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表決的不當之處為何?」


    平凡的女高中生


    「少數意見會遭到抹殺!」


    經常孤立的少女


    「喜歡群聚的人,都是對自己沒自信的弱者。」


    受到迫害的研究者


    「多數暴力,說什麽那種藥物不能用,好煩。」


    掌權者


    「有些事即使多數人反對,也非得付諸實行吧!」


    愛的探求者


    「我有同感!應該更加認同少數派的權利!」


    具備常識的男高中生


    「偷拍是侵害權利的行為吧?」


    1


    「換句話說,這裏現在是『陸地孤島』對吧!」


    千種學姊握拳高舉,興高采烈如此宣布。


    地點和剛才一樣是化學實習室。贈送留言板的成人儀式結束,我們準備回家時才發現不可能如願。


    外麵不知何時開始狂風暴雪,視野差到從三樓看不到操場。


    「千種學姊,電車也停駛了!」


    有理發出著急的聲音,不斷操作智能型手機。


    「真是的……線路好慢!到底是什麽情形——啊!」


    大雪似乎影響收訊,網頁的下載進度停止不動。


    繭在有理前方搖晃手機。


    「我的也連不上。」


    「這邊也是……怎……怎麽辦……這樣的話……!」


    雛子臉色蒼白。我以溫柔語氣開口,試著讓學妹安心。


    「冷靜一點,電話不通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樣沒辦法連上儲存影音檔的服務器……!」


    「絕對不是預錄的動畫或連續劇對吧?」


    「一邊泡澡一邊收看『今天的繭學姊』,明明是我的生活樂趣……!」


    「警察先生,就是她!這家夥就是歹徒!」


    「你們看,外頭現在是這種感覺。」


    愛呼喚我們。她朝設置在天花板附近的液晶電視示意,畫麵正在播映七點新聞。


    『——依照管區氣象台的資料,本次積雪突破觀測史上最高記錄。』


    『全區發布大雪與大浪警報,預測暴風雪將持續到深夜。』


    『畫麵顯示的高速公路各區段禁止通行。』


    『各線電車調度陷入混亂,公交車也接連停駛——』


    「……別說停駛,我們連公車站都去不了。」


    愛歎氣這麽說。一點都沒錯,在這種大雪外出是自殺行為。


    忽然間,畫麵上顯示一輛大型傾卸車。大概是用來除雪,車上載滿雪。包括我、有理、繭、雛子,甚至是千種學姊,看到傾卸車的龐大車身,都反射性彈起身子。


    「什……什麽?怎麽回事?」


    愛驚訝地看向我們,我們麵麵相觀。


    ——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麽。不隻是我,大家似乎都不曉得。


    「總之,現在無法逃脫!」


    千種學姊拍打講桌宣布。


    「我說,學姊為什麽開心成這樣?」


    「因為是陸地孤島啊?這種非日常的光景,不覺得完全就是青春的感覺嗎?」


    「我個人覺得是懸疑或驚悚的感覺。」


    學姊嚇了一跳,忽然變得膽怯,雙手握拳移到胸前。


    「學姊你想想……不是常發生這種事嗎……被大雪封鎖的陸地孤島,成員們一個接一個消失的詭異事件——好痛!」


    有理狠狠從後方撞過來,打斷我的鬼故事。


    「閉嘴輪回惡心色狼惡心差勁透頂的大色狼!」


    「別因為害怕就臭罵好嗎!」


    「不可以在這種狀況講這個啦!『屍變』是我的心理創傷!」


    「那是喪屍電影吧!而且和雪無關吧!」


    有理搗住耳朵頻頻顫抖。她還是一樣膽小。由於她害怕的樣子過於真實,我也有點同情。


    「用不著害怕成這樣。首先,我們沒被孤立,老師們這時間都還在,其他社團也……」


    「那,那個……關於這件事……」


    千種學姊忸忸怩怩,在豐滿胸前合起雙手。


    「其實今天因為教職員會議——是『完全放學日』。」


    繭、雛子、愛、有理,以及我都愕然看向學姊。


    每個月一次的「完全放學日」。依照規定,隻有這天連社團活動都禁止進行,學生們必須在四點半放學,校舍入口也會在這個時間上鎖。


    「那麽……學校裏隻剩下我們?」


    「不……不要緊的——應該吧。畢竟擔任顧問的空絽老師會在——應該吧。」


    「應該?這樣我擔心透頂!」


    「我……我去教職員室一趟!」


    「啊,我也去。」


    「輪回好惡心!為什麽連你都一起去?」


    「哪……哪有為什麽……因為有點擔心……」


    「豬仔,擔心什麽?」


    愛介入我與有理之間,像是要拉開我們。


    「比方說——擔心那個討人厭的英俊老師搶走千種?」


    「不是啦!不是那樣……」


    愛投以質疑的目光。說不出話的我——牽起愛的手。


    「愛也一起去吧。」


    「不……不準隨便碰我。不過,我一起去吧。」


    「那我也要去!」


    「我……我也……」「雛子也要去!」


    繭與雛子也跟進。繭大概是害怕和雛子獨處。


    「那麽,大家一起去吧。」


    千種學姊說完,帶領眾人來到走廊。


    「唔哇~~好冷!」


    學姊身體猛然發抖。如她所說,走廊的空氣明顯變得冰冷。


    暖氣似乎已關閉一小時以上,鴉雀無聲的走廊上沒有人影,也完全沒燈光,隻能依賴緊急照明燈的蒼白光芒。


    不過,教職員室前麵的日光燈開著,也感覺得到他人的氣息。


    千種學姊敲門之後開門。


    「打擾了~~」


    某人在門口旁邊打電話。


    柔順的長發、修長的背影。這個白袍身影是——空絽老師。


    「啊啊——是,是,那麽就這樣……啊,請稍等,有學生來不及放學返家。」


    他察覺到我們,輕聲一笑,我們感到惶恐。無視完全放學日在社辦嬉鬧,被罵也是難免。


    「……好的,明白了,那麽明天見。」


    空絽老師放下話筒。千種學姊代表全體社員向前。


    「空絽老師,對不起,我們忘記今天是完全放學日……」


    「社長得振作一點喔。不過沒到社辦露麵的我也有責任。理事長那邊,我明天去道歉。」


    「謝……謝謝老師!」


    好溫柔,而且好成熟。以這種事博得學姊好感,我有點吃味,但空絽老師在我心中的股價稍微回升。


    「你們應該知道了吧?電車與公交車都停駛,大眾交通係統癱瘓,要是勉強放學回家,真的會麵臨遇難的危險。理事長在剛才的電話中指示所有人在學校過夜。」


    「過夜……嗎?在女生宿舍?」


    「輪回好惡心!這想法好惡心!」


    「很正常吧?你應該不認為要住在校舍吧?」


    「不,要請你們住在校舍。離這裏最近的女生宿舍也有五百公尺以上,所以住在校舍比較安全——跟我來。」


    老師掀起白抱衣襬帶頭前進。


    我們走過冰冷至極的走廊來到集會室。這裏是兩間教室打通的大空間,地麵鋪著短毛地毯。老師打開暖氣,風口開始噴出強烈的熱風。


    「你們在這間過夜。被褥在隔壁倉庫,晚餐得請你們用應急的泡麵與冷凍食品解決。這裏應該也有熱水壺,不用擔心熱水問題。盥洗用具也有免洗式的——來,這是鑰匙。」


    老師把鑰匙放在千種學姊手上。


    「我在二樓的值夜室,有事就打分機二○四叫我。我這邊也會連絡家長,但你們晚點最好也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不過前提是電話接得通。」


    「明白了,謝謝老師。」


    學姊以社長立場允諾負責,接著轉身看向我們。


    「各位,聽好了,今晚要在這裏過夜。現在是緊急狀況,所以要冷靜——好興奮耶!青春的大通鋪過夜!」


    學姊全身擺出打氣姿勢。老師,最沒辦法冷靜的人就在這裏。


    千種學姊的熱情立刻感染雛子。


    「可以和繭學姊睡在同-床被褥……簡直是作夢……!」


    「很期待吧!不過並不是睡同一床被褥,隻是睡同一個房間!」


    繭頻頻打顫,有理在她身後輕聲詢問:


    「請……請問空絽老師……輪回也睡這間?」


    「六個女生一起睡,沒任何問題吧?」


    「我被當成女生?連老師都這樣?」


    「開玩笑的——其實也不是,不過禁止玩後宮遊戲,知道嗎?」


    「您說這什麽話!我不會做這種不知死活的事情!」


    「總之,似乎不用擔心這種事。」


    老師的目光移到我身後。有理與愛早早便開始互瞪。


    「隻有你一個男生,別說開心,反倒會不自在吧。」


    「既然您這麽認為,就請想個辦法吧。」


    「那麽,要和我睡同一間嗎?」


    這一剎那,女生們的視線同時集中過來。


    「值夜室隻有一張床,但我完全不介意啊?」


    「輪……輪回學弟,不可以劈腿!不過隻有一點點的話…… ?」


    千種學姊紅著臉阻止……不對,我反而覺得她讚成?


    「總之,這也是開玩笑的。你們是高中生,交給你們應該也沒問題,對吧?社長?」


    「啊,是的!沒問題!」


    「對了,校舍裏的保全係統我已經事先關掉了,但還是別過度到處閑晃。雖然即使警報響了,警衛也沒辦法趕來就是了。那麽,之後拜托囉。」


    空絽老師轉身離開時,背上傳來如同女性的香味。


    千種學姊按著臉頰,輕聲歎息。


    「空絽老師果然好迷人。」


    我無從宣泄不悅的心情時,愛的秀發輕盈拂過我的鼻頭。


    「豬仔?千種剛才那句話讓你吃醋了,對吧?」


    「你……你說這什麽話……」


    「……什麽嘛,笨蛋。」


    愛撇過頭去。纖細的頸子與嬌弱的肩膀,看起來好脆弱。


    我靠近她,從後方輕輕向她低語:


    「愛,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輕聲說出這句帥氣話語的我,心窩被愛的手肘命中。


    「憑你這張臉就自以為是小白臉?明明是豬仔就別耍帥。」


    愛扔下這句話快步離開。瞬間看見的側臉似乎在笑——但或許是我看錯了。


    總之,我們就像這樣必須在集會室度過一晚。


    2


    「來舉辦試膽大會吧!」


    千種學姊毫無開場白就如此宣布。


    眾人吃完泡麵加罐頭的晚餐,用免洗牙刷刷牙之後,正在各自休息。


    這裏沒有睡衣,所以大家都是穿學校指定的運動服。


    這種穿著很有喪女風格,卻絕對不是毫無魅力。像是屈膝而坐的時候,內衣褲的線條就會若隱若現——是令我高興的無戒心服裝。


    我深刻覺得千種學姊穿運動服也是天使。不過若隱若現的線條很粗獷,明顯看得出她多穿了一件毛線褲。


    「……輪回學弟,怎麽了?」


    我回神移開視線,進行遲來的吐槽:


    「學姊或許不知道,但試膽大會是夏季的風情畫,現在外頭是暴風雪啊?」


    「我知道啦!但是不能受到常識限製!無論是冬天還是春天,鬼故事隨處可見!」


    「試……試膽大會是小朋友的——是受到重力囚禁而無法飛翔的人類在玩的遊戲!」


    有理出言阻止千種學姊,這是很罕見的光景。


    繭點頭如搗蒜,似乎也讚成有理的意見。


    「老師說不能在校內閑晃……」


    「那個,雛子舉雙手讚成……」


    雛子有所顧慮地開口,遭到有理與繭冷眼以對。


    「——唔!這是暗示沒人征詢我這種垃圾蟲的意見嗎?」


    「小雛,沒那回事!務必提供你的意見!」


    「那麽恕小女子冒昧……千種學姊,請您盡情試膽吧,我想欣賞害怕的繭學姊,讓自己萌翻天。」


    「咿~~!」


    「那個……小雛?這不是那種活動……」


    「說到過夜集訓就是試膽!是青春活動的亮點!」


    「就……就是說啊!真青春!」


    「不是啦!這不是過夜集訓,是陸地孤島事件!」


    我吐槽完,有理抓住我的運動服。轉頭一看,她眼角泛淚,這是求助的表情。繭像是膜拜般雙手合十,似乎也希望我能阻止。


    看來她們兩人不想試膽。我決定盡一己之力。


    「千種學姊,勞煩保全公司的話不太妙,今天還是……」


    「不行嗎?」學姊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務必要辦!這是應該的!」


    咚的一聲,有理的肘擊大發神威,我差點昏厥。


    「那就表決吧,讚成舉辦試膽大會的人舉手!」


    學姊進行表決。雛子與學姊充滿活力地舉手,繭與有理的手一動也不動。這樣下去這個議論將沒有交集——


    然而,愛有所顧慮般輕輕舉手。


    「等一下,愛!你一定要處處和我敵對才罷休嗎?」


    「真是自我意識過剩的吉娃娃,我根本沒把你看在眼裏。」


    「自我意識過剩……?我果然很煩嗎……?」


    「我隻是稍微覺得——這樣很好玩。」


    後半段的音量小得幾乎聽不見。


    這句話成為決定性的打擊。我也舉手表達讚成之意。


    繭一邊發抖一邊擺出自稱的「猛虎姿勢」威嚇。


    「輪回……叛徒……我要詛咒……溶解你……!」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吧?別因為這種事就溶解我!」


    有理與繭都淚眼汪汪。感覺很對不起她們兩人……


    但是既然愛想玩,我就想幫忙。


    「那個,我這種垃圾蟲還提出意見實在是多管閑事……但我覺得可以拿音樂教室來當成目的地。」


    某種打從骨子裏冰涼的東西襲擊我們的背脊。


    「這樣……確實很恐怖……」


    音樂教室不缺鬼故事的題材。牆上並排的肖像畫,光是白天看到就令人毛骨悚然。像是無人的音樂教室傳出鋼琴聲……或是錄下的合唱聽得到不該有的聲音……這是定例中的定例。


    繭與有理臉色完全鐵青,相互擁抱。


    「我也要提議。規定要彈過鋼琴才能回來,這樣如何?」


    有理聽到愛這番話,發出「嗚咿~~!」這種像是吉娃娃的聲音。


    確實恐怖。這代表必須在鬼故事現場,實際表演鬼故事內容。


    這個點子令學姊與雛子開心不已,她們放聲尖叫,搞不懂是在害怕還是高興,總


    之就是吵鬧不已。


    雛子忽然彈了起來。不是比喻,她的臀部離地約五公分。


    「呃,雛妹?怎麽了?吉翁打過來了?」


    有理嚇得半死。雛子呆呆看向走廊那一側的窗戶。


    「剛才,窗戶外麵……有人影……」


    「咿~~呀~~!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有……有理,不會有事!」


    我抓住繼妹的肩膀,努力要她冷靜。


    不過,剛才我好像也……親眼看到……像是人影的東西。


    彷佛某人在偷看……和我四目相對……?


    「小雛,幹得好!省去講鬼故事的工夫了!」


    千種學姊似乎沒發現,她豎起大拇指稱讚雛子。


    「那麽,接下來是分組。兩人一組果然是基本吧?」


    千種學姊摸索書包取出活頁紙,以五顏六色的筆畫起抽簽用的鬼腳圖。


    「——畫好了!那麽,來,從小雛開始。」


    身為第一棒的雛子有些惶恐地挑選起點。金蔥馬克筆描繪線條走到的終點是——


    「『報應』組。」


    「那是組名?用 abc 就好吧?」


    「嘿嘿,想說可以炒熱氣氛……」


    學姊難為情般害羞。慢著,我又不是在稱讚!


    「再來是小愛。」


    「……『怨念』組。」


    「分散了。那麽,再來是輪回學弟!」


    這一瞬間,愛與有理猛然探出上半身。


    「怎……怎麽了?」


    「豬仔,快給我選路線!慢吞吞的。」


    「就是說啊!不要拖拖拉拉的,惡心!」


    「有理不是不想玩嗎!」


    我選擇最旁邊的起點。學姊用馬克筆治著線條畫路徑。


    「輪回學弟是『靈障』組 ?」


    「有夠觸黴頭!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理鬆了口氣。另一方麵,愛氣衝衝地搖晃我。


    「你這人真是徹底的豬仔!為什麽沒抽到『怨念』?」


    「別因為這樣就認定我是豬仔!簽運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吧!」


    愛被我說服之後退下,但心情上似乎無法接受,鼓起臉頰鬧別扭般抱膝而坐……那個,愛小姐,你這種坐姿會使得剛才提到的那種線條盡收眼底。


    相對於消沉的愛,有理用力舉手。


    「再來是我!千種學姊,請讓我選!」


    「好……好的,請選。」


    有理用平常瞪男生的眼神瞪著鬼腳圖,用力指向其中一處。


    結果是——


    「『怨念』~~~?」


    有理化為慘白仰望上方,接著含淚瞪向愛。


    「為什麽我的搭檔不是別人,偏偏是狐狸精?」


    「這是我要說的。不過,這樣剛好可以嚇著你玩。」


    「咦……這是……玩笑話吧?隻是壞心眼這麽說……對吧?」


    「天曉得,你說呢……嗬嗬…… ?」


    愛大概還沒忘記剛才的不滿,像是泄憤般嚇唬有理。


    「那麽,再來是繭。選一個吧!」


    千種學姊將鬼腳圖遞給繭。現在剩下雛子的「報應」組,以及我的「靈障 〕 組。繭以顫抖的手指挑選其中一邊——


    「咿~~!」


    她漂亮地抽到「報應」……嗯,節哀順變。


    雛子神情恍惚,陶醉般開口:


    「活著真好……即使明天出車禍,雛子也無怨無悔……!」


    「雛妹,別這麽說!觸黴頭!」


    有理臉色蒼白地搖晃雛子,雛子慌張道歉:


    「有……有理學姊,對不起!我很想保護有理學姊,但還是勝不了我想拿害怕的繭學姊噗噗的欲望!」


    「別講得好像是以執著抽到同組!繭快怕死了!」


    繭已經退到牆邊抓著門發抖。


    至此確定兩組成員,千種學姊也必然成為……


    我們四目相對。學姊稍微臉紅,尷尬地移開目光。


    「豬仔,你在高興什麽……?」


    愛的指甲陷入我的肩膀,發出討厭的軋鑠聲。


    她臉上在笑,卻是比戶外的暴風雪更寒冷的微笑。


    「你該不會真的對千種——真是不敢相信!好過分的豬仔!你打從心底是豬仔!你是個男高中生般的豬仔!」


    「好歹反過來說吧!為什麽男高中生比較低階?」


    「萬年發情男,給我閉嘴!不準再靠近我!」


    「小愛,冷靜點!這是青春的遊戲!」


    愛在學姊的安撫之下回神。


    愛是不會恭維任何人、如同女王的女孩,卻似乎對千種學姊另眼相看。她沒有頂嘴就安分下來。


    有理看到愛沉默下來,在旁邊壞心眼地插嘴:


    「愛小姐,真遺憾啊。千種學姊說不定會搶走輪回耶?」


    「哼……一開始就在射程範圍之外的女生真悠閑,我好羨慕。」


    「射程範圍之外……?」有理備受打擊。


    「妹妹不會成為戀愛對象吧?」


    「嗚、嗚嗚~~~我不是說過我是表妹嗎!」


    又要吵起來了。主動挑釁的有理有錯,但愛的反擊也很幼稚。我有點擔心地叮嚀愛:


    「愛,等等就算你們獨處,也別欺負有理過頭啊。」


    「居然對我有意見,你以為你是誰?把自己當騎士?」


    「總之,保護繼妹是哥哥的義務。」


    「你這樣是落井下石啦!」


    有理從後麵踹得我踉蹌失去平衡,害我差點撞到愛。我慌張伸出的左手,一手掌握住某種東西。


    隔著較硬的罩杯傳來柔軟不可靠的觸感。


    愛在我的注視之下臉紅,看起來火冒三丈——這是當然的!


    「愛,對……對不起!我這種豬仔小子竟敢如此冒犯!」


    即使來回挨三十記耳光也不奇怪。但是愛沒這麽做,隻有默默離開我。


    ……不妙,她的生氣方式和往常不一樣。或許是所謂的怒火中燒?


    我注視自己的左手,莫名臉紅。


    「輪回學弟,你好像很開心?」


    這次響起的是千種學姊的冰冷聲音。咦?輕蔑的視線……咦?


    3


    無論如何,試膽大會就此開始。


    第一組是繭與雛子的「報應」組。我們站在集會室外麵冰冷陰暗的走廊,等待兩人出發。


    繭全身不斷打顫,如同在冰天雪地遊泳。


    「和雛子……隻有兩人,在漆黑之中……」繭恐懼地發抖。


    「和學姊……兩人獨處……在黑暗裏……」雛子興奮地顫抖。


    我終究同情起繭,姑且幫雛子的欲望踩煞車。


    「雛子,不可以對繭亂來,知道嗎?」


    「意思是我這種臭蟲女生配不上繭學姊……」


    「你解讀過頭了!我沒講這種話吧!」


    「不過,請您不用擔心。yes stalker,no touch。」


    「no、no、no!no stalker!」


    「——no stalking,no life?」


    「堅決 no!就算不摸也不能跟蹤!」


    「不,輪回學長。不是那樣。『no touch』的『touch』不是觸摸的意思,是接觸——也就是有所交集。」


    雛子以舒暢愉快的笑容這麽說。難得看她露出這種表情。


    「查到住址也不會登門拜訪;查到電話號碼


    也不會打電話;偷拍照片也不會外傳;偷拍影片也不會威脅——」


    「就說不行了!禁止跟蹤!」


    我往她的頭拍下去。唔哇,不由得動手了。


    按著頭的雛子不知為何臉紅,有點激動般開口:


    「這是怎樣,好棒……!明明被殘忍對待……雛子明明對男生一點興趣都沒有……!」


    「對不起,雛子!但是你不需要這樣爆料!」


    我們如此拌嘴時,忽然有人拉我的衣袖。


    繭一副想不開的表情,以正經態度低語:


    「輪回……如果我沒回來,就報警逮捕雛子。」


    「嗯,這部分交給我吧。」


    「請……請等一下!這是不當逮捕!如果是繭學姊主動抱我,我就不應該被逮捕吧?」


    「嗯……是這樣……嗎?所以雛子不會主動亂來?」


    「是的!因為我光是用看的就心滿意足!」


    「雛子說她不會主動亂來,繭,放心吧。」


    「雛子也很恐怖……不過鬼同樣恐怖。」


    「咦?繭怕鬼?」


    「有理,沒禮貌。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繭不高興地噘嘴鬧別扭。


    「我對鬼有不好的回憶……而且是不久之前,會作惡夢。」


    我恍然大悟。對,繭殘留不好的回憶,應該說是記憶渣滓。她潛意識感覺自己遭到怨恨。


    「好了,快點開始吧!」


    千種學姊輕拍雙手。繭不甘情願、雛子滿心歡喜地出發了。手電筒的不可靠光芒微微晃動,到中央階梯附近就再也看不見。


    兩人的腳步聲同樣再也聽不見,令耳膜生痛的寂靜襲向我們。


    緊急照明燈發出嘰嘰的討厭聲音,自動販賣機的運轉聲刺激神經。


    ……靜靜不動就會冷,不過呼出的氣終究不是白的。


    緊張地等待十分鍾之後——不對,其實或許更短,遠方響起清脆的鋼琴聲。


    千種學姊肩膀微微一顫,有理嚇得抓住我的腰。


    似乎是開著音樂教室的門演奏,曲目是韋瓦第「四季」當中「春」的鋼琴改編版。記得繭不會彈鋼琴,所以應該是雛子彈的。輕快的旋律緩和氣氛,就在我們鬆一口氣的下一瞬間——


    響起「當!」一聲刺耳的不諧和音。


    韋瓦第忽然變成貝多芬的「命運」。「嘰呀~~」這個像是繭的慘叫聲傳來,緊接著,某人從階梯飛奔而下。


    繭落荒跑來,仆向千種學姊。


    她像是幼貓般顫抖,看來真的受到驚嚇。


    「繭,不……不要緊,已經不要緊了!」


    千種學姊為繭打氣。就在這時忽然亮起手電筒的光,雛子的臉從黑暗中浮現,我們戰栗並大驚失色。不是因為這種老套的嚇人方式很恐怖——是雛子的表情真的很恐怖。


    雛子一副貞子般的表情,怨恨地啜泣。


    「雛妹,怎……怎麽了?」


    和雛子要好的有理擔心地詢問,但有理嚇得腿軟,這點敬請見諒。


    「真遺憾……繭學姊那麽棒的表情……我居然沒拍到……!」


    雛子當場癱坐在地,垂頭喪氣。


    我們相互點頭示意,決定扔著雛子不管。


    「那麽,接下來是小愛與小理。」


    在千種學姊催促之下,有理輕聲抱怨:


    「嗚嗚……真是例楣到家……試膽這種事,光是想到就憂鬱……而且還是和愛在一起……」


    「這是我要說的。但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看著你,所以害怕的話不用客氣,和平常一樣哇哇大哭就好。」


    「我……我哪有哇哇大哭!頂多隻有含淚啦!」


    火花再度四濺。這兩人依然水火不容。


    愛從雛子手中接過手電筒,接著一如往常挺胸,像是模特兒般瀟灑前進。有理連忙跟上。她的樣子就像是擔心被拋棄的幼犬,令人會心一笑。


    我們帶著更加不安的心情,目送兩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經過令人窒息的數分鍾,響起鋼琴聲。


    「——彈得真好。這是哪首曲子?」


    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是一首神奇的曲子。音符數量多到誇張,琴聲傳到這麽遠的這裏變得模糊,聽不出旋律。


    雛子忽然起身,豎耳聆聽之後低語:


    「這是李斯特的超技練習曲。這首是——『鬼火』?」


    「真的彈得很好。是小愛彈的?」


    千種學姊看向我。我懷抱恐懼的心情搖頭回應:


    「愛的琴藝還算不錯.但沒這麽好。」


    「那就是小理了。」


    「……不,有理隻擅長唱歌,對樂器一竅不通。」


    我感覺到氣溫下降。


    千種學姊、雛子與繭都愕然凝視著我。


    「討……討厭啦,真是的,輪回學弟……」


    「輪回學長,請別開這種玩笑……」


    「輪回好惡質,變態。」


    「為什麽把我當變態?有理她真的不會彈樂器啊!」


    有理正如外表所見是運動型,運動細胞超群,卻沒學過樂器。


    我們臉色蒼白相互凝視時,一陣慌張的腳步聲接近過來。


    有理與愛以快到驚人的速度跑來。平常肯定是有理遠快於愛,但有理大概是因為害怕,無法發揮平常的飛毛腿。另一方麵,愛似乎是藉由恐懼得到力量,速度快得驚人。


    「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有理筆直撲到我的懷裏。


    感覺像是抱著幼犬。明明體格和我沒什麽差異,卻是嬌小纖細。不過和繭比起來密度較高,肌肉具備彈性。


    「等一下,吉娃娃!不準趁亂黏上去!」


    愛出言抗議。有理無法回嘴,像是耍賴般哀求:


    「嗚,嗚,我受夠了啦……好可怕……好可怕……!」


    她嗚咽啜泣,真的在害怕。


    女孩在懷裏哭泣,勇氣就會湧現到神奇的程度。我在這時候首度察覺這個道理——咦?這是首度……嗎?


    「小理,回到這裏就沒事了。到底發生什麽事?」


    千種學姊溫柔詢問,有理好一陣子無法回話。


    經過十幾秒之後,愛終於開口:


    「……我們沒彈鋼琴。」


    千種學姊愣了一下,接著——


    她理解個中含意之後猛然一顫。繭發出「咿~~!」的叫聲抱住雛子,雛子噴出鼻血,維持滿足的表情不再動彈。


    討厭的沉默。有理與繭都處於恐慌狀態,連愛也臉色蒼白。


    千種學姊變得畏畏縮縮,以抽搐的笑容麵向我。


    「要……要中止……嗎?」


    我做個深呼吸之後清楚說出這句話:


    「不,我們走吧。」


    4


    女生們聽到我宣布繼續進行,個個啞口無言。


    率先反應的是有理。她忽然離開我。


    「你……你瘋了嗎?你該不會已經感染戴奧辛……〕


    「那是喪屍電影的設定!我們現在體驗的比較像是恐怖鬼片的狀況吧?我很正常,而且我的意思是要揭發鬼魂的真麵目。」


    「別這樣,色狼,別這樣!耍帥過頭好惡心!」


    「我是為了大家下定決心,別臭罵我啦!」


    「輪……輪回學弟?你說確定是……什麽意思……?」


    千種學姊開口詢問,她的天線頭發變得像是幹枯的小黃瓜。


    「兩人明明沒彈鋼琴,我們卻聽到琴聲。是肯定是基於某種原因,例如某種機關。」


    我說出有條有理的推論,繭聽完之後一邊發抖一邊搖頭。


    「輪回……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無法以現代科學說明……」


    「總之,這種事應該有可能,但沒想到繭會說這種話。」


    「生物界存在著特異細胞……例如水熊蟲就超強……」


    「……我聽說過,但那是什麽?」


    「要是人類也有這種細胞,就能以氧氣以外的能量係統活動,肌肉纖維也無須 atp 就可以伸縮……換句話說,不需要呼吸或血液循環,在心髒停止的狀態依然能到處跑——」


    「給我離開喪屍話題!音樂教室有影音機器,校舍也有廣播設備,或許隻是聽錯吧?」


    女生們沒有回答。千種學姊處於完全嚇壞的狀態。


    「千種學姊,走吧。要是沒去確認,今晚就得扔著這種莫名其妙的現象就寢耶?」


    『嗚——』


    女生們同時僵住。


    是的,沒厘清原因是最恐怖的狀況。這裏是陸地孤島,我們隻能在這裏過夜,要是和喪屍或鬼魂之類的東西共度一晚……超恐怖。


    「可……可是,既然這樣,大家一起去不是比較好……」


    學姊求助般看向繭。有理、愛、繭與雛子以悄悄話討論:


    「仔細想想,明明我們都經曆了那麽恐怖的事情——」


    「如果隻有千種沒經曆那種事情,就不公平。」


    「我……絕對不去……」


    「雛子聽從大家的意見。」


    大家都很無情。得知表決有多麽恐怖的學姊,以含淚濕潤的雙眼看著我。


    「輪回學弟,要保護我喔……!」


    「那當然——好痛!」


    我照例被踩。


    「豬仔,你明白吧?要是鑄下什麽錯事,你將會在社會層麵死亡喔。」


    別說在社會層麵,感覺我在生物層麵也會被殺!


    「輪回……要是敢對千種亂來……就會揮發。」


    「繭小姐,請問揮發是什麽意思?我會變成什麽狀態?」


    「雛子已經用繭學姊揮發了,揮發各種東西了!」


    「咿~~!」


    被雛子抱住的繭慌張逃走,無視於走廊的陰暗,不顧一切往前跑。跟蹤狂比靈異現象還要恐怖——這是世間真理。


    就這樣,我與千種學姊也出發試膽。


    我拿著手電筒走向中央樓梯,和大家走同樣的路線前往音樂教室。


    學姊抓住我的力道強到無謂的程度。體溫與顫抖傳達過來,有種酥癢感。


    「不用那麽害怕。應該是愛或雛子在整人。」


    「啊?整人……?」


    「是惡作劇設下某種機關吧。請想想看,今天不是辦過『告別式』為千種學姊送行嗎?」


    「不是告別式啦!別講這種觸黴頭的——呀啊!」


    學姊忽然慘叫,用盡力氣緊抓我的背。


    「喪喪喪……喪屍往這邊看了!發光了!輪回學弟救命!」


    學姊陷入恐慌——但我也陷入恐慌。


    兩個碩大的物體抵在我的背上。好溫暖、好柔軟、好舒服——不對,這不重要!


    「就說為什麽是喪屍?也有喪屍以外的恐怖電影啊!」


    「沒……沒辦法,『生人末日』的幕後花絮影片是我的心理創傷……」


    「為什麽是幕後花絮影片?不是影片本身?」


    「拍這部電影的時候用的都是真正的腐爛內髒。隻要響起『卡!』的聲音,所有演員都一副臭得快死掉的樣子……嗚,嘔,惡!」


    「學姊,要忍耐!請把嘔吐魔事件埋葬在黑暗中!總之我去確認,請稍微鬆開手——」


    「不要,輪回學弟!別離開我!」


    這句甜美的話語貫穿我的鼓膜。


    存起來存起來!永久存在我的腦內硬盤!


    ……不對,花輪回,不可以這樣!你專情於愛!你的內心隻有愛一人!


    我讓理性總動員,好不容易趕走欲望。


    「總……總之,我去確認——嗚!」


    我用手電筒往後照的瞬間,同樣全身繃緊。浮現在前方的是從下方照亮的女性臉龐——慢著,這不是我的臉嗎!


    走廊正中央擺著一麵穿衣鏡。


    「……是誰放在這種地方啊?千種學姊,喪屍的真麵目是鏡子。」


    我不禁苦笑。推測是愛或雛子的惡作劇,應該是從保健室拿來的。學姊全身無力,簡直像是要當場癱軟。


    「我……我安心了……」


    「別急著放心,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得走到鋼琴那邊才行。」


    「人……人家想回去了啦~~開玩笑的……嘿嘿 ?」


    「說得很可愛也不行。協助抹除社員的恐懼,不就是社長的職責嗎?克服這份恐懼才叫作青春。」


    「哈,青春——說得也是,這是青春……對吧……」


    音調軟弱變低。明明是自己提議要試膽,真正上場時卻如此窩囊。我覺得這樣的學姊也很可愛。


    「那……那麽……就走吧……雖然很恐怖。」


    學姊顫抖著伸出手……似乎要我牽著。


    我不禁輕輕一笑,握住她的手。這是懷念——卻沒有印象的溫暖。白天時沒發現,但現在清楚感受得到。


    我和千種學姊是在白天那時候第一次牽手。


    雖然我不讓自己去想——但這果然是「不當的日常」。


    我們不知何時進入了改寫後的世界。


    走完階梯經過儲藏室前麵時,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唔……?是不是有種味道?」


    「咦?我嗎?對不起!」


    「學姊的味道很香!香到我想大口聞——不對,該說是腥味嗎?還是鐵鏽味……血味?」


    「果然是我?居然在女生麵前提到血味,輪回學弟太差勁了!」


    「咦?是我?是我的錯?」


    剎那間響起「滋嚕」一聲,像是沾了水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我反射性環視四周。


    「剛才好像有聲音……是多心嗎……?」


    「輪回學弟,別這樣!居然想嚇我……好過分!討厭!」


    「討厭」這兩個字深深插入我的胸口。


    我可不希望好感度繼續下降。我連忙牽著學姊快步走向目的地——第二音樂教室。


    和化學實習室相同的厚重金屬門迎接我們。


    雛子她們打開過,所以當然沒上鎖。


    我撥開淤積般的空氣入內。用手電筒一照,鋼琴、桌子、音響與階梯從黑暗中浮現。理所當然的,裏麵完全沒人。


    忽然間,響起「啪」的莫名聲響。


    一陣寒氣使我毛骨悚然。我克製湧上心頭的恐懼感,故作鎮靜。


    為了讓千種學姊放心,我刻意提高音量。


    「看來不是音響或電視的聲音。沒通電。」


    「會……會是鋼琴有自動演奏功能嗎?」


    「我沒聽過有這種功能。」


    我們接近鋼琴觀察鍵盤周邊,怎麽看都不具備電子功能,是極為平凡的平台鋼琴。


    「剛……剛才的演奏,果然是我們多心了!我們回去吧!」


    「不,再等一下。如果是某人惡作劇,同樣的事情肯定會在我們前來時再度發生。」


    「話……話是這麽說……可是……嗚。」


    千種學姊開始哽咽。唔~~好可愛,令人想捉弄她。


    「不過……即使是鬼神幹的,也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在我壞心眼這麽說的瞬間,那段


    旋律響遍室內。


    激烈的鋼琴旋律,學姊抱住我,把頭按在我身上。


    柔順的秀發拂過我的臉頰、耳朵與脖子。我的理性比起恐懼更可能被另一種情緒顛覆,但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把持住。


    旋律來自鋼琴,卻一點都不真實。聲音沒有廣度,不像是現場演奏——啊啊,原來如此。


    「等一下……輪回學弟?你做什麽……不要……那裏……不行啦……!」


    我拖著抗拒的學姊走向聲音源頭。


    「不要,不要啦……輪回學弟……咿呀啊啊啊!」


    『喂~~!』


    兩個人影很有默契地同時大喊,衝進音樂教室。


    我與千種學姊愣在原地,兩人各自連珠炮似的開罵:


    「輪回超惡心!『那裏不行』?你在做什麽啊,色狼!」


    「我……我……我看錯你了,豬仔!都已經有我了,還犯下這種罪……!」


    不用說,是有理與愛。


    「咦?輪回,那是……?」


    有理指向我的手。我用手電筒瞄準手上的物體照亮。


    那是以超大音量播放「鬼火」的某人的手機。


    5


    「換句話說,有支手機放在平台鋼琴裏。」


    眾人回到溫暖的集會室之後,我模仿名偵探賣關子說明。


    聽眾是愛、有理、繭、雛子與千種學姊。


    我剛才發現的手機並非「喪女會」成員所有,大概是管弦樂社或爵士研究會成員的手機。


    「什麽嘛,惡心!居然挑李斯特的曲子當鈴聲,爛透了!」


    有理憤慨地發言。


    「要是在客滿電車裏鈴響,不就超級丟臉嗎?」


    「慢著,在客滿電車鈴響就是很丟臉的事吧?基本上在博愛座附近要關機,在車廂其他地方也要開振動模式而且不接聽吧?」


    「不過好奇怪,居然是放在鋼琴裏。」


    愛微微歪著腦袋。這當然也是我們所有人的疑問。


    ……疑點不隻如此。


    我下意識將手指移到鼻尖。手指依然殘留鐵的味道——不對,是血腥味。


    這股味道洗不掉,那支手機沾上某人的血液……?


    有理生起氣,以稍微走音的聲音否定愛。


    「沒什麽好奇怪的。說不定是掉在那裏,或是藏在那裏。」


    「也對,應該是我們以外的某人把手機藏在鋼琴裏。」


    「藏手機的……難道……」


    「對。比方說,可能是對校園生活依依不舍的……學生的鬼魂……」


    「討厭啦~~!愛這個大笨蛋!」


    「愛,別這樣,太惡質了。」


    我看不下去而出言訓誡,愛美麗的臉龐隨即不悅地扭曲。


    「真是沒自知之明。竟敢對我有意見,你以為你是豬仔大人?」


    「又不是加個『大人』就好!我在豬仔界到底有多麽卑賤啊?」


    「變態,給我閉嘴。剛才明明被千種一抱就露出色眯眯的樣子。」


    「就是說啊,色狼!要是我們沒趕到,你打算亂來到什麽程度?」


    「我沒有亂來!別把我講得像是色魔!」


    這是怎樣?我明明在袒護有理,她卻也聯合起來罵我!


    「話說,你們兩人剛才為什麽在音樂教室附近?」


    我這麽一問,有理與愛的舉止明顯變得可疑。


    「是……是……是在監視你有沒有對學姊毛手毛腳啦,色狼!」


    「要是我們沒去,這隻豬仔現在已經對千種……肮髒的豬仔!」


    「為什麽臭罵我?我很拚命耶?」


    「雖然兩人嘴裏這麽說,其實是在擔心我們吧?」


    千種學姊微笑著說完,有理與愛就尷尬移開視線。


    學姊的少根筋個性,有時候會喚醒對方的羞恥心。


    「總之結果可喜可賀,這樣大家就能放心睡覺了。」


    繭用力點頭如搗蒜表達讚同之意。


    「雛子有點遺憾……原本還期待繭學姊害怕得鑽進雛子的被窩……」


    「咿~~!」


    繭縮起手腳顫抖……她大概會害怕得鑽進千種學姊的被窩。


    後來我們各自鋪床。在被褥上聊天。


    夜已深,睡魔悄悄接近的時候,有理湊到雛子身旁難以啟齒般說著悄悄話:


    「那個……雛妹?」


    「有!有理學姊,請問什麽事?」


    有理察覺到我的視線,揚起眼角動怒。


    「輪回好惡心!轉過去!摀住耳朵!」


    「為什麽!我隻是在這裏而已吧?」


    「嗚咕……因為……」


    有理忸忸怩怩,膝蓋相互摩擦,一副走投無路的模樣。


    愛推開我,從我身後探出頭。


    「原來如此,怕到不敢一個人去洗手間是吧?」


    有理連耳根都變得通紅,看來是說中了。


    「平常明明講得很倔強,真沒出息。」


    「我……我當然敢自己去上廁所!愛是笨蛋!」


    「啊!有理學姊!雛子也一起——」


    雛子還沒起身,有理就像野兔般跑走,不愧是飛毛腿。這麽一來,雛子就追不上了。


    莫名洋溢一股掃興的氣息。


    千種學姊以傷腦筋又帶有責備的眼神看向愛。愛板著臉不發一語,不久之後緩緩起身。


    「愛?你要去追有理?」


    「……要是害她失禁,之後回想起來就不是滋味。」


    「你人真好。」


    「你是笨蛋嗎?豬仔連誤解都是豬仔等級。」


    「這是哪種等級的誤解?」


    愛扔下苦笑的我,小跑步離開。


    千種學姊輕聲一笑。


    「她們兩人再怎麽說,交情還是很好呢。」


    「……是啊,畢竟來往這麽久了。」


    不過,和諧的氣氛持續不到五分鍾。


    愛快步跑回來,環視集會室內部。


    「——有理沒回來?」


    愛困惑地詢問。我們感受到她的緊張而麵麵相覷。


    「她不在旁邊的洗手間……」


    ……什麽?


    「既然怕成那樣,應該不會刻意跑到遠處的洗手間……吧?」


    雛子站起來,帶著不同於以往的正經表情宣布:


    「我去找一下!」


    「等一下!要去的話,大家一起去吧!」


    千種學姊準備起身的這一瞬間,燈光隨著「啪」的聲音熄滅。


    不隻燈光,暖爐停止運作,連熱水壺的燈也熄了。


    「——停電?」


    緊接著,某處傳來撕裂絲綢般的慘叫聲。


    我們相互以視線示意——一起奪門而出。


    飛也似的衝到走廊,跑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


    這時的我們還不曉得即將麵臨何種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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