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兩年楊母一直在進行著各種治療,此前遍尋名醫,連美國都去了,可始終不見起色。今年以來,病情不斷惡化,老人也備受疾病和治療的折磨,苦不堪言,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楊母是運動員出身,退役後被保送到體育學院攻讀運動學,是全省第一個運動學專業的女碩士,知識豐富、生性豁達,對自己所患的疾病也有一定的認識,自知去日無多,和丈夫一商量,索性決定放棄一切治療,回到家鄉靜養,以便在最後時刻,可以體體麵麵的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在某個大醫院的icu病房裏,渾身插滿各種管子,毫無尊嚴的在煎熬中死去。


    楊老大雖然不忍心放棄治療,但也知道無醫可治,斟酌再三,於是便答應了妻子的要求。回到安川之後,先是在家裏修養了幾天,很快便住進了第一人民醫院。


    以他在安川的人脈和實力,第一醫院從上到下當然非常重視,由於省內沒有臨終關懷業務,醫院經研究,又特許他個人出資,從北京專門聘請了一個專業團隊為妻子提供該項服務,確保患者平靜而有尊嚴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楊琴的嫂子是第一醫院的醫生,照顧起來也很方便,住院期間,兄妹倆隻要沒什麽事,就都過來陪著母親,楊老大白天料理生意,晚上隻要沒有應酬,基本都在病房與妻子同住,雖然病痛依舊,但有家人的陪伴,楊母的臉上反而多了幾分笑容。


    然而,病魔是無情的,最近幾天,老人的病情開始急劇惡化,今天不時陷入昏迷狀態,醫院雖然沒有下達病危通知,但據有經驗的醫護人員說,老人已經進入最後的日子了。


    “這兩天,媽隻要見了我,就問有關你的情況。”楊琴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媽本來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也許是被疾病折磨得有點糊塗了,我說啥她就相信啥,我說你被單位派到南方去施工了,她就一個勁兒催我給你掛電話,說是在臨死之前,想親口叮囑我們倆幾句,我隻能找各種借口敷衍搪塞,可是今天上午,她清醒過來,便拉著我的手問,是不是壓根就沒有這麽個人,我和萍姐都一直在騙她,還說要是沒騙她的話,就讓你馬上過來,否則,她死也閉不上眼睛。”


    說到這裏,楊琴再也說不下去了,雙手掩麵,嗚嗚的哭了起來,陳曦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樣的話安慰,隻是低著頭連聲歎氣。


    哭了一陣,楊琴漸漸平靜下來,擦了下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傍晚的時候,萍姐和我姨也從平陽趕過來了,大家商量了下,我哥說,找個人冒充下,就說是你,帶到我媽麵前,讓她看一眼,就算是了卻她的心願了,可是......我不想那樣。”說完,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了著陳曦,噘著嘴道:“活了三十多歲,我從來沒跟媽撒過謊,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想讓她帶著我的謊言離開這個世界,所以,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請你幫個忙,盡管這也是在騙她,但起碼有一點是真的,就是......我確實挺喜歡你的,所以,我心裏能安穩些,這麽說你能理解我嗎?”


    陳曦連連點頭:“放心吧師姐,我能理解,我一切聽你安排,肯定讓老人家高高興興的就是了。”


    “謝謝你!”楊琴說道:“我代表我們全家謝謝你了。”


    “可別這麽說。”陳曦笑著道:“多大點事啊,沒必要搞得這麽正式,我剛才還以為,是當著老太太麵和你洞房呢。”


    楊琴本來已經淚流滿麵,可被他這句話一逗,不由得破涕為笑,伸手就懟了一拳,嗔道:“你咋那麽煩人呢!誰要跟你洞房,你還能要點臉不?”


    “實不相瞞,師姐,我剛才都做好了跟你馬上入洞房的思想準備,我合計了,無非就是吃點虧唄,我認倒黴就是了。”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楊琴的心情本來很沉重,被他這幾句話一逗,不由得放鬆了很多,笑著呸了他一口道:“你這臉皮,拿錐子都紮不出血來,居然還敢說吃虧,我真是服你了。”


    陳曦見她情緒好了點,這才鄭重其事的勸導:“其實,你也別太著急,我覺得老人家還能挺過來的。”


    楊琴卻搖了搖頭,苦笑著道:“不太可能了,其實,我們早就有思想準備,隻不過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還是無法接受而已。”


    兩人正說著,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剛剛那個小夥子推開門探頭說道:“琴姐,大哥讓你趕緊上樓呢,謝老板給請的那個大師來了。”


    楊琴一聽,連忙站起身,拉著陳曦便往屋子外麵走去。陳曦聽得一頭霧水,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什麽大師來了?”


    “病急亂投醫唄,這段時間,我爸找了不少先生和大師了,錢也沒少花,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吧,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在美國都沒治好的病,那些江湖術士能又能有什麽用呢。”楊琴小聲說道:“今天這個大師,就是你的那個三大爺給介紹的,上次在農場的時候,他跟我爸爸說得玄天玄地,說此人能通靈續命,這不,應該是我給你打電話之前,我爸爸給他掛的電話,唉!沒辦法,到了這個時候,誰的話都得信啊,萬一要是靈了呢。”


    陳曦都傻眼了,心中暗想,這個謝天宇啊,可真是個能人,三教九流、五行八業,啥樣的人都認識,值此關鍵時刻,竟然還能請來個巫醫神漢續命,看來,為了巴結楊老大,不光是下本錢,還得動腦筋啊。


    兩人坐著電梯上到了六樓,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楊琴忽然輕輕挽住了他的胳膊,他試探著輕輕掙脫了下,卻沒有什麽效果,也隻好由著楊琴了。


    出了電梯,才發現走廊裏站了十多個人,見楊琴挽著他走了過來,都麵露驚訝之色,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全都落在他身上,搞得都有點後悔穿得太過隨意了。


    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王雅萍迎了過來。


    陳曦一見,趕緊想把楊琴的手甩開,不料楊琴卻抓得更緊了,剛剛還隻是一隻手挽著他的胳膊,現在索性是兩隻手都上來了,抱得死死的,甩了幾下也沒甩開。


    “萍姐。”他打了個招呼,感覺臉上一陣陣的發燒。


    王雅萍卻一副視而不見的架勢,朝他點了下頭,走過來輕聲對楊琴說道:“就等你呢,趕緊進去吧,大師說,做法的時候,要你和你哥都在場,借你們倆身上的陽氣,給老太太續命,這叫母子連心,最管用。”


    楊琴聽罷,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鬆開摟著陳曦胳膊的手,快步朝病房走去,他則如釋重負,長長鬆了一口氣。


    “到底把你給折騰來了?”王雅萍低聲問道。


    他無奈的笑了下,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說些什麽比較合適,王雅萍也看出他的窘迫,索性把話題岔到別處,問起最近分公司的一些情況,總算緩解了下他的尷尬。


    兩人正閑聊,隻見病房的門一開,謝天宇和楊老大並肩走了出來,謝天宇一邊走,還一邊低聲說著什麽。猛一抬頭,見陳曦也在,先是一愣,臉上隨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扭頭看了眼楊老大,點頭哈腰的說道:“楊總,你們一家人先聊著,我去那邊看看。”說完,從陳曦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特意朝他擠了下眼睛。


    “裏麵開始了嘛?”王雅萍問了句。


    楊常勇苦笑了下,歎了口氣道:“還在做準備,看著倒是像會點法術的樣子,但願能有效果吧。”


    王雅萍則點了點頭:“一定會的,我昨天還去廟裏給大姨許願了呢,菩薩會保佑她老人家的。”


    楊常勇沒再說什麽,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陳曦,走過來,意味深長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後到背著雙手,緩步朝走廊盡頭走去。


    病房的門又開了,幾個醫護人員相繼走了出來,陳曦偷眼往裏看了下,隻見一個瘦高男人的背影,身披法袍,手裏也不知道拿著什麽法器,病房的地麵上已經點燃了一大片蠟燭,楊少剛和楊琴分別跪在病床的兩側,氣氛看起來既神秘又詭異。


    “這是啥法術,難道是學諸葛孔明嗎?”陳曦低聲嘟囔了一句。


    王雅萍連忙噓了一聲,然後才說道:“別瞎說,此刻而言,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就多多祈禱,祝老人家能熬過這一關吧。”


    “大師說了,病房門外任何人不得喧嘩,大家最好都退得遠一些。”剛剛去叫楊琴的那個小夥子探頭說道。


    王雅萍一聽,趕緊拉著陳曦,輕手輕腳的往電梯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道:“一會得安排個人在這裏守著,可千萬別有人冒冒失失的闖進去,當了魏延啊!”


    到了電梯口處,卻發現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裏,陳曦大概看了下,謝天宇和高老虎等人都在,大家都圍在楊老大身邊,個個麵色凝重,也沒人說什麽話,隻是悶頭抽煙。


    王雅萍走過去,輕聲和楊常勇說了幾句,楊常勇聽罷連連點頭,一旁的謝天宇分明也聽明白了,眼珠子微微一轉,隨即指了下陳曦道:“楊總,我這個大侄子膽子比籃球都大,連老虎哥都敢惹,我看就讓他堵在門外吧,保證能當門神用。”


    楊老大和高老虎聽罷,也不住點頭,陳曦低著頭想了下,笑著道:“平陽玄衣觀的餘道真道長曾經給我算過命,說我是虎年虎月虎時出生的,注定是個占山為王的角色,所以,我去當這個警衛最合適不過了,妖魔鬼怪不敢說,反正任何人都不會讓靠近房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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