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蘇明珠上身穿著一件素色錦緞繡花襖,裹著一件白色孔雀毛的羽衣,下半身是一條刺繡妝花裙,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嫻雅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於素淡。


    那一抹素色剪影在穿紅戴綠的人影中分外顯眼,優雅端莊倒是讓那一群故意精心打扮的貴女們落了下乘。


    不得不說,蘇明珠是個會裝扮自己人。


    但是今日蘇明珠沒有與臨語姝在一起,而是陪同在沈憐身邊,母女二人圍著一個宮裝麗人態度十分親密不知在說著什麽。


    那宮裝麗人裹著做工精致火紅色的狐裘,雖然戴著帷帽看不出容顏,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其身形高挑,身形窈窕。


    周杜若見蘇玉徽盯著那宮裝女子看,便笑道:“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最為得寵的安良娣。原不過是個亡國公主,被皇上賜給了太子,如今頗受太子寵愛,儼然是太子府的半個女主人了。”


    此時就算周杜若不說,她也從那窈窕的身形,和帶著帷帽半遮精致的容顏認出了那個人。


    她的皇姐安敏長公主,是王後所生,她的容貌和才情,是昭國王宮一處難以用言語描繪的風景。


    昭王曾言曰:“昭國有兩寶,一為傳國玉璽,一便是我的掌上明珠安敏公主。”


    所以,當蘇顯要一個王室子女為其兒子陪葬的時候,昭王舍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更舍不得唯一的兒子,所以便將她送了出來。


    一杯毒茶,是她的父親親手捧給她喝下;她的皇姐,親自帶她上城樓,讓她目睹同胞慘死!


    徐毅與那拚死守衛都城的將士們鮮血,換來的是王室的苟且偷生,換來的是安敏的榮華富貴。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城破當日,浴血歸來的將士們在城樓下敲打著城門,城樓上的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向他們。在他們為這個國家舍身奮戰的時候,未曾想到他們所效忠的國家、效忠的君主早就已經拋棄了他們。


    那樣絕望的嘶吼,她至今都不敢忘記。


    蘇玉徽雙手握拳,長長的指甲幾欲陷入掌心,因為一種難以控製的仇恨幾乎讓她整個人都在戰栗。


    仇人近在眼前,她多麽希望現在就殺了安敏為師兄報仇!


    可是不能,如今的她不再是肆意妄為的玉衡堂堂主,背後沒有月宮撐腰,隻是蘇家一個不受寵的小姐而已,手無縛雞之力。


    逝去的人已經無法再回來,欠下的債便讓活著的人來討還!


    周杜若看著蘇玉徽略顯蒼白的臉色,有些擔心,還不等她開口問話,恰好碧煙掀開帳篷出來:“小姐外麵說話冷,還是到裏麵歇著吧。”


    正好擋住了安敏回頭看的視線。


    帳篷內,蘇玉徽捧著熱茶,在氤氳著茶香下蘇玉徽因為看見仇人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藏在蘇玉徽袖子中的小銀環察覺到了主人放鬆的情緒,纏在蘇玉徽的手臂上撒嬌。


    帳子裏也沒外人,蘇玉徽便將小銀環放在桌子上,周杜若看見小銀環的時候眼睛亮了亮,拿著糕點去喂它。


    許是相處久了,小銀環也不像之前那般的排斥周杜若了。


    “說來也奇怪,那安良娣如今得太子盛寵,蘇明珠一心想要成為太子妃,這兩個人怎麽走得那般近呢?”周杜若好奇道。


    蘇玉徽眉眼之間是冰冷的不屑,“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各取所需罷了。”


    安敏是個聰明人,深知昭王雖然被封為東昏侯但是根本就是無實權之人,她想在汴梁城中立足必須得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在身後做為倚仗。


    所以,早就與他們有勾結的蘇顯,便成為了首選。


    蘇顯布衣出身,位極人臣,如今蘇家是汴梁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但是比起如周家這樣的大世家還是差點底子。


    蘇家人丁單薄,蘇顯想要蘇家立於不敗之地長長久久下去必須借助外力。


    所以他表態幫助太子趙泓煦,讓女兒接近趙泓煦與東宮聯姻。


    至於安敏,不過是他安插在趙泓煦身邊的一顆棋子罷了。趙泓煦是儲君,將來大傾的皇帝,三宮六院不可能隻守著蘇家女兒一人的。


    蘇顯要的是皇後的位置屬於蘇家,將來趙泓煦儲君的位置屬於蘇家,其它的並不重要。


    所以,安敏會與蘇明珠聯手不是什麽令人驚奇的事。


    對於他們那樣的人來說,所謂真心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不過是相互利用,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這樣也好,她所有的仇人都結成同盟了,她所要做的,便就是逐個擊破!


    “玉徽,玉徽……”周杜若連叫了蘇玉徽幾聲她才堪堪回神。


    蘇玉徽掩下眼中閃爍的光芒問道:“怎麽了杜若?”


    周杜若不解的看著蘇玉徽:“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叫你好幾聲你都沒應?”


    說著,壞笑的看著蘇玉徽:“莫不是在想夔王殿下?””


    話音落下,蘇玉徽一口茶水差點噴到了她身上,許久才平複下來漲紅著臉看著周杜若:“你胡說什麽!”


    並非是羞的,而是氣的。


    一提到趙肅,她便想到了自己無辜被趙肅削斷的長發,心抽著痛。


    那次宮宴之後,蘇玉徽還連續做了好幾晚的噩夢,夢見趙肅那把削鐵如泥的劍削斷的並非是她的長發,而是自己那纖細可憐的脖子!


    她蘇玉徽這輩子沒那麽恨一個人卻又那般無力報複過,趙肅是第一個。


    “此次驪山祭祀,夔王定然也在的,玉徽你肯定能見到他的。”周杜若一臉我明白你的表情:“聽說前些時日夔王還送了根簪子給你呢。”


    蘇玉徽想到那根八成似是人骨做成的簪子不由得抖了抖:“那又如何?”


    周杜若“嘿嘿”一笑,在蘇玉徽看來那笑容極其猥瑣,“大傾誰人不知夔王不近女色,卻偏偏對你上了心,你說他不是看上你了還是什麽。”


    周杜若八卦纏人的功底非同一般,絲毫不在乎蘇玉徽的冷臉:“雖說夔王性情古怪了些,但是身份高貴,那長相汴梁城中所有的才俊更是沒一個比得上的,玉徽你就沒一點動心嗎?”


    蘇玉徽冷笑,推開周杜若越湊越近的大臉。


    動心?她想動刀還差不多!


    拋開與趙肅之間的私怨,蘇玉徽一心隻想複仇根本無心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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