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徽不由得想到近日一直做的那場夢,夢中看不清麵容的女子臨窗獨立,看著那爬滿院牆那不知名的花朵。


    雪白色的花,一簇簇的開的像是雪一樣堆砌在籬笆上,被風吹落白色的花瓣飄散在空中,像是在陽光下下了一場雪。


    後來蘇玉徽聽人說,那花叫做荼蘼花,‘開到荼蘼春事了’,據說荼蘼花開象征中百花凋謝,那是一種美麗淒婉又寓意著某一種不祥的花。


    就像是謝婉的一生, 美麗卻又脆弱。


    因著蘇玉徽情緒低落,院子裏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枕流才到汴梁不知其中緣由,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家主子,青舟是趙肅心腹,自然知道蘇家後宅一些事情的,此時也知道不該是他們說話的時候……


    打破沉默的卻是趙肅,“如若是這樣,當年究竟是誰將宣和郡主有身孕的消息告訴謝婉的呢?”


    蘇玉徽從原本低迷的情緒中回神,皺眉道:“莫不是宣和郡主自己?為了逼謝婉讓位?可是,這也說不通啊。”


    當時所有人都知道謝婉這個蘇家主母的身份不過是名存實亡,若宣和郡主想嫁到蘇家來真正的對手根本就不是謝婉,而是生下蘇家長子長女、又得蘇顯寵愛的沈憐!


    而且,就算是她將自己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了謝婉,她又怎麽篤定謝婉會自殺,將蘇家主母的地位讓給她?


    對,沈憐!


    蘇玉徽瞬間恍然,秋意是沈憐的心腹,如果沈憐不知道宣和郡主與蘇顯早有私情,秋意在天牢中又怎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沈憐曾是晉候府家奴,與謝婉一同長大,對她的性情再了解不過。當時謝家貶謫,老晉候在途中病逝,她再將蘇顯與宣和郡主的私情添油加醋的告訴她,世間至痛莫過於誅心之痛,謝婉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選擇了自裁身亡!


    而謝婉自殺後就算是有人疑心隻會疑心宣和郡主,不會想到沈憐,這個女人心思陰狠手段毒辣,卻讓人抓不住她半點錯處!


    蘇玉徽恨的直磨牙,蘇顯聰明一世怎麽就看上了這個毒婦?或者說兩個人狼狽為奸,所以他不喜發妻謝婉而偏寵那個女人?


    還有一點蘇玉徽始終不明白,世人都說蘇顯因為被沈憐迷住了心竅所以做出寵妾滅妻的事,但是她回到蘇家之後發現事實不全然如此。


    蘇顯給沈憐權勢,不過是因為要用沈憐來壓製住宣和郡主,那個曾經算計過他的女人。雖然蘇顯確實偏心於沈憐,但也不至於癡迷到做到寵妾滅妻,也不至於為了沈憐與謝家反目……


    那一切的起因究竟因何而起,讓他冷落結發妻子謝婉,用計讓謝家家破人亡?


    趙肅見她如此心中暗暗有些詫異,她不過是借著蘇玉徽的名義在汴梁伺機複仇,但是對蘇瑾瑜卻如兄長般敬重維護,若不是將謝婉當做了親生母親,也不會那般執著調查她的死因。


    而且……雖然她說真正的蘇玉徽病逝在了莊子裏,但她的屍首又去了何處?她對他依舊還有所隱瞞!


    趙肅心中閃過了許些個念頭,但是麵上卻絲毫未曾顯露出來,撚著佛珠淡淡道:“蘇顯是否與謝家有舊怨?”


    蘇玉徽原本想著心思一不小心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未曾想到會得到趙肅的提示。


    “是啊,或許隻有這一點能解釋的通了,蘇顯冷落謝婉、寵愛沈憐等等舉動都像是在打擊謝家。縱然當年晉候一開始不同意二人在一起,但是二人成親後在仕途上對蘇顯多有提攜,蘇顯再怎麽狼心狗肺也不記恩也就算了,也不至於將謝家往死路上逼啊。”蘇玉徽恍然道。


    趙肅道:“本王記得大理寺的卷宗記載,當年謝家冒犯皇上一事語焉不詳,真正定罪的還是當年軍餉貪汙一案,其中當然少不了當時為戶部尚書蘇顯的推波助瀾。當時世家門閥因為貪汙受賄案件出了不少。皇上震怒要拿斬晉候以儆效尤,未曾想到最終是蘇顯求情改判了流放通州。”


    原來如此,當時謝婉為謝家求情,雖然蘇顯未曾見她但是最終還是放了謝家一馬,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當年謝家被流放後謝婉雖然傷心,但依舊將蘇顯的骨肉生了下來。


    在那短暫的糾纏著她的夢境中,蘇玉徽能察覺到謝婉的寂寥與落寞,但唯獨沒有怨恨。


    蘇顯這般待她,依舊不恨嗎?是因為,她知道那本是謝家虧欠於蘇顯才會如此的嗎?蘇玉徽如是想到。


    蘇玉徽按捺不住激動,以拳擊掌道:“世人皆知蘇相出身寒門,父母雙亡,但對其過往卻知之甚少,或許這也是調查的一個方向。隻要調查謝家曾與誰結下恩怨,或許就可以查到蘇顯真正的出身如何,還原當年的真相!”


    雖然明白了謝婉的死因,但是昔年真相依舊未曾明朗。


    這件事關係著蘇顯與謝婉、蘇家與晉候府的恩怨過往,她要替蘇瑾瑜還原當年真相如何,或許這是她在蘇家能為蘇瑾瑜最後能做的一件事。


    “但凡與世家有關的案件都存封在大理寺,你若是想知道,本王便讓人去翻查一番。”趙肅風輕雲淡道。


    蘇玉徽一臉驚愕的看向他,卻見趙肅眉頭微皺:“怎麽?不想本王幫忙?”


    那些陳年往事查起來麻煩的很,若非是為了蘇玉徽,他才懶的去管。


    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悅,蘇玉徽連忙搖頭,幹笑道:“沒有,隻是我有些意外王爺不僅會提點我,而且竟然會幫忙插手內宅中的事,不像王爺平日裏的作風啊。”


    趙肅擰了擰眉:“本王平日會如何?”


    蘇玉徽一臉認真,控訴道:“按照王爺平日作風,應該是對我冷嘲熱諷一番說我多管閑事,絕對不會主動幫忙的。就算是會出手幫忙,也會逼著我一求再求,答應下許多不平等的條件才出手。就像是之前蘇瑾瑜被冤枉入獄一樣……”


    她每說一句,趙肅的臉色便就陰沉一分,待到陰沉的能擰出水來,蘇玉徽才堪堪反應過來捂住嘴,一雙桃花眼無辜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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