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黃昏的燈火下,趙肅那雙深邃的鳳眼,帶著一種迷離的光芒。


    平日裏,蘇玉徽最怕趙肅那冷冰冰的眼看著她,在那清亮如雪的目光之下,蘇玉徽稍微做了什麽虧心事都能被趙肅看穿。此時那雙鳳眼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蘇玉徽更覺得頭皮發麻。


    蘇玉徽承受不住他那灼灼目光,忙不迭的點頭敷衍道:“好,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反正……趙肅現在喝醉了,酒醒之後什麽都不記得了。此時的蘇玉徽,尚且不知何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到不久之後,趙肅拿此事來威脅她的時候,她才知道悔不當初。


    誓言,就不該隨便應下的。


    許是因為醉了,趙肅沒有聽出她的敷衍之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難得的展眉一笑。


    眉宇之間帶著淺淺的笑意,一雙鳳眼,在燈火之下竟有澹然生煙的美麗。


    清醒時的趙肅,冰冷淩厲,帶著一種高不可攀之感,讓人不敢輕易的靠近。


    但是醉酒後的趙肅,讓蘇玉徽不由想到了月宮中的曼珠沙華。據說,那是開在地獄路上的花朵,危險不祥,但是世人卻無法拒絕它綻放時美麗妖冶的姿態。


    此時,看著他蘇玉徽不禁心猿意馬,仗著狗膽,忍不住伸爪子摸上了趙肅的臉。


    那動作,頗為輕挑,像是調戲良家婦女的急色紈絝子弟。若按照平時,夔王殿下豈容她隨便動手,但是酒醉的趙肅分外的好。


    一雙深邃的鳳眼看著蘇玉徽,亮晶晶的,帶著淺淺的笑意。


    蘇玉徽爪子不老實,心思亦不老實。


    這次倒是學聰明了,不敢挖坑給自己跳,趁著趙肅不清醒,問道:“夔王府的庫房有多少銀子?”


    “不知道,青舟在管。”


    “那夔王府有多少探子?”


    “遍布天下。”


    “月宮有夔王府的探子嗎?”


    “有。”


    如此一來,醉酒中的夔王殿下對蘇玉徽有問必答,將家底交代的清清楚楚,就差沒將月宮探子的名單提供給蘇玉徽了。


    你問我答的遊戲到了後麵,蘇玉徽心思微動,看著趙肅,問道:“蘇顯手中的畫,有什麽來曆?”


    趙肅神情微微動了動,像是在顧及著什麽,沒有像方才那樣不假思索的回答。


    蘇玉徽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


    那幅畫上的女子,讓蘇玉徽十分在意。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蘇玉徽卻記起來那似曾相識的場景——逍遙陣中,那個木偶人的裝束與那幅古畫一模一樣。


    而在那個木偶人左眼的血魄中,蘇玉徽看見了祭天的畫麵,主持祭祀的女子,五官竟然與她一模一樣!


    蘇玉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已經是蘇玉徽見過第四張相同的臉了。


    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地點,不同的空間內。


    昭國的安羨玉,汴梁的蘇玉徽,還有百年前的周青鸞,以及畫上神秘的女子,竟然都長著同樣的一張臉。饒是蘇玉徽,也不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多的眉眼相似的人……


    先不論究竟原由是什麽,那帶著幾分邪氣的木偶人,以及這古畫上的內容,給蘇玉徽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這古畫的源頭究竟是什麽,難道這就是造成這些時日趙肅性格十分古怪的原因?


    但,趙肅眼中的遲疑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須臾之後,便聽趙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月氏國。”


    月氏國!蘇玉徽心神一動,畫麵上的內容似是與血魄中看見的相重疊。


    一望無際的黑暗,和漫山遍野的虞美人,就是那傳言中十分神秘,永不見天日的月氏國!


    “畫上的女子,是何人?”蘇玉徽咽了咽口水,問道。


    不知為何,她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像是在潛意識裏,害怕聽到某一個答案……


    在蘇玉徽的期待中,原本脾氣溫和的夔王殿下,忽然“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冷硬的聲音道:“不知道,天色不早,該就寢了。”


    那樣子,分明是在生氣了。


    蘇玉徽見過趙肅生氣時,氣壓冷的像是要凍死人的樣子,讓人根本就不敢大聲的喘氣,何曾見過他如此別扭的模樣。


    若非是情況不允許,蘇玉徽都快笑出聲來了。


    而不愧是雷厲風行的夔王殿下,說就寢就直接就寢。


    卻見他解開了腰帶,將沾了血的外袍脫了下來,整整齊齊的掛在了屏風之上——雖然他處於醉酒中,意識尚且不清醒,但多年行伍養成了良好習慣還在的。


    蘇玉徽哪裏想到趙肅說就寢就直接脫了衣服,呆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趙肅長臂一伸,將她攬在了懷中,理直氣壯道:“你陪我睡!”


    聞言,蘇玉徽如遭雷擊。


    她開始懷疑趙肅是不是裝醉了,但是,那一雙鳳眼一片迷離,分明還是不清醒的樣子。


    醉酒的趙肅,超乎尋常的聽話和粘人,但也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固執一麵。


    所以,在蘇玉徽再三拒絕她不可能好他同塌而眠,但趙肅隻當沒聽見,死死的拉著蘇玉徽的衣袖不放手。


    最終,怕裏麵動靜太大驚動了別人,蘇玉徽隻好妥協了!


    “一起睡就一起睡,但你不要脫我的衣服。”蘇玉徽咬牙道,反正她不是沒和趙肅一起睡過,和衣而眠,就當是方才誆趙肅的代價。


    “好。”


    某人點頭太快,讓蘇玉徽不禁再次懷疑,他是否是在裝醉。


    但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被他攔腰抱到了床上。


    或許這個姿勢太危險,蘇玉徽輕呼一聲,本能的掙紮了幾下。但趙肅並沒有做別的什麽,老老實實的幫她將鞋拖了,和衣將她抱在了懷中。


    或許是真的累了,很快,便傳來了趙肅均勻的呼吸聲。


    畢竟喝了整整一瓶千日醉,就算酒量再好,也扛不住。


    睡著的趙肅表現出了他霸道的一麵,緊緊的禁錮住蘇玉徽纖細的腰肢,像是將她融入骨血中一樣。


    他的懷抱過於*,蘇玉徽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掙紮了片刻但隨即他的力氣圈的更緊,腰像是要被他勒斷了一樣,蘇玉徽隻能放棄了掙紮。


    他強勁有力的手臂,將蘇玉徽牢牢圈在懷中,像是在映證方才所言——她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


    黑暗中,在蘇玉徽看不見的地方,原本已經入睡的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眼中浮現出一抹類似眼神一般銳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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