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有客人造訪的公主府,今日卻有一位神秘貴客登門。


    此時的大廳中,玲瓏奉了茶上來,縱然她跟隨在長公主身邊多年行事穩重,但是見到這位貴客的時候目光依舊克製不住的落在那位雪衣白發的客人身上。


    這位傳言中的葉家家主,連皇上都禮遇三分的傳奇人物,舉止投足之間有著魏晉名仕之風的瀟灑飄逸,在長公主麵前卻不自傲,語氣恭謹和謙道:“多年未見,公主殿下可還安好。”


    舒寧長公主笑道:“一把老骨頭了能有什麽好不好的,遠離朝中是非,倒也落的個清閑自在罷了。”


    葉兮清溫和道:“昔年先帝在位時公主為大傾社稷憚盡心血,如今公主府能有如此平靜,安享晚年也是得知不易啊。”


    舒寧長公主抬了抬眼皮看著他,語氣冷硬道:“你們葉家的人都多少年沒登門了,今日前來有什麽話就直說便是。”


    被戳破來意葉兮清臉上表情如舊道:“晚輩想說的是如今公主府與王家安享富貴已經來之不易,公主莫要再執著當年靖王府舊事……”


    “砰”舒寧長公主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笑道:“你們葉家人防著本宮將昔年皇上有意將先帝傳給靖王的事傳出去,都防了多少年還不肯罷休。”


    葉兮清連忙道:“公主息怒,晚輩不敢……”


    舒寧長公主冷哼一聲,嘴角帶著譏諷笑意道:“不敢……我看你對皇上倒是忠心耿耿,更甚你的父親。”


    此話一出,卻見素來風輕雲淡的葉兮清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片刻後才一字一句道:“葉家子弟永世忠心於朝堂,這是先祖遺訓。”


    “如今內有權臣把持朝政,外有西燕虎視眈眈,內憂外患已實屬不易。懇請長公主恪守當年靖王府舊事之事,以免引起朝局動亂,讓這好容易清平的天下又陷入戰火之中。”葉兮清看著長公主,眼帶懇求之意道。


    “清平的天下?”長公主臉上神情清冷,穩若磐石道:“這清平的天下又是誰換來的,靖王割情斷愛換來的卻是你們一個個的算計,將他的血、將他的骨鑄成了這江山穩固。你們一個個滿口仁義,天下蒼生,可是連個公道都不肯給他,也不怕他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嗎!”


    見她如此疾聲厲色,葉兮清緩聲:“晚輩知道昔年公主與辰妃情同姐妹,所以對其唯一子嗣靖王的死一直耿耿於懷。但是當年寧王叛亂,靖王確實是為救皇上而死……”


    他又道:“若當年靖王的死有半分異常,依趙肅那般雷厲風行的手段,又如何察覺不出呢。公主,你該相信皇上,他雖非明君,但對靖王,敬重不變。”


    見他如此誠懇言辭,長公主默然許久,她臉色稍緩道:“你說的本宮都知道,本宮又並非是那種不識大局之人,那些個陳年舊事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本宮也沒必要提出來。你好端端的怎麽想到到公主府來了?”


    聽她這般說葉兮清臉上倒是閃過了一絲躊躇之意,斟酌了片刻道:“數日之前有人闖入寫意居,盜走了皇室中關於靖王靖王妃舊事記載……”


    聞言舒寧長公主臉上不禁露出幾分訝然之色:“究竟是何人竟有這般本是潛入葉家寫意居?”


    看著葉兮清的神色,舒寧長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冷笑道:“本宮就說葉家家主好端端的怎會想到看我這個老婆子,原來是懷疑是本宮派人做的?”


    葉兮清見舒寧長公主一臉如此便知此事定然與她無關,心中非但沒鬆了口氣反而不安之感越發強烈,究竟是誰在碰幾十年前的舊事?趙肅?還是……


    這般想著,聽舒寧長公主語氣不善,連忙道:“晚輩不敢,隻是那人所翻閱的都是靖王靖王妃有關的記載以及二十五年前皇室中記載的舊聞,晚輩難免多心了。”


    舒寧長公主冷笑連連道:“那些個舊事本宮比你們都清楚,還犯的著去你們葉家查嗎?你們葉家人防著那些舊事防的什麽一樣,本宮倒是奉勸你們一句,‘堵不如疏’,當年之事瞞久了一旦有朝一日不小心泄露出來,到時候可就沒人能收的了場了。”


    在這位德高望重的長公主麵前葉兮清也隻有聽訓的份,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葉兮清神色微動,不過須臾之間就被他掩了去,最終拱手道:“晚輩謹遵公主教誨,此事……等夔王回汴梁,晚輩會再斟酌。”


    “罷了罷了,都隨你們去吧。若是無他事,你便回吧。”畢竟上了年歲,說了這麽久的話長公主臉上已經有了倦意道。


    主人既已下了逐客令葉兮清自然也不好久留,臨走前他躊躇片刻道:“當年靖王那些舊事若有人問及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泄露機密。”


    舒寧長公主一派凜然正義道:“本宮已經避世多年,折騰那些舊事又作甚。”


    她絲毫未提今日已見蘇玉徽之事。


    葉兮清連忙拱手道謝,舒寧公主擺手道:“玲瓏,送客吧。”


    一旁的玲瓏連忙打了簾子送了葉兮清出去,直至快出了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舒寧長公主略帶遲疑的聲音道:“你的父親……”


    “如今可好?”


    短短八個字,似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葉兮清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恭聲道:“家父,已於三年前仙逝。”


    話音落下後便是許久的沉默,葉兮清便沒再說什麽,無聲的離開了。


    公主府的院子裏有一棵高大的桐樹,四月暮春正是花開的季節,紫色的泡桐花開的正好,淡紫色如煙雲般的花朵灑滿了庭院。


    江陵葉家家主的書房中也種了一棵一樣的桐樹,每到春末夏初之時紫色的泡桐花落滿了庭院,從書房的窗戶便可以看的到那泡桐花。


    多少年前他接任葉家家主的時候,父親看著那棵桐樹許久,以一種那時他不能理解的悵然語氣,蒼老的聲音道:“外人看來葉家是如何的顯赫,於江湖廟堂之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誰又知……葉家子弟背負的命運,永遠都不能由己啊。”


    為皇室所用的暗探,葉家人的命運,永遠都不能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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