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南夷曾爆發了一場瘟疫,寨子裏麵死傷無數,人心惶惶。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虔誠的信徒們向月宮求救,希望護佑他們的月神,能夠指引他們方向,破解瘟疫。


    那時,月宮的宮主是澹月。


    從他有記憶開始,便就已經是月宮宮主了。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


    他存在的意義,就像是一尊木偶一樣,受人膜拜敬仰,承擔著前世宿命的孽債。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在閉關修煉,與天地融為一體,尋找存在的意義。


    後來,南夷爆發了一場瘟疫,信奉月神的信徒們向他求救。


    “你是月宮的宮主,受他們膜拜敬仰的同時,也要用力量庇護他們。”


    長老們如是對他道。


    他知道了,這是他的責任。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做這個宮主,好像……他生來的命運就是這樣,無法抉擇和改變。


    所以,理所當然,他出山尋找瘟疫的源頭,尋找治療瘟疫的辦法。為此,他來到了月氏國。


    傳言中,那是被眾神遺棄的地方,長年累月的籠罩在黑暗之中,不見天日。


    原來,那裏是常年被月華庇佑的月宮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地方。月宮,總是明月皎皎,天下月華,七分都灑在靈山之上,這是對於它的信徒的饋贈。


    那裏究竟是什麽樣的地方,才是終年累月於黑暗之中,不見天日呢?從未見過光明的人,究竟又是什麽模樣?


    第一次,他對某個地方,某個人產生了好奇。


    虞美人花林邊上的少女,是他進入月氏國遇到的第一個人。


    因為從不見陽光的原因,她的膚色很白,是一種透明的不健康的白。讓他注意到的,是她的眼,她的眼很明亮,就像是……水晶一樣,晶瑩剔透。


    在那開滿緗色虞美人的花林中,螢火蟲在縈繞在她身邊飛舞著,繞在她的指尖嬉戲,紅衣的少女宛若是誤入凡塵的精靈。


    “你叫什麽名字?”


    他出聲,驚擾了她用螢火蟲構成的夢,流螢四散,帶著惱意的少女看見了被螢火包圍的白衣男子。


    一襲白衣勝雪,那眼……竟是一種剔透的紫色。


    那一眼的驚豔,讓她忘記了責備,回道:“梨黛,我叫梨黛。”


    “梨黛,果然好名字。你是生在三月梨花初綻的時節嗎?”那人忽而笑了。


    那一笑,如夜空中清風吹散了浮雲,露出皎潔的明月。


    “什麽是梨花?它很漂亮嗎?”清脆的女聲漸漸的低沉了下來,“可惜我們月氏國,隻有虞美人……”


    少女看著明顯不屬於這裏的男子,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澹月……”他告訴了她的名字,“我叫澹月。”


    那時的少女,並不知道這個名字背後代表著什麽意義。那是被南夷百姓奉為神靈的存在,有著幾近天人的力量,生活在光明之中,受萬人敬仰……


    他來到這個地方,被眾神遺棄懲罰的國度,也是為了他的臣民。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瞞著那些長老們開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在枯燥的修煉之後,她最期待的事情便就是見到這個人。他永遠穿著與這個黑衣十分不契合的白衣,站在那裏,遺世獨立。


    但是漸漸的,見他的機會越來越少,因為她修煉的功夫也到了瓶頸的階段,若不能突破,必死無疑,這是曆任月氏國王的宿命。


    而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能夠突破瓶頸期。


    長老們以為,她是卦象中的命定之人,亦是解除他們詛咒的重要契機。為了加快那個契機到來,長老們合力催發她的功力。


    但是誰都沒想到,無論卦象上如何顯示,她的身體隻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催發的功力給她帶來的並非是突破瓶頸期,而是加速她的血液枯竭,和死亡的到來……


    “你來這裏這麽久,是在找什麽東西嗎?”某個午後,她低聲問他道。


    “為什麽這麽問?”男子深邃的目光看著她,緩緩道。


    少女笑道:“長老們說過,月氏國內藏了很多、很多的寶藏,很多年前吸引了許多的藏寶人來尋寶,隻是無一例外都葬身在了城外的機關中。而你,是唯一一個找到這裏的。”


    看著少女如水晶般透徹的眼眸,男子微微的笑了,道:“不,我不是來尋寶的。我在找一個救命的東西……”


    “咦,你受傷了?”少女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男子眼中流露出三分笑意,揉了揉少女柔軟的長發,道:“不是我,是其它人。”


    “我需要找到一味藥材來做藥引,研製出治療瘟疫的解藥。”


    “什麽藥材,我可以幫你找到的。”


    “我可不要一個小姑娘幫忙。”


    少女揚了揚眉尾,傲然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很厲害的。你要什麽,我肯定能幫你找到!”


    “血珀,我需要曆任月氏王佩戴的血珀做為藥引。隻是……那月氏王在閉關修煉,找到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啊……”男子神情有些凝重道。


    他在月氏國耽誤的越久,瘟疫蔓延的越厲害,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算了,和你一個小姑娘說這些做什麽。”男子伸手理了理少女被揉亂的發髻,道:“所以啊,這個東西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找到的……”


    此時,月氏國的別館中,撰赦非但沒抓到蘇玉徽,反而帶回了江晚奕與金長老這兩個燙手山芋,臉色陰沉沉的,別提多難看了。


    金長老是玉隱族的人,頗有威望。冥教與玉隱族的旁支有些交情,暫時不好翻臉,便讓人將金長老先押下去看守,等蕭遲來了再做定奪。


    至於江晚奕可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我說教主,好歹我也幫了您那麽多,總不至於要殺人滅口吧。”江晚奕看著撰赦陰沉的目光,訕笑道。


    撰赦冷笑,“你說的所謂幫忙,就是與外人聯合,暗算於本座?”


    二人昔年在昭國本就是死對頭,之後換了身份之後,亦是死敵,如今見麵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江晚奕自知理虧,為了保命,他隻好道:“現在你我不是算賬的時候,總得想想,如何對付鴆羽吧。不然……你我都沒辦法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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