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次日雪過天晴。


    這是第一次蘇玉徽正式拜訪周國公府。


    昔年的周國公府是跟隨神宗南征北戰,立下了不世功勳,後世被封侯爵之位。


    但是周家的後世子孫資質平平,在朝中並未立下什麽大功績,也沒犯什麽大錯,雖無什麽實權,但襲承侯爵之位安享富貴,周家子孫中,周蘅蕪算是最為出色的一個,年紀輕輕便就時任大理寺少卿,前途無限。


    比起蘇家的奢侈,周國公府倒是低調很多,但是處處也透露著世家的氣勢。


    蘇玉徽遞了帖子,便有下人們連忙引著蘇玉徽進門,按照規矩,她第一次到周家應是要拜訪老國公夫人的。


    這些年,因為老夫人的緣故周家對於蘇瑾瑜兄妹多有照拂,論理蘇玉徽早就該拜謝她的,隻是她之前在蘇家未能立足,尋不到合適的時機,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拜訪,想到此處蘇玉徽不禁苦笑一聲。


    如蘇玉徽所預料的一般,老國公夫人十分的和藹可親,見了蘇玉徽這個小輩歡喜不已,拉著她坐在身邊道:“真是個好孩子。”


    熱情的拉著的手蘇玉徽說了好些話,蘇玉徽雖然第一次遇見這樣慈和的老人家,但是她素來乖巧,更兼能言善道,沒有人不喜歡的。


    這般下來老夫人更是歡喜,又無不傷感道:“像,真像啊……”


    周杜若抿著嘴笑道:“祖母說她像誰啊?”


    老夫人臉上頗有懷舊之意道:“像她的母親,是個美人胚子。記得當年你母親滿月的時候我還抱過她,如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你也這麽大了。你母親她們卻……”


    說著一邊擦拭著眼淚,氣氛有幾分的傷感起來,一旁的周杜若連聲的勸道:“祖母你看這還在新年裏呢,可別再惹哭了玉徽。”


    老夫人拭去了眼淚,她們後宅婦人尚且不知蘇瑾瑜出事的消息,拉著蘇玉徽要留她用午膳。


    一陣寒暄之後,蘇玉徽說明了來意,尚且在新年裏,蘇玉徽也不敢讓老人家擔心,隻說有事想找周大人幫忙。


    又怕人誤會,便道:“是受兄長之托來找周大人的。”


    “這好辦,杜若,去叫人讓你哥哥來。”一麵說著,一麵還奇怪道:“蘅蕪也不知怎麽回事,往常這個時辰早就來請安了,莫不是昨日多飲了酒睡過了。”


    去叫周蘅蕪的下人去了許久,蘇玉徽雖然心中焦急,但是也不好多催促。


    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去喚周蘅蕪的下人方才過來道:“夫人公子病了,怕是昨日落水染了風寒,燒的迷迷糊糊的還不曾醒呢。”


    老夫人素來疼愛小輩,聽了這話當下坐不住了,起來震驚道:“怎麽就病了呢,快,快去請大夫來看看。”


    蘇玉徽沒想到這般時運不濟,周蘅蕪偏生在這個時候病倒了,這邊老夫人擔心孫子的身體,便要去周蘅蕪的院子裏看他。


    到了周蘅蕪的院子,卻見他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要嚴重,渾身發燙的說著胡話,老夫人狠狠的將伺候他的小廝訓斥了一頓。


    周杜若一麵安撫著老夫人的情緒,一麵奇怪道:“哥哥身體素來健朗,怎麽就忽然病的這麽嚴重呢。”


    聽她這般一說,蘇玉徽眉心跳了跳不知想什麽,正琢磨著要不要尋個借口去看看周蘅蕪。


    隻是大傾這裏規矩甚多,她一個女子貿然提出去看一個陌生男子這個要求也太突兀了。


    在蘇玉徽斟酌著的時候,碧煙臉色不大好看的小跑了進來在蘇玉徽耳畔道:“小姐快想想辦法,公子在刑部受了重刑昏迷不醒。”


    她臉色瞬間白了也顧不得周蘅蕪,匆匆的跟老夫人告退,這邊周家因為周蘅蕪的病也沒多留蘇玉徽。


    待出了周家,碧煙問蘇玉徽道:“小姐,刑部那邊都是沈越的人,我們該怎麽辦。”


    能插手刑部案件的隻有大理寺了,但是如今蘇玉徽唯一想到能夠幫忙的周蘅蕪昏迷不醒,隻有……


    顯然,碧煙同時也想到了這點:“小姐,我們要去求……夔王嗎?畢竟,公子也是因為他們而受的牽連啊。”


    若是夔王願意幫忙,隨時能將蘇瑾瑜從刑部大牢中帶出來。


    但是從蘇瑾瑜被抓進刑部大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連蘇玉徽都得到了消息,她不信趙肅不明此事。


    她不知那瘋子是另有算計還是其它,想到那人陰晴不定的性子,蘇玉徽決計能猜測到他是不可能會輕易答應幫忙的。


    蘇玉徽咬牙道:“不,回蘇家!”


    她倒是想要看看,蘇顯真的能做到眼睜睜的看著蘇瑾瑜無故送命嗎!


    為了蘇瑾瑜,她可以先放下芥蒂,向蘇顯低頭,總歸是要試一下的。


    此時的擬峴閣中,蘇顯正在作畫,蘇玉徽貿然進來很明顯讓他十分不悅。


    他皺眉看了匆忙進來的蘇玉徽一眼道:“何事這般驚慌?”


    蘇玉徽暗暗咬了咬牙,開口道:“父親,求你救救哥哥。”


    那麽大的事蘇顯不可能不知道,對於蘇玉徽會來為蘇瑾瑜求情他不覺得意外。


    他將紫毫擱置在了桌案上,一派霽月清風道:“你可知他所犯何罪?”


    “與邪教勾結私盜貢品,這是死罪!我做為百官之首,怎麽可能因為一己之私包庇於他。”他說的大義凜然,蘇玉徽聽的恨的牙癢癢的。


    一切事端,還不是因他而起!


    但是為了蘇瑾瑜,她隻能將一口氣忍下道:“父親,哥哥是冤枉的。聽說……他們在大牢中還對哥哥用刑,豈不是屈打成招麽,求父親還哥哥一個清白。”


    蘇玉徽不指望蘇顯能答應救蘇瑾瑜,隻想蘇顯能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能夠讓蘇瑾瑜免去皮肉之苦,那她可以多謝時間想想辦法。


    可是蘇顯的眼神冷淡的沒有任何一絲動容,麵無表情的看著蘇玉徽道:“既然當年他選擇離開蘇家,就休想得到我的庇護,若是他自己逃不過這一劫,就當他命該如此。”


    他這般態度,顯然是讓蘇瑾瑜在大牢裏自生自滅,不說放過蘇瑾瑜,連讓他少受點苦都不肯。


    世上,怎會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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