍桌子道:“楊誌宇,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曹局長,我什麽意思都沒有。隻是想要告訴你,在我剛才提出的疑問沒有解決之前,不應該倉促確定此案的性質。”楊誌宇說。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完全都是據理力爭。


    而且,他這樣的態度,本來就是應該提倡的辦案風格。


    曹和平一時語結,隻得恨恨的說道:“景德龍,你不錯,很不錯。不但出了一個董老頭子,又出了一個楊誌宇,哼!”


    “曹局長,你如果認為我的看法不妥,可以請省廳陳局長過來再做決定嘛。”楊誌宇淡淡的回答說。


    “放屁!”曹和平猛然站起身來,雙臂撐桌,兩眼圓瞪,嘴角歪斜,臉色鐵青。


    難怪他會氣成了這麽一個樣子,楊誌宇剛才的話,就是明明白白的在打他的臉。


    你說話不算數,還是等陳浩然來了之後再說。


    這樣的語言,隻能用一個詞來加以描繪,那就是‘藐視’,而且是極度的藐視。


    對於曹和平的怒火,楊誌宇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雙手抱肘,兩眼朝天,繼續噴吐煙霧。


    就在這時,趙大康嗬嗬笑道:“嗬嗬,看來我真的是老嘍。刑警支隊沒了分管領導,眨眼睛的功夫就已經是英雄輩出了。”


    台下的聽眾都很明白,趙大康也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大家都有點在為揚誌宇覺得可惜,這麽一個有著莫大才能的年輕人,竟然會落到趙大康的槍口上。


    果不其然,趙大康朝著台下的景德龍臉上掃了一眼,繼續說:“景支隊長,你的手下很有人才嘛。很好,很好嘛。”


    這種帶有譏諷味道的語言,聽在景德龍耳中特別不是滋味。


    你丫的,讓老子順你們的意願表態,老子沒有敢違拗。怎麽就連我部下說的話,也要把賬算到我的頭上呢?


    弄到最後,我是把屎盆子磕到自己頭上,空落了個一身臭氣。罷嘍,我不說話總行了吧。


    他將腦袋往下一低,根本不在看台上領導的表情。


    眼見找不到出氣筒,趙大康隻好把臉一沉。


    他用手指著曹和平說:“老曹,既然有人隻認省廳領導講話,那你就向陳局長匯報一下嘛。”


    聽到趙大康如此說話,曹和平也不好拒絕,眉頭一皺,就坐在主席台上撥打起了手機。


    “陳局長,有個案件想要向你匯報,還想得到你的指點。”


    接下來,曹和平就將事情的前後經過,還有現在已經組織各方進行調查的情況給介紹了一遍。


    到了最後,他又表態說:“請陳局長放心,我們一定盡快查個水落石出,迅速作出處置決定。”


    電話那一頭的陳浩然,正在一個隱秘的地方與馬康樂交換情況。


    接到這麽一個電話之後,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


    事情到了這麽一種程度,他反而是變得沒了脾氣。


    他在電話中和藹的說:“曹局長,有了趙局長和你到場,我放一百個心。行,你們就放手調查吧,一定要給法律一個交代,給死者一個說法。”


    擱下電話之後,他一臉沉重的說:“老馬,這幫人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啦。半夜發生的事情,竟敢拖到現在才匯報。”


    坐在對麵的馬康樂,一直都用手指頭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打著。


    聽到陳浩然這麽一種憤怒的語言之後,這才麵色嚴峻的說道:“老陳,潤江的問題已經是嚴重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從昨夜這件事來看,這幫人已經不僅僅是腐敗的問題,他們已經在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遠。也好,那就算總賬吧。”


    陳浩然征求意見說:“老馬,你說我是不是要介入案件的調查?”


    “不用,你現在參加進去,單槍匹馬也無法左右局勢。既然是這樣,不如就讓他們好好表演一下。”馬康樂搖頭道。


    看到陳浩然一副惱怒的樣子,他又出聲安慰道:“老陳,你不要泄氣。照我看來,也許王文澤的死,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算是什麽機會!”陳浩然眼中出一股茫然之色。


    人已經死了,再說多少也是無用的話,這怎麽能說成是有用的機會呢?


    在這一點上,他到是有些佩服馬康樂的樂觀精神。


    “老陳,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難道趙大康就不要承擔領導責任嗎?”馬康樂詭異一笑道。


    “哦——你是說上麵會要借機下手!”陳浩然恍然大悟道。


    不提馬康樂與陳浩然之間的分析,看守所會議室的會議還在繼續進行。


    趙大康一臉嚴肅的對台下警察說:“剛才大家都已經聽到了吧,曹局長已經給省廳陳局長通過電話。


    陳局長說得很清楚嘛,這是潤江警方的具體事務,他不會介入。同誌們誒,這樣的事件處置,要的就是一個‘快’字。


    這是一個基本常識,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得要把眼前的難關給闖過去。稍有延誤,就會釀成群體事件。


    到了那時,你這個楊大隊長還會再要拖延時間了嗎?大家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看到台下聽眾遭到震懾,趙大康滿意地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在這個時間中,他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大家的表情。


    “在業務上,楊大隊長是行家嘛,給我們提出了幾個問題。


    如果不加以回答,好像是說明我們這些領導心中有鬼。行,我來回答你。


    是不是有人對那個小方開玩笑?到目前為止,也隻有那兩個女警察在說,找不到其他旁證。


    我們退一步來說,姑且認定這是一個事實。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有人開了玩笑,看到出了大事,現在不敢承認囉。


    大家說,是不是這麽一回事?換在你們身上,這個時候還敢出來主動承認這麽一件事兒嗎?”趙大康反問道。


    他看得很清楚,台下幾個部門的人都在議論。


    有的人,還在不停的點頭。這就說明,自己的解釋得到了相當一部分人的認可。


    “同誌們,小楊質疑丁檢察員的工作熱情,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難道能因為老丁的工作熱情,就要擔上嫌疑嗎?


    照這樣說起來,我們每個人都不要用心工作,可以放任那些違反規章製度的事情發生。


    不行,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事情。”說到這兒,趙大康一拍桌子,怒視著台下的楊誌宇。


    在他目光所及的範圍裏,那些參會人員紛紛避讓了開去。


    “據我所知,總控製台上值班警察是個老同誌。幾十年來,都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你們說,他在人命關天的大事上,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大家都在笑,都覺得這是一個笑話。


    還有,孔一凡沒有及時將王文澤送進監房,這是不可推卸責任的事。


    可要把他沒能及時發現少了打飯的犯人,也算罪過的話,我是不讚同的。


    大家好好想一想,幾百個犯人要吃飯。讓你來做這事的話,你能顧得到少了一個吃飯的犯人嗎?


    還有,在那半夜三更的時候,為了搶救一條生命而破壞了現場,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嘛。


    當然,孔一凡不是你楊大隊長,沒有你這種臨危不懼的大將風格。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看守員。”


    說到這兒,趙大康又停了下來。


    到底是老公安,一番話說下來,他是連打帶消,就把楊誌宇所提的疑問給化解得了無痕跡。


    看到台下聽眾中,仍然還有人在皺眉頭的現象,趙大康發起了主動進攻:“我剛才說的這些道理,並不是什麽高深的學問。


    楊誌宇同誌會不懂嗎?不對,我覺得他很懂,懂得要比我們好多同誌都要深奧,要比我這個局長都多。


    既然是這樣,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從小處來說,是嘩眾取寵,是吸引眼球。


    往大處說,是誣陷戰友,是別有用心,是一個政治品德很差的小人。楊誌宇,我說錯你了嗎?”


    到了這時,容不得再讓楊誌宇保持沉默。


    他站起身來,譏諷道:“我隻是說了一些常識性的疑問,竟然會惹得堂堂的趙局長大發雷霆,歇斯底裏,這是很值得自傲的一件事。


    我的政治品德是不是很差,相信時間會作出見證。對於你們這些人的逆天之舉,我會拭目以待。放心,會有那一天的。”


    話一說完,楊誌宇就轉身走出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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