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緋瑤瞧見她的臉,心裏咯噔一下,原本事不關己,她這會兒卻也頭疼煩愁起來。


    “多謝王公公叫了婢子過來。”嚴緋瑤反應過來以後,趕緊衝王國安道謝。


    王國安輕哼一聲,“若不是吳婕妤苦苦哀求,述說你們情誼非常,情比金堅,咱家也不能叫了你來。”


    嚴緋瑤連連道謝,一旁涕淚滿麵的吳錦宜也連聲道謝。


    嚴緋瑤看她衣著單薄,侍寢之後隻披著輕紗薄衣,連忙向王國安求了衣服,替她披上,又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叫她坐在一邊。


    “咱家知道你會針灸之術,但外頭有太醫,若是太醫們下藥即可見效,你也就無需出手了。”王國安壓低聲音道,“你隻消憑借自己的醫術證明,聖上忽然生病與吳婕妤無關就成。”


    嚴緋瑤連連點頭,“婢子明白。”


    王國安卻是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我昨晚是第一次……第一次侍寢,我什麽都不知道……”吳錦宜拉著嚴緋瑤的袖子,聲音哆哆嗦嗦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就成了那樣……”


    她緊張非常,再說下去立時就要哭的樣子。


    嚴緋瑤點點頭,“我知道,你不要怕。聖上昨夜裏飲了酒,原本就與你無關。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聖上是天子,不也要吃五穀雜糧嗎?”


    吳錦宜點點頭,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王國安叫太醫們進來會診,又到外頭開方下藥。


    嚴緋瑤被王國安安排在一旁聽太醫們辯症。


    有太醫說與昨夜飲酒過量有關,也有太醫說與飲酒後又行房有關。


    人生病往往是多重原因集合到一起的結果,不能單說一點就以偏概全。


    “聖上近日操勞過度,常常批閱奏折到深夜,次日又寅時起身臨朝。白日除了讀書向大儒們討教辯論以外,還隔日蒞臨校場習武,”嚴緋瑤清了清嗓子,低聲沉穩說道,“如此強壓緊湊的狀態,聖上一片操勞苦心,我們這些常侍奉在禦前的人看著都心疼。”


    太醫們連忙點頭,朝裏間拱手躬身,“聖上真是太累了……”“聖上太辛苦了。”


    “至於昨日,難得聖上開心,宴請玄機閣韋公子時,不由多吃了兩杯,也是人之常情。”嚴緋瑤的目光掃過他們,“諸位太醫想必也有高興之際,就比平日裏更放鬆,不那麽嚴以克己的時候吧?還望諸位太醫多想想聖上平日的操勞,諸事有因,但也有重要的,有次要的,對吧?”


    嚴緋瑤板著臉,不苟言笑,語氣一句比一句更沉穩老練。


    太醫們立時明白過來,連忙說道,“聖上乃是平日裏操勞過度,肝火過旺,肝屬木,脾屬土,肝克脾。肝火旺便傷了脾經,口感津少,運化不暢……”


    歌功/頌德的話誰不會說,太醫們領略了嚴緋瑤話裏暗示的重點以後,誰也不再提昨晚的事情。


    紛紛把病因歸結為“聖上平日裏操勞太重”,“聖上為天下之事憂思太重”雲雲。


    王國安一言不發的在一旁看著,太醫們商量之後,落筆寫方子的時候,他朝嚴緋瑤招了招手。


    “你倒是會說話,你知道咱家為什麽急急忙忙的叫了你來?”王國安壓低聲音問她。


    嚴緋瑤怔了怔,抬眼朝內殿瞟了眼,“不是因為吳婕妤嗎?”


    “吳婕妤是慌了,苦苦哀求咱家請你來。”王國安橫了她一眼,“但這事兒是稍不留意就會受牽連的事兒,咱家怎麽可能因為她哀求兩句,就拉你下水呀?”


    竟然不是因為吳錦宜的緣故?


    “我與吳婕妤在壽昌宮的時候,就有很深的交情,她有急難,於情於理我也該幫她。”嚴緋瑤衝王國安笑了笑,“不論為何,還是要為此謝過公公。”


    王國安垂眸看她,撇了撇嘴,“你倒會避重就輕,咱家都說了不是為她……莫不是你猜出來了?咱家叫你來,乃是因為聖上昏昏沉沉的時候,一直叫你的名字……”


    嚴緋瑤瞪大眼睛,驚退一步,“王公公昨日伺候太累了,必是聽錯了!”


    王國安還要說話。


    嚴緋瑤卻立即說,“既然太醫說與吳婕妤無關,還是趕緊送她回去吧!婢子這就安排!”


    “誒,你……”王國安話沒說完,嚴緋瑤就腳底抹油的溜了。


    王國安站在原地,眯著眼一直盯著她的背影。


    嚴緋瑤這邊兒才安排好轎子命宮人把吳錦宜送走,那邊太後就聞訊趕來。


    晚一步就要當麵撞見。


    夏侯太後可沒有太醫們那麽好打發,她才不管是不是吳錦宜的錯,既是撞上了,那必然要一頓嗬責懲治。


    倘若叫太後知道吳錦宜與嚴緋瑤關係好,說不定懲罰還會更重些。


    嚴緋瑤在心裏暗自慶幸。


    太後看過了聖上,卻是冷喝,“嚴司殿呢?”


    “昨夜不是嚴司殿當值……”王國安在太後麵前想要維護她。


    夏侯太後卻不管那些,“她不是禦前司殿嗎?不是她當值哀家就問不得她了?”


    嚴緋瑤擔心王國安也因為她受責備,連忙進殿上前,“婢子在。”


    “你整日在聖上麵前伺候,怎麽偏聖上生病的時候,你就不在跟前呢?”夏侯太後抻了抻袖口,神色冷然,“哀家聽過的道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剛剛聽太醫說,聖上突然病倒,也是平日裏勞累過度。你既有醫術在身,平日裏就沒有察覺聖上龍體不妥嗎?非要到聖上病了才知道嗎?聖上勞累過度,你這禦前之人就不知規勸嗎?”


    夏侯太後頓了頓話音,突然加重語氣,猛拍了一下四方幾,“要你何用!?”


    嚴緋瑤臉上一怔,她引導那些太醫的斷症措辭時,可沒想到這樣幾句歌/功/頌德的話,竟然還能牽連上自己?


    王國安在一旁,也是一臉不妙的表情。


    夏侯太後卻是做事果斷,“來人,把嚴司殿給拖下去,責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聖上身邊之人,最該關心的就是龍體安危,她卻一位奉承,毫不知何為忠心!”


    聖上昏沉不醒,太後一家獨大,她懿旨一下殿外的侍衛雖猶疑,卻也不敢違背。


    王國安急的頭上冒煙兒,卻不能公然與太後對著幹。


    嚴緋瑤倒是沒掙紮,她暗自在心裏琢磨著……也不知這手環在挨打上有沒有功效?就算不能給她個金剛不壞之身,起碼也叫她挨過打之後,能恢複的比常人更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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