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徽看著對麵一片混亂,心中暗道也不知這趙肅與蘇顯之間有什麽私怨,竟在蘇顯生辰宴當天送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來給蘇顯做壽禮!


    果然如同傳言中那樣,這趙肅仗著累累軍功和徽宗的偏寵在這汴梁城中為所欲為。


    蘇玉徽招來了鄭嬤嬤,著人打探清楚事情始末。


    片刻後,鄭嬤嬤便從奉茶的侍女口中打探清楚了。


    原來那趙肅送來的人頭不是別人,竟是蘇相的得意門生,時任戶部侍郎的劉成!


    “聽說那劉侍郎貪贓枉法,欺男霸女,不知怎的就犯在了大理寺手中。夔王親自帶人抄了劉府,親手劉侍郎的人頭,那人頭還帶著血呢……”鄭嬤嬤後怕道。


    蘇玉徽聽鄭嬤嬤提過一點,據說這夔王生性好殺,如今久無戰事,便在大理寺坐鎮。


    而原先的大理寺卿都被他給查得丟了腦袋,隻剩個少卿在,聖上便讓他暫代大理寺卿。


    他一上任,將大理寺幾十年的舊案都翻出來查個清清楚楚,因那行事雷厲風行,審訊犯人手段狠辣,是汴梁城中出了名的鬼見愁。


    此番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在蘇顯生辰當天帶人查了侍郎府,砍了他的人頭送來蘇府做壽禮。


    還美其名曰:為蘇相清理門戶,以免小人汙了蘇相門生的清譽。


    這樣大的一份壽禮,一般人都不會送、而一般人也無法消受的起。


    但是蘇顯不愧為蘇顯,短暫的驚愕後竟然笑著將那顆人頭收下,請夔王入座,宴席照常進行,似是壽禮上送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蘇玉徽心中感慨了下這夔王好狠戾的手段和蘇顯那極深的城府。


    隔著梅林蘇玉徽遙遙看去,卻見那原本屬於蘇顯的主座上坐著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縱然隔得遠,但是蘇玉徽也能感覺到屬於他身上的肅殺之意!


    重重樹影,她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隻在心中暗道這夔王果然如傳言中那般行事霸道,宴席上一個太子、一個丞相,他竟然毫不客氣的占了主位。


    開宴的時候,女眷這邊大約是聽說了夔王方才血腥的手段受了驚嚇,是以沒了方才的笑語歡聲,隻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方才的變故。


    蘇玉徽小聲的同蘇明纓說著話,蘇明纓一臉後怕,蘇玉徽安慰著她。卻沒注意到旁邊的丫鬟拿著魚湯經過,因走得快些身體一晃沒拿穩,頓時整碗魚湯不偏不倚的全部潑到了蘇玉徽的身上……


    隨著丫鬟一聲尖叫,蘇玉徽立即覺得背後一陣熱乎乎的一片,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一旁跟著貴婦們說笑的沈憐因著這一聲尖叫聲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見是丫鬟闖了禍,當下沉了臉狠狠的訓斥額那丫鬟一頓,並讓身邊的秋意去帶蘇玉徽下去換衣服。


    白色的緞襖沾了魚湯濕的很快,而她身邊就帶了一個丫鬟紫雲,也不知去了哪裏,隻能匆匆的跟秋意離席去換衣服。


    蘇家後宅很大,其構造是仿造江南園林建造的,亭台樓閣,假山長廊,三步一景五步一畫,那秋意在前麵帶路走的又快,一晃眼的功夫竟不見了。


    也不知秋意將她帶到了何處,連壽宴上熱鬧的聲音都聽的不大清楚,此處靜悄悄的,蘇玉徽聽著耳側簌簌的風和搖晃的樹影,說不出的滲人。


    蘇玉徽麵不改色的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披風,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快步穿過房廊轉角驀然轉頭,卻見一個小廝打扮一臉橫肉男子跟在她的身後。


    那男人顯然沒想到蘇玉徽忽然轉身,手中捂著迷藥的巾帕舉在半空愣住了。


    在這樣荒涼的地方身後竟然出現一個陌生的男子,蘇玉徽臉上竟然沒有半分慌亂的神色,慢慢的攏了攏身上的織錦披風嗤笑一聲:“竟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故意讓丫鬟將她引到相府偏僻之地,又在此處埋伏陌生男子欲毀她清白。大傾女子最終名節,清白一毀那可就是死路一條啊。


    那男子對上蘇玉徽鎮靜到詭異的眼神一時間嚇得怔住了,手中捂著迷藥的巾帕掉落在地上,隨即想到眼前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


    是以方才短暫的驚懼神色轉而是一臉色相垂涎的看著蘇玉徽:“小美人,是在等著情哥哥跟你快活呢。”


    心道左右是收了人銀錢要毀她清白,清醒的自然要比昏迷的美人有滋味的多。


    避開他摸向自己臉的手,蘇玉徽隻覺得胃部一陣翻湧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待手伸到袖中——寬大的袖袍中空蕩蕩的,那往日裏總是纏著她撒嬌的小銀環不知何時沒了蹤跡……


    蘇玉徽眉頭一跳,心中一陣慌亂,麵上無比鎮靜的忽然對那男人身後叫道:“父親……”


    那男人做賊心虛,還真當是蘇相來了,心下惶然嚇得頭都不敢回跪下哀求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


    半響卻沒聽見聲響,卻見哪裏有什麽蘇相,那小美人也不見了蹤跡,方知是受騙了……


    蘇玉徽跑的慌不擇路,不過才跑了一小段路身子便瑟瑟發抖有些支撐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氣。


    這身體,真不是一般的嬌弱。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重,蘇玉徽暗罵一聲流年不利,跑向不遠處的假山石階……


    假山石洞中,突兀出現的黑衣男子若鬼魅一般,眼中沒有任何波瀾的用軟巾擦拭著劍上的血跡。


    他那雙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右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但是左腕上纏著三尺長的毒蛇幾乎與他衣服的顏色融為了一體。


    黑衣男子隻顧著擦拭劍上的血跡,覺得受了冷落的毒蛇頗為委屈的搖著尾巴對他撒嬌,終於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神情肅冷的男子對著毒蛇的時候,清冷的眼神看向它的時候終於帶了三分暖意,做安撫狀摸著它的尾巴道:“四處撒野不知回家,就不怕別人把你抓了做蛇羹。”


    尾巴卷著他修長的手指撒嬌,仰著臉看著向他,圓溜溜的小眼睛。


    弱小,無助,可憐。


    不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黑衣男子劍眉揚了揚,原本纏在它左腕上的毒蛇比他反應還快,滑了下來隻聽“嘶嘶”幾聲,很快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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