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蘇玉徽初初回到汴梁,站在那威嚴肅穆的府邸門口,顯得她是那般的渺小,預示著複仇之路的艱辛與困難。


    幾經沉浮,數年之後,她終於做到了。當,也不過是短短一年的時間,汴梁風雲詭譎,蘇玉徽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在從踏入蘇家的第一步之後,開始發生了轉變……


    “你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一個略帶欣慰的聲音將蘇玉徽從回憶中拉回,蘇玉徽一看等在蘇家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已做婦人裝扮的慕晚嬋!


    這數年來,蘇玉徽在汴梁也沒什麽朋友,隻有慕晚嬋和周杜若算的上是蘇玉徽的手帕之交。


    後來,慕晚嬋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蘇瑾瑜,按理說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更加親近一些才是。


    但卻因為蘇顯的緣故,蘇玉徽擔心太過於親近慕晚嬋會給她帶來麻煩,隻好在霽月居中,對慕晚嬋避而不見。


    算起來,這是蘇瑾瑜成親後,蘇玉徽第一次見到慕晚嬋,對慕晚嬋總有幾分愧疚之意。


    見慕晚嬋向她走來,她眼中也帶了幾分笑意,伸手準備接受慕晚嬋的親近——雖然相識的時間不久,但兩個人難得的誌趣相投,所以平日裏蘇玉徽和慕晚嬋好的像是一個人一樣。手挽手以示親昵是常態……


    誰知道,蘇玉徽伸出的手撲了個空……


    慕晚嬋眼眶微紅,直接略過了蘇玉徽,抱住了站在蘇玉徽身後的蘇瑾瑜道:“你這一走就是好幾天,也沒個消息送回來,這幾天汴梁戒嚴,我擔心的你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


    蘇家的下人們難得素來端莊的少夫人如此動容的模樣,眼中都閃過了一絲善意的笑。


    蘇瑾瑜自持穩重,如今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被慕晚嬋抱著,略微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沒有推開慕晚嬋,僵硬的安慰道:“是我不好,下次去何處一定和你先交代一番。”


    聽蘇瑾瑜這般說,慕晚嬋方才破涕為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不管去哪裏做什麽,都不能瞞著我。”


    而後,蘇玉徽便看見她那素來古板嚴肅的兄長,忙不迭的點頭保證,簡直與平日裏生人勿近的模樣大相庭徑。


    蘇玉徽嘴角抽了抽,然後見慕晚嬋飛速的抹了抹眼淚,恢複了平日裏端莊優雅的模樣,而後輕呼了一聲道:“玉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玉徽……


    等回了蘇家之後,蘇玉徽發現雖然經曆了那樣一場動亂,但是蘇家內外的事宜依舊安排的井井有條。仆人們雖然少了一半,但卻比以前更加知道禮數,對慕晚嬋這個少夫人也是畢恭畢敬。


    雖然慕晚嬋嫁到蘇家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但卻將蘇家上下安排的十分妥當。內有慕晚嬋的幫襯,就算蘇瑾瑜以後在朝中沒有蘇顯這個當朝丞相的父親做為庇護,想必日子過的也不會太差。


    想到此處,蘇玉徽的心中由衷的生出了一種欣慰之意。


    因為府中還有事情需要蘇瑾瑜處理,蘇瑾瑜同慕晚嬋說了幾句話便就匆匆離開處置。慕晚嬋看著明顯消瘦許多的蘇瑾瑜,有些擔憂,這幾日,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嫂子,兄長再看門都要被你看穿了。”蘇玉徽打趣的聲音,將慕晚嬋的目光拉了回來,正好對上蘇玉徽揶揄的目光。


    慕晚嬋豈是一般女子,十分坦然的受了蘇玉徽那一聲嫂子。房間內沒了外人,她也不故作端莊優雅了,如同登徒子一樣勾著蘇玉徽的下巴,笑眯眯道:“乖,再叫一聲嫂子,給你紅包買糖吃。”


    蘇玉徽再次對慕晚嬋的厚臉皮簡直歎為觀止,嘴角抽了抽,道:“都已經嫁人了,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慕晚嬋輕哼了一聲,毫無形象的坐在軟榻上,道:“在你麵前,我何須假裝端著架子的樣子。”


    蘇玉徽笑了笑,伸手去拿擺在小幾上的百合酥——她這些時日風餐露宿的,就沒有吃過一頓正經的點心,饞的很。


    但是蘇玉徽的手還沒放到點心上,卻被一雙手提前將盤子移走了。


    蘇玉徽十分委屈的看著慕晚嬋,卻聽慕晚嬋道:“你少裝可憐了,我不吃你那套。”


    聞言,蘇玉徽撇了撇嘴,道:“你想問什麽,直接說吧。”


    慕晚嬋微微一笑,道:“算你識趣。”


    複又將點心盤子給了蘇玉徽,問道:“這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瑾瑜臉色那麽難看。”


    方才她想問蘇瑾瑜,卻又怕蘇瑾瑜不高興,所以等他走了方才問蘇玉徽。


    “蘇顯死了。”蘇玉徽淡淡的說道,一時間慕晚嬋還沒反應過來。


    “什麽?父親他……”縱然沉穩如慕晚嬋,此時也不由輕呼了一聲。


    但,慕晚嬋也並非是一般的閨閣女子,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平複了下來。


    她眉心緊鎖,片刻之後,道:“那麽,這些時日汴梁城的這些亂象,與……父親有關嗎?”


    “算是吧。”蘇玉徽道。


    “此事說來話長,若知道太多可能會招惹來殺身之禍。我可不敢亂說什麽,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兄長。”


    蘇玉徽怕將慕晚嬋也卷了進來,到時候沒辦法對蘇瑾瑜交代。


    “可……”慕晚嬋遲疑了會兒,問蘇玉徽道:“這畢竟是蘇家的秘密,我問瑾瑜,他會不會……不高興啊。”


    蘇玉徽詫異的看著慕晚嬋,道:“怎麽會,你和兄長本是夫妻,有什麽不能問……”


    隨即,不知道想到什麽,蘇玉徽忽而頓住了,莫名覺得口中的百合酥沒了味道。


    而慕晚嬋也是一臉怏怏的樣子,道:“你不知道,嫁給瑾瑜之後我很高興,可大概是因為太在意了吧,所以相處起來並不很輕鬆。我會說一些話、做一些事,惹他不高興。”


    “算了,你還小,又沒成親,不懂得這些東西。”慕晚嬋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搶了盤子裏最後一塊百合酥,道:“這大概是因為太在意,所以患得患失吧。”


    一切,隱瞞的、說不出口、問不出口的話,都是因為太過於在意的原因嗎?蘇玉徽眼中閃過了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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