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嚴家如臨大敵般緊張的侍奉著,就連奉茶送點心的丫鬟小廝,都帶著十二分的小心謹慎。


    這樣緊張的氣氛之下,就連嚴緋瑤也不由的發揮失常。


    一連打出兩枚飛鏢都沒釘在靶子中心。


    “你也會緊張麽?”自從楚王爺來,就開始漲紅臉的紀玉嬋忽然問道。


    嚴緋瑤清了清嗓子,往回廊裏瞥了一眼,楚王爺等人正坐在回廊底下喝茶聊天。


    “有個叔叔說過,緊張的時候,就把周圍的人都當成瓜,”嚴緋瑤閉了閉眼,腦中想象了一下回廊裏坐著一群瓜,在看她玩兒飛鏢,場麵的喜感,讓她差點噗的笑出來,“這樣就不會緊張了。”


    她再睜眼時,眸中亮晶晶的如鋪滿了盈盈碎鑽,光芒熠熠。


    紀玉嬋一時看呆了,但她立時就發現,回廊裏也有兩道視線,更加灼熱的看過來。


    “有用麽?”紀玉嬋問。


    噌——


    嚴緋瑤手臂一揮,飛鏢脫手而出。


    當!正中靶心。


    她用行動回答了紀玉嬋的問題。


    紀玉嬋連忙也學著她的樣子,閉目凝神,心裏默念,“都是瓜,都是瓜……”


    等她睜眼,卻猛然嚇了一跳,她險些叫出聲來。


    隻見那渾身氣勢冷冽的男人,就站在她一步開外,距離嚴緋瑤不過半肘。


    他幽深冷凝的眼眸,專注的落在嚴緋瑤身上,“嚴小姐也教教我?”


    紀玉嬋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兒裏,堂堂楚王爺呀,大夏王侯重臣,聽到他的名頭,哪個不是聞之色變?


    可這位楚王爺竟然對一個山匪的女兒說,教教他?


    再看那山匪的女兒,竟一臉嫌棄,“王爺體虛,氣弱,陰陽失和,常年服藥之體,不適合玩兒這些燥熱的東西,倒是下下棋呀,彈彈琴這類文雅的事情更適合王爺。”


    紀玉嬋聞言,腿當即就是一軟。


    她耳朵有毛病了嗎?還是這嚴家小姐有毛病?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嗎?還沒聽說過誰敢拒絕楚王爺呢……因為拒絕過他的人,都死了……他十二歲那年,就曾設下計謀血洗了太子東宮,愣是扶了出身不高的六皇子上位……


    楚王爺被拒,麵不改色的撿起一隻柳葉鏢,瞄著遠處的靶子,學著嚴緋瑤的樣子猛地一投。


    嚴緋瑤吸了口氣,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王爺這姿勢,角度都沒錯。隻可惜,力道不足,那鏢絕對釘不到靶子上。


    王爺若是丟了醜,會不會遷怒他們這些人呀?


    嚴緋瑤正暗自揣度……隻聽那鏢果然是碰到了靶子上,卻又掉落在地。


    “這……”


    楚王爺麵無表情,坦然的又拿起一隻飛鏢,調整了一下姿勢,再投。


    不中!


    再投!


    還不中!


    嚴緋瑤看的頭皮發麻……這位王爺的執著勁兒,今兒若是不叫他投中,他還沒完沒了了?


    “其實手臂力道不足,可以討巧,用投擲的手法使巧勁兒!”嚴緋瑤忍無可忍的上前,為楚王爺糾正姿勢。


    哪知她剛一靠近他,就被他擒住了手腕。


    嚴緋瑤心頭一跳,腦袋嗡的一聲!


    這可是大白天!這麽多人在周遭看著呢!他就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調戲?!


    “是這樣麽?”偏楚王爺一臉正經,蒹葭玉樹般清雋的臉上,連一絲輕浮之意都沒有。


    仿佛他抓住嚴緋瑤的手腕,摩挲著她細滑的小手——隻是為了看清楚她手指的動作,學習投擲飛鏢的技巧而已!


    嚴緋瑤心跳的厲害,男人身上清冽的藥香霸道的將她籠罩。


    她用餘光向四下瞟去,卻見眾人都沒有異色,該說笑說笑,該喝茶喝茶……


    “你……”嚴緋瑤皺眉,奮力想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掌心拽出來。


    扔飛鏢時綿軟無力的王爺,這會兒力氣卻是大的驚人!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了,腕子卻仍舊牢牢的握在人家掌心。


    隻除了增加的兩人手與手之間的摩擦,叫本就灼熱的掌心,更加熱辣,別無用處。


    “放手……”嚴緋瑤咬牙切齒,卻不敢聲張,隻能小聲威脅,“再不放手,我對你不客氣!”


    楚王爺微微一笑,清寒的麵龐上,立時冰雪消融,華光瀲灩。映著陽光,俊顏美的不似人間該有。


    嚴緋瑤心頭一滯,呼吸淩亂。


    但她手上並沒有客氣,“對,就是這麽捏著飛鏢,腰要正,腿要直。別看是手臂上的動作,但人全身的力氣,其實是由腿而發的。在投擲飛鏢的一刹那,蹬地!發力!”


    她猛然靠近楚王爺,借著糾正他站姿的機會,兩指並在一起,猛地戳他肩外俞,魂門,陽綱穴,氣海穴。


    楚王爺悶哼一聲,渾身酸麻。噌——飛鏢倒是順著他的力道,穩穩投擲出去。


    當——這一下,飛鏢不但釘在了靶心,甚至穿心而過,連飛鏢的尾部都入木三分。


    嚴緋瑤眯眼看他,原來剛才綿軟無力都是他裝的!她把他的力氣激發出來,力道竟如此可怕!


    但經過她剛剛一陣點戳封穴,怕是他好久都使不上勁兒了,人的力道來自下盤,他這會兒氣滯血阻,隻會腿腳酸麻,怕是站著都覺得累呢!


    “呀,王爺真是天才,您看,您這鏢比我投擲的都好,我怎麽敢教您呢?”嚴緋瑤順利的把手腕從他掌心拽出。


    腕子上那隻手環熱乎乎的,好在被他抓握的時候,震動已經自動停止,否則他追問起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楚王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活動了幾下手指。


    雖渾身酸麻無力,但手指輕便靈活,那種僵硬的感覺隱約在離他而去。


    這叫中毒多年,身體酸沉的他,大為興奮。大夫說,若毒不能解,則他命不久矣。他已經尋遍天下神醫,皆沒有找到可以解毒的辦法,如今卻好像要柳暗花明了。


    習慣了喜怒不幸於色的他,此時臉上看不出情緒,語氣清淡道,“是嚴小姐教得好。”


    嚴緋瑤心下輕嗤,是你裝的好!


    楚王爺卻是真心站不住了,這丫頭下手忒狠!


    他隻好抬手招小侯爺過來,扶他進回廊坐著。


    等楚王爺離的遠了,紀玉嬋的呼吸才漸漸恢複如常。


    她不由拽了拽嚴緋瑤的衣袖,豎著大拇指讚歎道,“你可真大膽……”


    嚴緋瑤搖了搖頭,隨口道,“也許是無知者無畏呢。”


    她雖說聽說了這位王爺名頭極大,卻並不了解其性情,對他以往的“輝煌戰績”更是一無所知。自然沒有心裏包袱。


    嚴緋瑤一臉輕鬆,“報複”了楚王爺這趁機揩油的登徒子,她隻覺渾身舒暢。


    教得更起勁兒了,隻是學的人卻沒了心思,紀玉嬋不知在想些什麽,時不時的就走神兒了。


    “妮妮,你過來!”嚴父忽然走出回廊,臉色凝重的朝她招手。


    嚴緋瑤見紀玉嬋心思已經不在飛鏢上,順勢笑著說,“給紀小姐賠罪,您先練著,累了就歇息一會兒,我去看看我爹有什麽吩咐。”


    紀玉嬋如蒙大釋,扔了飛鏢朝回廊走去。


    嚴父賠罪之後,領著嚴緋瑤出了院子。


    父女兩個沿著雨花石小路,走了一陣子,四下無人,嚴父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爹爹有什麽吩咐?”嚴緋瑤抬眼卻是一愣,她爹的臉色也太嚴肅了,古銅色的臉陰沉的能滴出墨。


    “你瞧著楚王爺對你,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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