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情人節怎麽過?」


    平凡的男高中生「一如往常。何況我完全不在意」


    平凡的女高中生「就、就一如往常啊?何、何況我完全不在意啊?」


    成熟的女高中生「……那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過的喔。」


    百合女高中生「這次一定要送給學姐——我自己。」


    實驗狂「製作特別調配的巧克力。能輕鬆迷倒輪回的那種。」


    1


    「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生或死。」


    千種學姐氣衝衝地將食指伸得筆直。如同隨時會彈出泳裝的雪白隆起,順勢大幅晃動。


    這句話聽起來相當反常,但我們並非身處戰場或異世界,而是一如往常的化學實習室。不過講桌前麵擺著大型塑膠泳池,醞釀出些許反常氣息。


    泳池是成人也能玩水的特大尺寸,直徑將近三公尺。池裏有一隻手腳被鐵絲綁在椅子上的可憐羔羊——也就是我。


    「慢著……這是什麽狀況?我做了什麽?」


    「這是我要問的!所以你正處於生死的界線——呃,生x死?」


    千種學姐晃動著水(與胸部)歪著腦袋。


    我不明所以腦袋一團亂,學姐在我麵前發出「唔~~」的聲音思索。


    「哪個該擺在前麵呢……?記得有句話是攸關生死,但也有死生之交這種說法。話說回來,『死x生?交』字麵看起來會讓人臉紅心跳耶!」


    「……呼吸為什麽變急促了?所以說,這是什麽狀況?」


    「差點忘了!輪回學弟,你要是不講真話,就會攸關生死喔!」


    「所以說,要講什麽真話?」


    「也不準裝傻,乖乖招供自己的罪吧,否則要處以懺悔之前絕對不停手的搔癢之刑!」


    「所以我再怎麽樣都得認罪吧!」


    我嘴裏如此吐槽,心想「這樣反倒是天堂」,但我絕對不是變態,是極為平凡的健全男高中生……不過,男高中生大致都有變態傾向。


    動彈不得的我周圍,是一如往常的成員。


    我的天使,我們這個奇特社團的社長——千種學姐。


    不惜進行殘忍人體實驗的瘋狂科學家——繭,


    是表妹又是繼妹,令人感覺到複雜家庭關係的同學——有理。


    三人都身穿泳裝,學姐是可愛荷葉邊的粉紅色、繭是大幅露背的黑色、有理是微透膚色的白色。由於剛玩水結束,泳裝緊貼肌膚,即使講得保守一點也叫作天堂。


    我臉紅移開目光,學姐抓住我的頭,硬是轉回正麵。


    「好啦,輪回學弟,怎麽樣?搔癢之刑是脫掉衣服才執行哦。」


    學姐帶著微泛紅暈的臉蛋威脅,白細的手指有如生物蠕動,放開我的頭伸向下腹部。


    「咿……學姐請住手!你想做什麽!」


    「小理,輪回學弟的弱點在哪裏?」


    「大腿。大腿內側。」


    「有理,你在說什麽!不準多嘴!」


    「少羅唆,變態!不準跟我講話,惡心!」


    「講出大腿內側這種話的家夥,沒資格說我變態!」


    「叫作內褲哥的變態家夥沒資格這麽說!」


    「有理!那是——!」


    「啊?輪回學弟,內褲哥是什麽意思?」


    「千種學姐,沒事!別抓這種奇怪的話柄!」


    老實說,我摸不著頭緒。但我似乎莫名被迫得做出抉擇,而且選錯將會造成天大的後果。


    學姐將會就這樣脫掉我的褲子,而且摸我的大腿內側——可以形容為我的小兄弟或是男子漢夙願的某個部位,不可能不會「變大」。


    這樣很不妙。非常不妙。


    我硬是讓灼熱的頭腦運轉,進行思考。


    ……話說,為什麽會變成這種狀況?


    2


    放學後,班會時間一結束,我提心吊膽走向西棟大樓。


    西棟是理化室或視聽教室這種特別教室較多的區域,我混在值日打掃的學生中順流而行。


    校內的氣氛明顯浮躁。


    今天應該是整年當中,學生們心情最難平靜的一天。


    二月十四日。無人不知的情人節。


    這一天肯定是戀愛高中生的「特別日子」,說不定學姐她……我也想期待這種奇跡。


    但我基於特別的隱情,不能隻抱持浮躁心情。


    第一個原因在於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另一個原因——


    我的注意力自然移向背上的書包。


    書包異常沉重,重量大多來自曆史資料。「五題兩百字的申論題」這個作業,對高一的我來說相當吃力,所以我去圖書館借資料。


    不過,這隻是我書包沉重的一半原因。


    想到夾在資料裏的「那個東西」,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


    至少要在社團活動結束之前維持平常心。隻有千種學姐,絕對不能讓她察覺這個東西……


    「輪回學弟,今天真早。」


    忽然傳來叫我的聲音,使我跳了起來。


    千種學姐站在我身後。我現在眼中大概亮起心形的燈。


    不過,我的心形光波無法傳達給比常人遲鈍兩倍的學姐。


    「輪回學弟,怎麽了?我不該叫你?」


    我努力平複心情,先從一如往常的對話開始。


    「千種學姐,我的名字不是輪回,我是姓『花輪』名『回』。」


    「我的名字也不是照訓讀念『chidane』,是『chigusa』。」


    「輪回聽起來很像死板難相處的學者吧?」


    「應該說感覺很瞎。」


    「你這樣稱呼我,是基於這種心態?」


    「輪回叫起來比較順口啊~~」


    「這已經不是順不順口的問題吧?」


    學姐對我露出如同春日陽光的甜美笑容。


    「那麽,隻要你用『chigusa』叫我,我就叫你『回』?」


    唔喔!學姐叫我的名字!


    以悅耳聲音播放的這段甜美聲響,我將它儲存在腦中的硬碟。


    「來,叫我『chigusa』吧,這樣你就能擺脫『輪回學弟』這個稱呼。」


    「知……知道了。那個,chi——」


    「chi?」


    「——dane學姐。」


    學姐歎出一大口氣。


    「輪回學弟真沒骨氣。」


    話語之刃狠狠刺中我。


    我不太甘心,像是回擊般低語:


    「男生必須下定很大的決心,才能對重要的人直呼名字。」


    「啊……?意思是,那個,難道……」


    回擊成功。學姐頭昏眼花,臉頰羞紅。


    她的雙手手指在胸前轉啊轉,好可愛,大概是在戀愛方麵沒有抗性。雖然我沒資格說別人,但學姐完全沒有異性緣……


    數秒後,學姐如同夢醒般恍然大喊:


    「糟糕!我差點又被輪回學弟騙了!」


    「『又』是什麽意思!我沒騙過學姐!」


    「連叫女生名字都會猶豫的窩囊小弟,不可能講這種像是身經百戰小白臉的話。」


    「身經百戰的小白臉是最差勁的人種!至少請形容為男公關吧!」


    「輪回學弟,聽好羅?」


    學姐豎起食指探出上半身,一副訓話的樣子。


    「所有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小白臉,」


    「……又是學姐擅長的罕見論點。這是什麽意思?」


    「以男生的狀況,就是希望依賴大姐姐給錢過


    生活的懦弱心態。」


    「……以女生的狀況呢?」


    「就是希望包養無家可歸美少年的慈母心態。」


    「迷戀美少年卻是慈母?為什麽學姐對女生這麽寬容!」


    「我……我可不是偏袒喔,所有女生天生都是慈母。」


    「……不過對象隻限於美少年?」


    「沒那回事,隻是如果對方是美少年,溫柔程度會倍增。」


    「這麽計較!」


    「男生也會對美少女比較好吧?」


    「這……這個嘛……」


    「所以『所有人心中部有小白臉』的論點qed(證明結束)!」


    「嗯,原來如——慢著,不對不對!完全沒證明啊!」


    危險,差點就被這種偏激論點說服了。


    學姐果然不可小覦。我拭去額頭的汗水。


    「不愧是千種學姐,以神秘說服力灌輸偏激論點的氣勢……難怪叫作療愈係火箭引擎。」


    「沒人這麽叫啊?隻有輪回學弟這樣叫吧?」


    「女生喜歡美少年,所以我具備小白臉氣質,這種想法是三段式火箭。」


    「突破平流層?唔唔~~我被瞧不起了?」


    療愈係火箭這種說法,並不是我原創的。


    實際上,基於「某方麵」的爆發力,眾人把學姐視為火箭。


    這類似一種疾病,要是學姐的引擎點火,整座學校會遭受莫大損害。


    隻要這具惹事的棘手火箭沒發動,她就是開朗又照顧他人的溫柔美女。但是有點卑劣!


    「輪回學弟,所有人心中都住著迷戀『遼小弟』的大嬸吧?」


    「又跳到毫無脈絡的話題了,這是什麽意思?」


    學姐歎氣看向手表。


    「兩個太太站在路邊聊天,就會完全忘記時間。」


    「這和『遼小弟』無關吧!」


    「遼小弟很優秀喔,屁股很可愛,而且又會幫忙賺好多錢?」


    「直接講得這麽卑劣?」


    「嘿嘿,那就走吧,到我們的社辦。」


    她溫柔微笑,輕輕抓著我的手。


    自然得若無其事,如同姐姐牽起弟弟。


    我覺得,學姐這方麵確實像是慈母。


    我和千種學姐手牽手,走上夕陽照射的階梯。


    這是令我希望永遠持續的幸福時間。


    胸口充滿暖意。直到五年前,我每天都陶醉在這種幸福心情。


    不,其實直到最近,這種幸福都近在眼前……似乎如此。


    我下意識以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左胸。


    堅硬的觸戚。內袋收藏著母親的遺物——懷表。齒輪咬合的震動如同心跳傳來。


    徜徉在幸福與戚傷情緒沒多久,化學實習室映入眼簾。


    金屬門看起來很堅固。這個房間具備氣密功能,空調也是電子控製的高級機種,連帶使得隔音效果也非常優秀,稍微吵鬧一點也沒問題,是最適合我們的社辦。


    千種學姐晃動栗色長發,小步迅速走到門前拉門把。門微微開啟的瞬間,裏頭噴出紫色的空氣。


    「嗚呀?繭真是的,又在亂來了吧!」


    迎接我們的,是擺在講桌上的大量實驗器材。


    燒杯、燒瓶、神秘粉末。酒精燈是點燃的,顏色似乎有毒的液體正在沸騰,就像巫婆熬藥的大鍋。


    製作這鍋液體的巫婆——應該說企鵝,在講桌前麵玩手機。


    「喂,繭!給我打開窗戶啦!」


    千種學姐連忙開窗,將空調開到最大,趕走混濁的空氣。


    接著她以手帕擦拭繭被熏黑的臉,繭麵無表情任憑擺布。不曉得該說她們是母女,是姐妹……還是飼主與寵物。


    「輪回,沒禮貌。」


    繭蘊含伶俐知性的雙眼看向這裏。


    我似乎不小心說出口了。但我無視於繭的責難。


    「又在做什麽怪實驗嗎?這絕對是毒氣吧?」


    「不是毒,隻是大量攝取會有危險。」


    「那就是毒啊!」


    「不是。水也一樣,大量攝取就有危險。」


    「……是嗎?」


    「人類攝取五大桶水,就會溺死。」


    「那當然!話說這是強詞奪理吧?」


    「輪回學弟,對不起,別責備繭。」


    學姐向前一步袒護繭,我立刻停止吐槽。


    學姐非常溺愛繭,我則是對學姐百依百順。


    我完全收起話鋒,提出其他詢問。


    「繭,記得你說過這周輪值打掃?你從什麽時候就在這裏蹺課沒打掃?」


    「三……」


    「三?下午三點?」


    「……堂課左右。」


    「居然是第三堂課!所以你今天隻上了兩堂課?」


    繭微微睜大雙眼,但是得認真觀察才看得出來。大概是「不會吧」的表情,或是「連這種事都不知道?」的表情。


    總之,繭以自己的方式表達驚訝之意,接著這麽說:


    「我起床的時候,第二堂課已經上完了。」


    「蹺一整天?我第一次看到這種不良學生!」


    「輪回學弟,別責備繭!繭是有心就做得到的孩子,隻是稍微比別人沒幹勁!」


    「隻是蹺課大王吧!」


    學姐徹底溺愛繭。不是「掌上明珠」,是「掌上明繭」。


    「先不提蹺課,既然你第三堂課就在這裏,代表這間教室今天沒上課?」


    「這裏幾乎沒在使用。」


    繭得意洋洋挺起平坦的胸口。搞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囂張。


    千種學姐接續她這句話說明:


    「這裏有很多昂貴又專業的實驗器材,但一般不會做這麽高階的實驗,所以大多在第二理科室上課。」


    依照學姐的說明,第二理科室是化學與生物教室,而且和學生教室同一棟大樓,換教室時很輕鬆。除非不同班級剛好都要上實驗課,才會特地使用西棟這間教室,這種狀況很罕見。


    像是最新的離心機、電子顯微鏡,這裏具備各式各樣的機器,隔壁的準備室也保存許多特殊藥品。等同於大學規格的設備放在這裏,簡直是暴殄天物。


    「這樣啊……我一直以為是三年級使用這裏。」


    不過,繭午休時間確實在這裏。那時有見到她,也有和她說話。我回想學姐的條紋,接著想起無謂的事情,心情變得黯然。


    別想別想,不要想情人節的事……


    我慌忙回到剛才的話題,借以改變意識的矛頭。


    「原來如此……繭抓準這裏很少有人使用,就非法占據這裏進行下流的人體實驗。」


    繭的撲克臉出現些許變化,半閉著眼。


    「輪回,你把我當成什麽?」


    「社辦之主,或是棲息在社辦的妖怪企鵝。」


    「企鵝?什麽意思?」


    「化學實習室棲息著一隻巨大企鵝——這不是本校的七大怪談之一嗎?」


    這間學校也有七大怪談。以「學生神隱事件」為首,「西棟潛伏凶惡殺人魔」、「深夜聽得見啜泣聲」、「女更衣室出現偷窺狂」等等——總之,更衣室這一項得盡快采取對策。


    「要是被實習室的化學企鵝綁架,就會成為詭異藥物的白老鼠。」


    「這麽說來,確實有這種事。」


    「真的有?不是傳說?難怪大家會怕!」


    繭一副認同的模樣,千種學姐卻大為憤慨。


    「這是怎樣!好過分!好沒禮貌!」


    可愛的繭成為怪談主角,學姐似乎很


    生氣。


    「繭確實是黑白雙色,但被當成妖怪也太過分了!而且啊,輪回學弟,所有人心中都住著阿德利企鵝。」


    「……這是什麽稀奇的論點?」


    「是在麵對天敵豹斑海豹的時候,推同伴去犧牲以求自保的利己心態。」


    「它們心態不會這麽卑劣!群居是一種生存戰略!」


    「我能體會阿德利企鵝的心情……因為我也是弱小的人類!所以,『把繭稱為企鵝的說法很沒禮貌』的論點qed!」


    「總之……我並不反對。」


    學姐栗子色的天線頭發倒豎,拚命出言袒護繭。這樣的學姐好像保護小貓的母貓,非常激發保護欲。


    「那是什麽色眯眯的表情啊,色狼?惡心死了,色狼。爛透了,色狼。」


    語尾全部是「色狼」,這種相當差勁的話語傳入耳中。


    轉身一看,一個女生雙手抱胸,站在通往準備室的門前。


    凶巴巴板著臉的倔強表情,斜眼瞪我的樣子如同心情不好的幼犬,令我感覺到一種不曉得是強是弱的攻擊性。小小的嘴唇噘成「ヘ」的形狀,以自己的方式展現不高興的情緒。


    明明許多基因和我相同,外表卻秀麗得驚人。細致肌膚水潤光滑,反射夕陽閃閃發亮。


    在我的注視之下,有理忽然出現可疑舉動,紅著臉忸忸怩怩。


    「看……看什麽啦,色狼。」


    「……有理,原來你在啊。」


    「在啊!不行嗎?」


    她含淚發怒,或許是剮才的毒氣熏到眼睛。


    總之,我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你怎麽是從準備室出來?」


    有理露出愉快的表情哼笑。


    「嗬嗬,怎麽了,想知道?居然想詳細掌握繼妹的行動,你這個惡心男!」


    「這和惡心無關吧?啊,難道說……你躲起來想嚇我們?有理真幼稚。」


    「不是啦!是逃離現場避免吸到可疑氣體啦!」


    「嗯,我知道。」


    「我被耍了?這種色狼……我要修理你!」


    我隻是稍微消遺,有理卻滿臉通紅忽然跳起來。


    她猛蹬講桌跳躍,百褶裙輕盈飄揚,腳跟重擊我的臉頰——我轉圈飛到實習室角落。


    「小理,不可以啦!不能在社辦施展後回旋飛踢!」


    千種學姐難得厲聲斥責,有理終究感到惶恐。


    「學……學姐,對不起,這家夥講得太惡心,我不小心就……」


    「不惡心吧?應該說,沒有嚴重到要施展神秘的大絕招吧?」


    「輪回學弟,不可以在社辦打架!」


    「對不起!我今後會小心!」


    我以最敬禮打退堂鼓,有理見狀額頭冒出青筋。


    「什麽嘛,窩囊。有意見就給我講完啊,色狼。」


    「我沒意見,我是學姐至上主義。」


    「真的很惡心!如果學姐要你去死,你會去死嗎?」


    「當然會去死,而且是樂意去死!學姐,請命令我去死吧?」


    「咦咦?輪回學弟,我不會說啦!」


    學姐嚇一跳往後跳,就這麽走向繭。


    繭正在清理講桌,學姐大概是要去幫她吧。


    我莫名抱持落寞心情目送。有理如同看透般低語:


    「你投注再多感情,學姐依然是繭至上主義。」


    有理說到我的痛處,使我板起臉。


    「……這種事我知道。」


    「繭應該是自我至上主義。」


    一點都沒錯。繭完全是我行我素,肯定把自己放在第一順位。


    「至於我……」


    有理的聲音忽然帶著情感,以詭異的火熱視線瞪向我。


    「哎,有理應該也是自我至上主義吧。」


    「……我莫名好想踩你的臉,很想用室內鞋在你的臉上踩個痛快。」


    「這樣的話,你的內褲會被我看光吧?就是你最近買的那套成熟蕾絲內衣——」


    「呀啊~~!你為什麽知道啦,色狼!」


    她說話之前就踹過來了。純白大腿掠過眼前的下一瞬間,在看見關鍵物體之前,我的眼前就一片黑。


    橫向踢過來的鞋底,漂亮地封住我的雙眼。


    原來如此——話說這家夥腿真長!


    「別因為開個小玩笑就施暴啦!你就是這樣才被叫『破蛋女王』!」


    我一邊抗議一邊以製服袖子擦臉。


    總算恢複視力一看,有理哭喪著臉。


    ……呃.咦?她為什麽哭?應該是被踢的我要哭吧?


    在春季,她抬腿踢向前來示愛的男生下體加以擊退,這個事跡傳遍全校。先不提真實性,至今男生隻要和她說話,她就會投以「像要摧毀的視線」,使男生們總是緊靠大腿變成內八。


    「喂!輪回學弟,你居然提這個話題,我不以為然!」


    千種學姐介入,中止這個話題。


    「小理當時很害怕,我很明白,因為我也……」


    「千種麵對男生示愛的時候,吐了。」


    「……啊?吐了?」


    「繭,不可以!不堪回首的『嘔吐魔』事件,要永遠埋葬在黑暗的另一頭!」


    ……學姐不打自招。


    我不知道,原來學姐也抱有這種心理創傷……


    聽她這麽說我就想到,學姐每次找班代,肯定都是找女生那位,和男生總是稍微保持距離,甚至會像螃蟹橫著走回避。


    我的袖口忽然被拉扯,使我回想起有理還在身旁。


    有理比剛才更加淚眼汪汪。


    「難道你……討厭我?」


    我愣住了。不曉得這股沉默招致何種誤解,有理的表情就像被飼主踹飛的幼犬。


    「果然……沒錯……」


    「錯了!話說你怎麽忽然質疑這種事?」


    「因為,你每次對我講話都這麽壞心眼……」


    「沒有壞心眼吧?會踢別人臉的家夥,我連講幾句挖苦的話都不行?」


    「怎麽樣啦?討厭嗎?」


    她莫名執著。我歎氣說出真心話:


    「不討厭,隻是偶爾覺得麻煩。」


    「覺得麻煩?所以果然討厭……?」


    「就說沒討厭了,反倒是喜歡。」


    「是……是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忠誠心吧!」


    「我好喜歡你這種容易駕馭的部分。」


    「啊……?換句話說,其實是討厭?我很煩?」


    她立刻變得膽怯。這種無限回圈是怎麽回事?我的繼妹情緒實在不穩定。


    我輕拍繼妹的頭,以溫柔話語讓她安心。


    「對自己更有自信吧。有理非常可愛,而且其實很溫柔,廚藝又好,是宜室宜家的女孩,我很明白這一點。」


    有理臉頰越來越紅,回神一看,連耳根都紅了。


    我以為她又要踢人而做好準備,但她低著頭,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


    「謝……謝……」


    「啊?你說什麽?」


    我如此確認的下一秒,還是被踢了。唔喔喔,眼球好痛!


    「不要動不動就踢人啦,野蠻人!」


    「少羅唆,色狼!惡心色狼惡心色狼惡心!」


    最後還是吵起來了。學姐與繭帶著祥和的表情看著我們。


    「好像情侶耶。」


    學姐說出這句話——她說什麽?


    我與有理身體僵住,在下一瞬間同時衝向講桌。


    「我……我我為什麽和這種全天候惡心的男生——」


    「學姐,這絕對是天大的誤會!」


    「這麽全力否認?你果然討厭我……」


    有理快要哭出來,我拚命想解開誤會,繭喝著燒瓶裏的綠色液體——那個可以喝嗎——學姐拍掌發出清脆的兩聲,打斷三人各自不同的混沌狀況。


    「好~~那麽保持肅靜!今天的社團活動開始了!」


    學姐今天似乎比平常更來勁。她拿起近乎全新的筆,在白板上大大寫下一行字。


    「讓校園生活更加充實、脫離頹喪的善男善女協會社」


    學姐用力把筆放回去,一臉得意地轉過身來。我提出理所當然的詢問。


    「學姐,那是什麽咒語?」


    「輪回學弟,你在說什麽?這是我們社團的正式名稱啊?」


    「……總之,『協會』與『社』隻保留一個比較好吧?」


    學姐嫣然一笑,華麗地無視於我這句保守的吐槽。


    「輪回學弟,說一下我們社團的活動目的。」


    「快樂聊天?」


    我如此回答的瞬間,學姐露出遭到背叛的表情。


    ——咦?說錯了?


    「唔~~還有演戲、寫詩、打藤球、收購集換式卡片、擺攤辦活動、周遊遊樂園——」


    「不對~~!小理,你來說!」


    「歌頌青春。」


    「答對了?」


    「這是正確答案?和事實不符吧!」


    我剛才列舉的活動,全部實行過一次。


    在大戲劇祭,學姐在劇情最高潮的時候講錯台詞;在大吟詩祭,繭把危險的高分子化學式改成詩詞發表;在球類大賽的藤球賽,有理的強力殺球正中我的臉;在大卡片遊戲祭,我做了人生第一份打工,隻為了買專家級卡片大全套……這哪裏叫作青春?


    不過,學姐似乎非常滿意有理的回答,雙手牽起有理開心地捏啊捏的。


    我超嫉妒!有理搶走我的加分機會!


    「千種。」


    至今沉默的繭忽然開口。


    由於平常很少講話,眾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皺眉詢問:


    「我們社團的名字這麽奇怪?」


    「奇怪——?」


    無情的話語插入學姐胸口。學姐把繭捧在手心嗬護,這種說法對她過於殘忍。


    我連忙思索如何幫腔,但是社團正式名稱如此奇怪,我找不到可以稱讚的地方。我從各方麵思考之後,連接到另一條回路。


    「啊——原來如此,所以別人才會這樣稱呼。」


    沮喪的學姐微微抬起頭。


    「……怎樣稱呼?」


    「聽朋友說,世間把這個社團稱為『喪女會』。」


    我還沒說完,女性同胞們立刻出現顯著反應。


    「……咦?各位怎麽了?」


    學姐、有理,甚至繭,全都趴倒在桌上。


    「喪女……居然說喪女……!」


    「有時候……話語比肉毒杆菌還毒……」


    「明明隻是打趣的簡稱……這種慘敗的感覺是怎樣……?」


    看來三人慘遭打擊。


    「喪女」是網路俚語,意思是「沒人緣的女性」。


    實際上,她們都沒人緣。不隻是沒有男朋友的程度,而是他人會保持距離、敬而遠之——這種程度。


    濫用權力的千種學姐、假實驗之名進行危險行徑的繭,還有動腳比動口快的暴力女有理。


    她們這些「沒人緣的女性」努力歌頌青春的社團——


    世間以這種眼光看待,這個事實肯定不好受吧。


    「……為什麽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有理狠狠瞪向我逼問。


    「女人臉的惡心色狼!你也被當成喪女了!」


    「不準說我是女人臉!再怎麽樣也不應該把我當成喪女——」


    試圖反駁的我,差點打開嚴禁開殷的心理創傷之門。


    我連忙關上門鄭重上鎖,封殺這段心理創傷。


    但眼前的女性們沒放過我,抓準機會紛紛發表感想。


    「輪回學弟的臉蛋真可愛。」


    「輪回,男扮女裝輕而易舉,頭發很長。」


    「沒錯!你也是喪女!嗬嗬,沒人要的女人臉!」


    「不準斷定我沒人要!我將來也——」


    也會交女朋友!


    我原本想如此宣示,卻打消念頭。算了,這樣似乎會自掘墳墓。話說今天是情人節,討論這種有沒有人緣的話題似乎違反規範。


    有理說得對,我確實有一張女人臉;繭說得對,我不是不能男扮女裝,事實上也被迫試過。我的喉結不太明顯,體格瘦弱,外型不像男生。有理踢得到我的臉,也是因為我身高不到一七〇公分,而且還留長發,比普通女生保養得還要好。


    ……咦?為什麽?我怎麽好想蹲坐下來抱著大腿哭?


    我們四人同時消沉時,我的手機忽然震動。


    這是新簡訊的通知。說到會傳簡訊給我的人——


    「是小雛?」


    千種學姐的直覺果然敏銳。我點頭回應。


    「雛妹怎麽說?」


    有理看向我的手機,並操作自己的手機,指尖在觸掛麵板上靈活滑動,確認自己是否也收到簡訊。有理和雛子感情很好,看到簡訊寄給我而不是寄給她,似乎不太高興。


    我露出苦笑,念出內文給她聽。


    「『我這樣的晚輩提供意見實在是忝不知恥,但可以請各位傾聽平民小女子的聲音嗎?麻煩各位了。』」


    場中洋溢一股無法言喻的氣息。


    「……輪回學弟,所以小雛的意見是什麽?」


    「不,簡訊隻有這段話。」


    繭滑了一跤。


    「最重要的意見沒寫……」


    「繭,我懂了!重點在於傾聽!」


    「學姐,這種搞笑太哲學了!請稍待,我問雛子真正的想法——啊,還沒寄就來了。」


    雛子第二封簡訊寄來,我念出內容:


    「唔~~『請容我再三致歉。輪回學長日理萬機,或許早已忘記我這樣的小女子,因此再度傳這封簡訊。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血型a型——』居然開始自我介紹了!而且謙虛程度還稍微增加!」


    自我介紹持續好幾頁,短短時間居然寫得出這麽長的內容。繭與有理同樣是手機簡訊魔人,但雛子的速度終究遙遙領先,令人質疑她是否預先寫好範本。


    「『——就這樣,我在各位的盛情之下,得以在傳統的「喪女會」忝居末座,我的姓名是丸瀨市雛子。敬祝各位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今後請永遠指導鞭策小女子。敬具。』」


    「後來語氣變成武官女兒?小雛在想什麽啊?」


    「『附注:是不是該進行本日活動了……?』」


    「最後才講意見?她該不會是在某處看著我們吧……?」


    千種學姐與我感受到寒意,不由得臉色蒼白。


    唯一冷靜的繭,一副熟知內情的樣子點了點頭。


    「雛子的話,有可能。她擅長竊聽跟偷拍,是現役跟蹤狂。」


    我們的時間凍結了。


    「繭……這是真的?」


    「真的。情報來源是我,受害者也是我。」


    「那麽,去年雛子把頭伸進鞋櫃的事件是……」


    「是在找我的鞋子。」


    「……咦?不想知道的朋友癖好見光了?」


    雛子這女孩就像負麵思緒的聚合體,但我以為她本性率直溫柔,具備清廉的人格,所以我受到的打擊無可計算。


    「這麽說來,小雛


    也是喪女……嗬嗬。」


    學姐以空洞的眼神微笑。是的,如今成為道地繭居族的雛子,人緣也和社會沒有交集。


    和雛子是朋友的有理,也從剛才就表情消沉保持沉默。


    學姐以開朗的聲音趕走沉重的空氣。


    「不……不提這個,開始進行今天的活動吧!」


    語氣很活潑,仿佛硬是要重整心情。


    學姐從櫃子裏拉出一個斑海豹布偶。


    「小雛一如往常掛名參加。」


    她輕輕把布偶放在雛子該坐的位子。


    ——是的,這是我們一如往常的形式。


    「那麽,今天也來歌頌青春吧!」


    一如往常的宣言。原來如此,這是在訴求社團的存在目的。


    學生們揶揄為「喪女會」的奇怪社團。


    不過,我自認非常認真參與活動,至今都是如此。


    因為,這個社團很特別。


    這是從黑暗之中拯救我的,千種學姐的社團——


    這是我們心愛的日常。


    今天,我們也歌頌著我們的青春。


    3


    「怎麽做才能增加社員?」


    活動開始沒多久,千種學姐就說出這種話。


    我與有理不由得轉頭相視,正在調配詭異粉末的繭也詫異地停手,輕聲打了一個噴嚏。唔哇,看似危險的粉末飛過來了!


    我拚命撥掉粉末,總之想到什麽就說出來。


    「比方說,學姐總是穿泳裝參加社團活動?」


    「泳裝?輪回學弟,這樣對誰有好處?」


    「至少我每天都會開心來參加!」


    「咦……意思是……」


    學姐臉頰羞紅,立刻回神並且動怒。


    「差點又被騙了!輪回學弟的小白臉發書是騙子的證明!」


    「想把我的小白臉形象定型?這是我的真心話!請看看我的眼神!」


    「一臉正經的時候更要小心!」


    「居然這樣對我?我誠摯的心意要如何傳達啊!」


    「喂,很惡心耶,色狼!性騷擾罪犯!色狼電車!」


    「最後那句不是用來形容人吧!」


    有理在桌子底下猛踩我的腳。別這樣!我腳背要骨折了!


    而且,展現敵意的人不隻是有理。


    繭輕盈依偎在學姐身旁,以生硬腔調發出「嘎嚕嚕嚕~~」的聲音威嚇。


    雙手微微握拳,看起來像是沒幹勁的鬼魂。


    「……那是什麽姿勢?」


    「猛虎。」


    「……不是貓?」


    「接近千種的可惡家夥,由我來驅逐。」


    繭放棄貓的姿勢,改為拿出顏色礙眼的粉末給我看。


    我啞口無言。居然會這樣,我的戀愛之路矗立著兩道高牆。


    「……所以,千種學姐想增加社員?」


    「是啊,因為這樣比較能歌頌青春!」


    「用不著增加社員,學姐平常總是把整間學校拖下水吧?以理事長的強權當擋箭牌,舉辦大戲劇祭或大吟詩祭,我們班導還哭訴活動太多,害上課日數不夠。」


    「不過,我覺得高中生就應該有高中生的樣子,要勤於舉辦活動。」


    「三年級學生也哭訴沒時間準備考試。」


    「回……回憶很難以其他事物取代!所以回到招攬社員的話題!」


    學姐硬是離題。我是學姐至上主義,所以乖乖催促她說下去。


    「到底是歌頌什麽樣的青春?應該說,學姐想做什麽?」


    「這個嘛,首先就是唱歌跳舞——」


    「啊,歌舞表演之類的?」


    「類似北京奧運的開幕典禮。」


    「人海戰術?你想增加幾萬名社員啊?」


    「夢想越來越大了,這樣將會收到很多社費!」


    「必要支出會比社費多很多!」


    「當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加入,必須跟繭合得來才行。」


    ……啊,原來如此。沒錯,就是這麽回事。


    學姐成立這種奇怪的社團,燃燒熱情號稱要「歌頌青春」,全都是為了繭。她希望怕生又不擅交際的繭盡量增加和他人接觸的機會。


    「我與繭一直以來都是孤單兩人。」


    學姐合起雙手感傷低語。


    學姐與繭。隻有兩人的時間,隻有兩人的社辦。


    蜜色夕陽光芒照射的這個房間,隻有靜靜響起兩人的交談聲——


    感覺這是一幅極為靜謐幸福的光景。


    但是不知為何,學姐露出有點寂寞的笑容。


    「我招生過好幾次,努力想增加朋友。」


    「那麽,除了我還有其他男社員?」


    「男生?這裏沒有男生加入過!這個社團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男生止步。」


    「現在有吧?你麵前就有一個吧?」


    「不過,隻要交情稍微變好,都會從我們麵前消失。」


    「因為兩人都是怪人,當然沒辦法應付吧。」


    「我沒那麽怪吧?沒有繭那麽誇張吧?」


    「我也不怪。」


    繭難得鼓起臉頰鬧別扭,甚至出言反駁。


    「我不是怪人,隻是比普通人危險一點。」


    「你自覺自己有危險?」


    「隻是比普通人更像殺人魔。」


    「既然有自覺就離遠一點!」


    「物以類聚,千種和我是怪人夥伴。」


    「你終於承認自己是怪人了!」


    千種學姐沮喪地縮起上半身,在桌麵畫圈圈。


    「我沒有繭那麽怪啦……是平凡的弱女子啦……奇怪的按鈕偶爾會啟動就是了。」


    「平凡女生身上沒有那種按鈕!」


    我不由得吐槽,旁邊的有理拉住我的手。


    「輪回閉嘴,你很惡心。千種學姐,請繼續說吧。」


    有理催促學姐說下去,看來她對千種學姐與繭的往事戚興趣。


    學姐一下子更換表情,嫣然一笑。


    「因為一直隻有我們兩人——所以輪回學弟、小理與小雛願意加入,我好開心!」


    輕盈柔和的微笑,如同和煦春陽的溫暖眼神。在這股溫柔籠罩下,我與有理也完全放鬆。


    「輪回學弟、小理與小雛都很善良——所以我想和大家創造更多青春回憶。」


    說出這番話的學姐,表情如同充滿慈愛的聖母。


    我喜歡學姐這樣的笑容。


    我可以為她做到任何事。即使繭以毒品攻擊我,即使有理踢我,即使把我使喚到精疲力盡,我也完全不以為苦。


    ……我想我永遠無法成為千種學姐的「第一順位」。


    因為學姐的「第一順位」永遠都是繭。


    假設有一萬分之一的機會——應該是一億分之一——還是一兆分之一才對,即使學姐答應和我交往,我們的約會也不會沒有繭。


    吃美味的東西時,學姐也會分給繭吃;見到美麗的光景,學姐也會想讓繭一起欣賞。


    不過,我並不是討厭繭。


    我甚至可以說喜歡她。她溝通能力欠佳、聰明卻脫線、個性有缺陷卻純真,我非常欣賞她這些一特色。


    正因如此,各方麵令我五味雜陳。


    「啊!」


    千種學姐忽然放聲大喊,似乎察覺某件重要的事。


    看似倔強其實膽小的有理嚇得跳起來,雙眼微微含淚。


    「怎……怎麽了……?」


    學姐用力起身,筆直指向我。


    「對,就是那個!輪回學弟剛


    才的提議很棒!」


    ……啊,來羅?


    來羅來羅?


    學姐眼中燃燒著熱情之火,看來那個按鈕啟動了。


    「剛才……?輪回,你除了講思心的事情還講了什麽?」


    「有理,我剛才說繭與千種學姐都是怪人。」


    「不是那個啦~~!輪回學弟,你是故意這麽說吧?」


    「那麽,是指學姐每天穿泳裝讓我養眼的那件事?」


    「對,就是那個!但不是那個!」


    「唔~~千種學姐這番話好難懂。」


    「泳裝啦,泳裝!」


    學姐將小小的拳頭握在胸前,眼睛閃閃發亮。


    另一方麵,繭與有理提高警戒,露出質疑的表情。


    學姐不在乎兩人的視線,以大辯論祭那時的氣勢高談闊論。


    「各位也思考看看,世間半年之後就是夏天!」


    「換句話說,現在正值寒冬。」


    畢竟是二月,窗外盡是校園雪景。


    但學姐情緒沒有平息,不隻如此,甚至還繼續加溫。


    「說到學生就是暑假!說到暑假就是大海!說到大海就是泳裝!」


    「但現在不是暑假,這裏也不是大海。」


    「所以——」


    「難道要辦……大泳裝祭?」


    「輪回好惡心!不準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奇怪的部位不準膨脹!」


    「你說的奇怪部位是哪裏?」


    「今天從現在開始玩水!」


    學姐重拍桌麵如此宣布。


    升空成功——不對,應該是失敗?


    「……不是和往常一樣,把整間學校拖下水?」


    「那是半年後!這次是預演!」


    看來果然發射升空了。不愧是療愈係火箭引擎。


    「換個說法就是青春☆傻大姐。」


    「這是怎樣,好過分!話說你是把什麽東西換個說法?」


    「剛才說要增加社員的前提跑去哪裏了?」


    「突發奇想的意外之舉正是青春!」


    「隻是冗長又無意義的討論吧!」


    我們如此拌嘴時,旁邊的有理走向前,以不輸給學姐的熱情語氣回應。


    「學姐,這是妙計,是很美妙的想法!」


    居然出乎意料附和。她怎麽了?


    「務必這麽做!換泳裝吧!」


    「不傀是小理!看來你懂了!」


    「從現在就預演半年後的事情,千種學姐做事真有計劃!」


    「不不不,太沒計劃了吧?隻是無比突兀的臨時起意吧?」


    「輪回的認知能力還在舊人類的範疇!我現在好佩服學姐的構思能力!」


    「……有理,看來你明明不知道計劃內容,卻在拍學姐馬屁。」


    「我我我沒有拍馬屁啦!隻是我也想把泳裝——更正,那個,隻是想泡水!」


    嗯?把泳裝——她原本想說什麽?


    既然是「把」泳裝,後麵應該是接動詞。把泳裝……穿上?不對,這麽想穿的話,在家裏穿就好。把泳裝……戴上?把泳裝……拿來聞?


    在我思考時,學姐徑自繼續這個話題。


    「繭的意見怎麽樣?想玩水嗎?」


    她不可能想做這種麻煩事。我這個預料完全落空。


    「這是很好的訓練。我的夢想是參加鐵人三項。」


    「你想遊幾千公尺啊!你目標一下子訂太遠了吧!」


    「有理,先教我打水。」


    「而且居然是旱鴨子!」


    「有個使用浮板的鐵人也不錯。」


    「沒這種人!這就像是參加自行車競賽還加裝輔助輪!」


    「輪回學弟,別責備繭!她難得想運動!」


    學姐眼眶濕潤,如同因孩子的成長而感動的母親。


    「繭居然主動想移動十公尺以上,這是天大的事情……!」


    「慢著!又不是寺廟裏的主佛像!」


    「我足不出戶。」


    繭挺起平坦的胸部。你搞錯意義了,可惡的家裏蹲。


    「繭需要運動,小理也躍躍欲試,看來用不著表決了。」


    學姐像是唱歌般愉快說著。


    表決輸了會莫名不甘心,何況身為正常人的我是少數派。


    不過,仔細想想……


    這樣不就能近距離盡情欣賞千種學姐豐滿的胸部、繭修長的曲線,以及有理緊實的腰?


    而且這隻不過是預演。隻要一如往常照步調走,整間學校半年後將成為泳裝天堂。


    ……嗯,那個,該怎麽說,既然是多數表決就沒辦法了。嗯,這裏是民主主義國家。


    我尊重大家的意誌,心不甘情不願吞下反對意見。


    現在回想起來,我這時候好幸福。因為我還完全不曉得我們身處的狀況,以及即將麵臨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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