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健讓李部長先不要聲張,直接叫過掌櫃的,指著一副梁啟超的楹聯問多少錢。


    掌櫃的笑容滿麵正要將這幅楹聯誇讚一番,陳子健急忙擺擺手說道,“給個實價,如果合適我們就拿走。”


    李部長有些詫異的看了陳子健一眼,心中肯定是奇怪,明明要這幅畫,幹嘛扯上一副楹聯。


    掌櫃的笑著說道,“我看二位也是誠心買,這樣我也不多要五千!”


    陳子健皺了一下眉頭,“老板開什麽玩笑,你當我不識貨啊!做買賣得實在,價格太高,降一點。”


    掌櫃的麵露難色說,“這幅楹聯肯定是真品,再便宜他真的沒賺頭。”


    陳子健當然不樂意說,“梁啟超的字根本不值這個價,(當然這是十幾年前的行情,當時散人一個月才三百多,現在這副楹聯沒有大幾萬下不來。)”


    可掌櫃的死咬住五千不鬆口,弄的陳子健挺鬱悶。


    他很隨意的指了指角落裏的卷軸說,“這是啥?”


    掌櫃的表示一幅破畫,掛了好久沒人要,扔在那裏了。


    陳子健拿過來瞅了瞅說,“我吃點虧,這副楹聯加這幅畫五千。”


    掌櫃的倒是挺痛快,李部長掏了五千塊錢,兩人走了。


    掌櫃將他們拱手送出店門,臨出門的時候,掌櫃的給陳子健使了個眼色,陳子健當做沒看見。


    出來後他問李部長再轉轉?李部長說不必了,然後又說小陳今天費心了。


    陳子健表示陪李部長應該的,李部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指著他說,“你小子黏上毛就是猴,猴精猴精的!”


    他就當沒聽懂,隻是嘿嘿的笑著,並且說自己老爸的裝裱手藝非常好,可以將這幅畫好好裝裱一下。


    李部長沒有猶豫將畫給他了。


    其實這幅畫是董其昌的真跡,是陳子健從老頭子那裏討來的。


    自從他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老頭子似乎也想開了。


    陳子健說出要這幅畫,什麽也沒有問,直接給了他。


    至於剛才在店鋪裏,隻不過是預先排演的好的,隻需要按照劇本演下來就行。


    至於李部長知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陳子健不清楚,但是從那天起,李部長對他的態度更好了。


    其實送禮真是一門學問,首先你要明白送給誰,換句話說你要明白對方的好惡,才能知道送什麽最好,最能讓他高興!


    比若說倪姓省長喜歡玉石,於是不少人投其所好,送給他高檔玉石,送出的當然有回報,於是不少人跟著發了財。


    其實你還要知道送什麽,這個跟對方的文化檔次和社會身份很有關係,比如普通的人送點名煙名酒肯定很高興,但是送給身份比較高的人,對方肯定不把這點禮物放在眼中。


    有人說送錢最實惠,嗬嗬那也未必,例如說位高權重者,錢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數字,不如標新立異送名人字畫,或者珍惜古玩之類的東西,更容易打動他們。


    在有送的地點也有學問,比如說公對公,可以再工作單位,或者辦公室送禮,但如果是私人,在這類地方就不合適,最好私下,而且禮物不要偏大,讓四鄰看見影響不好。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關鍵,最關鍵的是讓收禮人覺得無法推辭,並且不但無受之有愧,而且有如沐春風之感,才是達到了送禮最高境界。


    就拿陳子健給李部長送禮這件事情來說,李部長肯定隱約猜測到這裏麵有鬼,但他沒有說破,反而說陳子健猴精、猴精的!


    而且這樣送禮毫無痕跡,一副董其昌的山水,在那個時候一尺三萬到五萬,盡管那幅畫品相不太好,但在那個時候值個十幾萬不成問題。


    當然陳子健並不是不想拿出品相好的畫,如果這樣的痕跡就太重了,李部長肯定不會要。


    拿出這幅畫,借著撿漏的名義送給他,一來別人說不出什麽,二來也滿足了李部長撿漏的心理,三來他接受的毫無芥蒂,自然是滿心歡喜。


    回到家裏,陳子健老爸嘟囔了兩句,說他把畫送人不說,還讓他六十多歲人費勁巴拉的裝裱,當官真的那麽重要嗎?他說陳子健氣迷心了!


    老爸隨便一句話,卻擊中了陳子健的心事,點著根煙抽了一口,露出幾分茫然之色。


    老媽在旁邊拍了老爸一巴掌,“少廢話趕緊的。”


    老爸氣哼哼的說道,“隻此一次,下次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


    陳子健急忙拍馬屁,“老爸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直接拔高到神龍教主等同的層次!


    可惜老爺子不吃這套,直接把他轟了出去……。


    過了幾天陳子健接到李部長的電話,告訴他有個全市幹部大範圍的公選,希望我能顧把握住這個機會,最後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有個科級的職位,發改委副主任,估計競爭挺激烈。(為什麽現在改成市,後麵有介紹。)


    聞弦而知其雅意,陳子健知道李部長的暗示了,心中暗暗激動。


    就在他放下電話不久,夢秋水把他叫到辦公室,說了這個消息,看見他一臉的平淡,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這樣的精神狀態不對,應該振作起來,迎接新的挑戰。”


    陳子健笑著告訴她,“我早已經知道了。”


    夢秋水吃了一驚,急忙問他怎麽知道的。


    陳子健將李部長的關係跟她說了,夢秋水聽了之後愣了一下。


    說實話陳子健當時的心情未必沒有炫耀的意思,當然也許還是成不成熟,總想在心愛的女人麵前表現一下。


    夢秋水遲疑了一下問他,“對縣裏的上層關係究竟了解多少。”


    她這麽一問,陳子健有些臉紅。


    說實話他雖然知道一些,但大部分是道聽途說,經過無數藝術加工的小道消息,真正的內幕,他這個層麵根本接觸不上。


    陳子健琢磨了一下,把認為靠譜的一些說出來,可他剛說幾個,就發現夢秋水一臉的不以為然,同時似乎在忍耐著笑,幹脆住口不說!


    他有些氣惱的看著夢秋水,就像個賭氣的大男孩!


    夢秋水看見陳子健的樣子笑了,“既然你接觸到了李部長,那麽我就把縣裏的情況跟你說一下,以免你挨了槍還不知道為啥。”


    縣裏上層其實就像東漢末年三國紛爭,有三股勢力膠著。


    說到這個得詳細介紹一下,陳子健身處的這個縣,以前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縣,而是分屬過不同地區。


    從地理區域上靠近東江市,而且也曾經屬於東江市。


    但是在五年前,行政區域重新劃分,又把這塊地方劃歸到了南河市,這為今後工作不協調埋下了伏筆。


    按道理說大家同住黃河尾,同飲黃河水,應該情同一家搞好革命工作才對,可沒想到偏偏是日日見君不思君,恨不得將江水一劈兩半,我喝我的,你喝你的,老死不相往來!


    因為以前所屬東江市幹部任命東江市說了算,但是劃歸南河市,所以一切都得推倒重來。


    但是原來的幹部不幹了,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有了位置,結果地域一劃分辛辛苦苦回到解放前,那感覺肯定是不爽。


    於是這些幹部聯合起來,到省城反映問題,事情鬧得挺大,南河市弄得挺被動。


    隻好在保留原來幹部基礎上,盡量往裏塞南河市的幹部,這樣就造成了兩股政治勢力。


    說實話這個地方地處三市交界處,交通便利,還有豐富的地下資源,隻要認真做事很容易出成績。


    可是這兩撥人並沒有將力氣使在這裏,而是相互之間勾心鬥角,拆台挖牆腳。而且這兩波人有個鬥爭策略,而且放之四海皆準,被廣大人民群眾所熟知,那就是敵人反對的我們擁護,敵人擁護的我們反對!


    你想在這個鬥爭綱領引領下,能有個好?將個好好的這個縣搞了個不亦樂乎,經濟指標總在前三徘徊,當然是倒數的!


    後來省裏因為這個事情也怒了,經過研究後成立縣級市,想將當初的兩撥人融合在一起,真正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出發點是好的,隻可惜這些人都是血肉之軀,不是泥捏的,要不然將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在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這樣就天下太平了。


    這樣造成了更加複雜的局麵,不少行局需要合並,普通人還好說,可是領導們怎麽安排,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為黨國事業盡心竭力,總不能卸磨殺驢吧!


    於是副職全都保留,散人記得,當初撤縣立市最為突出的就是教委,那個時候叫教委,這個時候叫教育局,竟然有了十八個副主任,於是被冠以十八羅漢的美譽,響徹了整個市直機關。


    副職還好說,正職怎麽辦?總不能安排兩個一把手吧!這下可犯愁了。


    怎麽辦?也不知道誰給出了個餿主意,實在不行抓鬮,抓到誰算誰!(當然這也是民間傳說,不過當時撤縣立市,差點把腦子打出來!o(n_n)o~)


    東江市經濟一直倒數,而且人也比較土,東江原幹部天然處於弱勢,所以要考慮更多,聯合在一起心齊,懂得眾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更懂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真理。


    於是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瞄著市委書記而去,而且眾多人隻捧一個。


    反觀南河市幹部存在一種天然的優越感,認為是自己的地盤,摟草都能打個兔子,未滿輕敵了,而且小市民氣息比較濃重,總計算著自己得到多少,並不考慮整體,像防賊一樣防著自己人,單打獨鬥。


    當然最後的結果出來,市委書記花落地為家,緊跟著隨後南江市原幹部的人一個個占據了要職,反而南河市的幹部被打壓的抬不起頭。


    於是現在市裏其中兩股政治力量,一個是周建設為代表的原東江幹部勢力,另一個就是馬誌國為代表的南河市幹部勢力,當然還有第三股勢力,那麽第三股勢力是什麽,請聽下回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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