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花燈的攤主夫婦可不知蘇玉徽此時的窘迫。


    那婦人見著這姑娘嬌俏討喜似是很喜歡這花燈,但那冷麵郎君卻不解風情,便同趙肅道:“這位郎君模樣雖然生的好,但著實不解風情了點。這般嬌滴滴的姑娘不放在心尖上哄著若跟人跑了可就沒地哭去。”


    蘇玉徽此時臉色已經紅到了極點了,瞪圓了一雙桃花眼解釋道:“您誤會了,我……我和她不是……”


    那模樣,像隻受驚了的小兔子。


    布衣婦人卻當蘇玉徽是害羞,她的眼神到比自家當家的好使點,看出了蘇玉徽梳著的是未嫁女子的發髻,她也是個熱心腸的,語重心長同趙肅說教道:“年輕人,光長的好看,是沒用的……”


    此時趙肅的臉色已經不僅僅是用難看來形容了,若是熟知的人都知曉,夔王殿下平生第二忌諱,就是有人對他的容貌評頭論足,最恨有人說他長的好看。


    平日裏他總是冷著眉眼一臉肅殺,誰也不會注意到他的容貌如何,但是今日燈火街市給他容貌平添了幾分旖麗之色,不說一個普通的老婦人,就連蘇玉徽都不禁被惑了心神。


    蘇玉徽不知趙肅機會,但是聽了那婦人的話心中也不由得一驚。


    堂堂的夔王殿下,戰場上赫赫有名的修羅煞神,就連徽宗都對其無可奈何的人,偏生被一個賣花燈的婦人教訓了一通。


    眼見著他的手動了動,蘇玉徽驚的瞪大了眼——這人,該不會真同一個婦人計較吧,想到他狠戾的手段顧不得被誤解的羞意,一把上前抱住趙肅的手用著隻用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王爺,不要衝動啊。”


    此人性情乖張,若是一個不高興蘇玉徽都把不準他會做出血濺燈會之事。


    蘇玉徽為了按住此人,幾乎整個人都快掛在他的手臂上了,趙肅那陰鷙的眉眼動了動,道:“放手。”


    蘇玉徽被那陰鷙的眉眼一看下意識的鬆開了手,呆愣愣的看著他從袖子中掏出了一錠銀子……


    蘇玉徽……


    見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樣,趙肅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挑一盞吧。”


    此時蘇玉徽尚且未曾反應過來趙肅在說什麽,倒是那布衣婦人捂嘴笑道:“這位公子看起來雖然麵冷但也是個心疼人的,丫頭快挑一盞啊。”


    琳琅滿目的花燈讓蘇玉徽看的應不暇接,在趙肅清冷的眼神和那婦人曖昧的笑容下,蘇玉徽硬著頭皮挑了一盞繪了江南煙雨樓閣的花燈,上麵有一株用工筆勾勒出的桃花,嬌豔動人。


    雖然蘇玉徽常被碧煙說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也知那一錠銀子粗略看起來起碼有五十兩的樣子,應當是足以買下這整個攤子了。


    那攤主接過趙肅的一大錠銀子笑眯眯道:“你這小子,倒也是個識貨的,這樣老朽再送你們一盞燈吧。”


    送的一盞花燈做工精致,並蒂蓮花,寓意非凡。


    在蘇玉徽幾乎算得上是驚恐的眼神中,趙肅雖然臉色黑的難看,勉為其難的接過了攤主手中的花燈,對著一旁呆若木雞狀的蘇玉徽道:“走吧。”


    這……還是她認識的趙肅嗎?


    那攤主幾乎可說的上是不遜了,但是這廝竟然還沒翻臉?但那廝不言語的接過了那盞並蒂花燈,雖然一臉嫌棄,卻也沒扔掉,直接轉頭就走了。


    倒是蘇玉徽見他冷著臉的樣子,連聲跟那夫婦道了謝,小跑的跟上了扭頭就走的趙肅。


    這朱雀街人這麽多,她怕跟丟了。


    賣花燈的夫婦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老者眯著眼笑罵道:“這小子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麽不討喜。”


    青衣婦人道:“夙寒從小性子如此,倒是他身邊的那小丫頭,看起來討喜的很。”


    夫婦二人說著話,便見攤子邊上又來了兩個年輕的公子,一人一身藍衣,貴氣逼人;一人一襲白衣勝雪,恍若天上的謫仙下凡。


    兩個年輕的公子站在賣花燈的攤子前,裝扮貴氣的藍衣公子手中提著一盞與他身份十分不符的憨態可掬的兔子燈。


    看著賣花燈的老者,平素裏俊朗的臉上生平第一次做出目瞪口呆這般滑稽的神情,訝然道:“師伯?您……您怎麽在這裏?”


    若是此時蘇玉徽在這裏,便可認出這兩位年輕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趙煜與趙泓臨!


    待二人走了遠些了,蘇玉徽提著手中的花燈小心翼翼的看著趙肅的臉色,叫了他一聲道:“王爺。”


    趙肅淡淡的“嗯”了一聲,蘇玉徽道:“您認識那兩位賣花燈的夫婦嗎?”


    按照趙肅的脾氣,就連徽宗都不放在眼中的性子,竟然被人這般誤解都沒有翻臉,簡直是聞所未聞。


    且方才蘇玉徽注意到,雖然趙肅話語不多,但是顯然對那一對夫婦十分敬重的樣子,除了認識他們之外,蘇玉徽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君子四藝中,蘇玉徽雖然不擅長丹青,但是這花燈上的圖案雖不過寥寥數筆卻栩栩如生,工筆寫意非大家所能及的,是以蘇玉徽作此猜測。


    趙肅微微有些訝然的看向了蘇玉徽,顯然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觀察入微,不過也沒有否認,“嗯”了一聲,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他算得上是本王的啟蒙恩師了?許多年沒見,沒想到他還活著。”


    聞言蘇玉徽差點一個沒站穩摔倒,趙肅的啟蒙恩師?方才師徒二人為何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還故意打趣她?


    不,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趙肅不是行伍出身,竟有啟蒙恩師。


    趙肅見著蘇玉徽站在那一臉淩亂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意道:“怎麽,本王就不能有恩師了嗎?”


    蘇玉徽下意識的捂嘴,原來方才不小心說出了想說的話,蘇玉徽實誠的點了點頭道:“沒,原本以為王爺隻會領兵作戰呢。”


    趙肅輕輕的“嗬”了一聲,道:“本王年幼的時候,曾在他門下受教過幾年。”


    聽他這般說,蘇玉徽越發的好奇問道:“不知那位老先生是何人啊?”


    依照趙肅如今這個性子來看,想來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蘇玉徽很好奇那位老先生竟然是何方神聖竟然能收複得了他。


    “他是顧明庭的師兄,當年父王為了請他來,倒是廢了不少心思。”趙肅輕描淡寫道。


    蘇玉徽卻是瞪圓了眼,以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道:“顧……顧明庭先生的師兄,莫非他就是被譽為當時第一智者的廖睿,廖老先生?”


    趙肅見著蘇玉徽目瞪口呆愚蠢的模樣輕“嗬”了一聲,隨手將手中的花燈遞給了蘇玉徽,蘇玉徽不解的看著他,卻見趙肅冷笑一聲道:“你該不會讓本王拎著這個玩意兒吧。”


    蘇玉徽呆呆的接過了那盞蓮花燈,怔了怔,眼見著趙肅抬步離開了,連忙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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