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婢子要什麽,聖上都能答應,並且此事就此揭過,不再提嗎?”嚴緋瑤小心翼翼的問道。


    蕭珩有些哭笑不得,他後宮裏有許多女人,哪個不是迫切的巴望著他的恩典?


    隻有眼前這個不識相的女孩子,總是回避他,如避蛇蠍……皇叔真的比他優秀到如此地步?


    即便世人都傳皇叔陰狠毒辣,京都人都知道皇叔活不了多久……她還是更仰慕皇叔?


    “嗯,朕答應。”蕭珩抿了抿嘴,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兒。


    “婢子想要聖上常用的那塊墨。”嚴緋瑤小聲道,“可以嗎?”


    蕭珩簡直哭笑不得,送她夜明珠她不要,許她尊貴的地位她也不要,到頭來竟要一塊墨?


    “你倒是識貨,那可是王安之臨終時所作,絕品。除了宮裏,別的地方都尋不到。”蕭珩故意用誇張的語氣。


    嚴緋瑤啊了一聲,“那算了……”


    “你喜歡寫字?”蕭珩見她實在不經嚇,一個“臨終絕品”又把她嚇退了,隻好收起夜明珠的盒子,叫人進殿,撤去幔子,點上燈。


    嚴緋瑤搖了搖頭,“我字醜,但我很喜歡那墨的香味兒,每次研墨的時候都有股鬆香撲鼻。我家有個幼弟,他喜歡寫字。”


    嚴緋瑤說著想起當初爹娘被抓,衙門獅子大開口,索要贖金。


    年幼的弟弟拿出他的“寶盒子”,裏頭就有一塊徽墨。那墨已經是上品,但比之聖上用的還是差了許多。


    蕭珩瞧見她眼目裏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情,不由放緩聲音,“想家了?”


    嚴緋瑤默然點了點頭。


    蕭珩一語不發,起身到一旁的紫檀木櫃子旁,從櫃子的小抽屜裏取出一樣東西,嗅了嗅,轉身遞給她。


    “拿去吧。”


    嚴緋瑤一愣,接過匣子打開一看,竟是一塊完整的方墨,與蕭珩平日裏所用的一模一樣。


    墨沉如金晶,黑亮生光,墨上有鬆柏花紋,香氣醇厚幽深。


    “這是大師的絕品……”


    “你想叫朕做失信之人?”蕭珩輕哼一聲,“一塊墨朕都給不起了?”


    再拒絕就太矯情,嚴緋瑤道了謝,將那匣子收好,揣入懷中。


    蕭珩昨日已經懈工,今日推積了不少的折子。


    嚴緋瑤研墨的時候,不小心打了瞌睡,恰被蕭珩給看到了。


    “今日你生辰,休息去吧,說了放你一日的假,這一日還沒過完,你不必當值。”蕭珩說。


    嚴緋瑤福身道謝,“聖上也要愛惜身體,您乃是百姓的君,您身體康健才是百姓的福澤。”


    蕭珩抿嘴笑,“以往沒發現,嘴這麽甜?”


    “婢子向來誠摯,心口如一。”嚴緋瑤一本正經的說,“今日得了想要的賞賜,心裏更是歡喜。”


    “看來日後得多滿足你,想要什麽就跟朕說。”蕭珩爽快道。


    嚴緋瑤沒想到一句客氣恭維之言,竟能引出聖上這麽多話來。


    她再不敢多說,福了福身退出了殿宇。


    嚴緋瑤回到小院兒的時候,青黛還未回來,她正要去打一桶水來,燒水沏茶。


    她肩膀卻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嚴緋瑤回頭去看,身後卻沒人!她立時心底一驚,宮裏有什麽人會與她玩這樣的小把戲?


    她敏銳的鼻子動了動,嗅到空氣裏的香粉氣。


    這味道卻不像是宮嬪們常用的,帶著異域的味道。


    嚴緋瑤眯眼想了片刻,“阿九,出來!”


    夏侯文婧詫異的從樹後蹦了出來,“你怎麽知道是我?”


    嚴緋瑤微微一笑,上下打量她,“你今日不女扮男裝,反倒扮作宮女,溜進皇宮裏來……不怕被你家姑母發現?”


    “她不是被軟禁永寧宮了嗎?”夏侯文婧嚇了一跳,左右看去,“你這院兒裏沒別人吧?”


    “你來的不巧,青黛不在。”嚴緋瑤說。


    夏侯文婧輕歎一聲,但立刻就揚起笑臉兒,“無妨,反正過不幾日你們就能出宮了。”


    “那你這麽著急的喬裝入宮……”


    嚴緋瑤的話還沒問完,夏侯文婧就拉著她向外走去。


    “我是受人所托,他為了叫我來請你,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夏侯文婧一陣竊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可得把你好生帶出去。”


    嚴緋瑤哭笑不得,“誰給了你什麽好處,竟叫你轉臉就把我賣了?”


    “秘密。”夏侯文婧衝她眨眨眼。


    嚴緋瑤雖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她以為或許是韋亦鳴有什麽事情找她,畢竟能叫夏侯文婧把她“賣了”的,應該隻有她的情郎了。


    可當嚴緋瑤發現夏侯文婧帶她走的,竟是出宮的方向,她不由嚇了一跳。


    “你帶我去哪兒?”


    “快走,別耽擱,”夏侯文婧腳步不慢,“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不必驚慌。”


    “宮女不能私自出宮,一旦被發現,會連累家人!”嚴緋瑤心頭發緊。


    夏侯文婧卻握著她的手,回眸衝她笑,“你信我不信?我保你平安無事!”


    嚴緋瑤雖緊張,但念及夏侯文婧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她一身女裝,自然比先前扮作男子時,更容易被人發現。


    宮裏認得她的可不隻有夏侯太後,無論被誰揭發出來,一個“已死”的人,卻堂而皇之的在皇宮裏溜達。


    莫說她,隻怕韋亦鳴,乃至玄機閣都要和朝廷對立起來了。


    嚴緋瑤腳步不慢,甚至在遇見宮人的時候,故意把夏侯文婧給擋在了後頭。


    兩人一路疾行,真如夏侯文婧所言,路上並沒有遇見險情,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


    一輛寬大的馬車,正停在兩人所行宮道的正前方。


    嚴緋瑤靠近那馬車,腕上的手環就熱了起來。


    她暗自吸了口氣,扭頭壓低聲音對夏侯文婧說,“你受韋亦鳴所托我還能理解,可你竟然……”


    夏侯文婧衝她眨眨眼,“你知道他答應韋郎什麽了?條件隻是叫我入宮請你出來而已!這份心意,我能拒絕嗎?”


    嚴緋瑤擰了擰眉,並非她不願見馬車裏的人,隻是覺得……他們兩個見麵似乎沒有必要冒這樣的風險,還偷偷摸摸的!昨日才在太和殿裏見了那麽長時間。


    “上來。”車上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煩,終於開口。


    夏侯文婧輕輕推了她一把,嚴緋瑤硬著頭皮上前。


    馬車外觀很普通,裏頭卻是一如既往的奢華講究,又細又軟的羊絨地毯叫人緊繃的心都跟著變軟。


    嚴緋瑤還未坐定,馬車卻猛地一動。


    她不由驚詫的瞪大眼,不是見麵?而是要帶她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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