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緋瑤切脈片刻,微笑開口。


    “太皇太後生活優渥,飲食未節,營養過盛,恣食肥甘冷飲,必有食滯,產生內熱。或生痰,或生積,或夾驚。平時看似健康,但已潛伏病根,一旦外因激蕩,疾病發生,多見虛實夾雜之症。”


    太皇太後瞪眼聽著,臉麵緊繃,很有些心驚肉跳。


    “太皇太後年歲已高,過補則滯,重瀉則傷,法不對症,易生弊端。”


    嚴緋瑤倒是麵色平靜,語氣淡然。


    “那你說哀家的身體,要怎麽治?”太皇太後問。


    嚴緋瑤這會兒反倒遲疑起來,她還微微紅了臉。


    叫太皇太後看的莫名,摸不準這小丫頭又在耍什麽花招。


    嚴緋瑤卻是怯怯看著蕭煜宗,一反剛才的平靜淡然,有幾分小心翼翼的問。


    “臣妾可以說嗎?不會越矩吧?”


    蕭煜宗看她故作膽怯的樣子,暗暗想笑,“說吧。”


    太皇太後已經被她剛開始的坦然,和這會兒的謹慎……弄的緊張兮兮。


    “說,怎麽不能說?是哀家的身體有什麽不好了?”


    人以上了年紀,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身體。


    即便坐擁天下,家財萬貫,但若沒有一個好身體,一切不是都白搭?


    她撒手一去,這蕭家的江山,蕭家鍾靈毓秀的兒子們,豈不都成別的女人的了?


    太皇太後成功的從一個算計設套兒者,變成了一個緊張兮兮的入套人。


    “也沒什麽大病,隻是需要調理,若是調理不當,過補,或是重瀉,才是禍根,埋下隱患。”


    “哀家是問你怎麽辦?”太皇太後有些急。


    她越急,嚴緋瑤越穩。


    “唯獨調法平和,為平補平瀉之法,可使氣機和暢,最為安全穩妥。將任督二脈調順,髒腑氣機通達,病則去矣。”


    嚴緋瑤所說多為術語,太皇太後聽得似懂非懂的。


    她有心多問,又怕嚴緋瑤誑她。


    她抿了抿嘴,“聽你說的也不複雜,既然你是大夫,你就留下為哀家醫治吧。”


    她本是要為難嚴緋瑤。


    卻不曾想,嚴緋瑤一聽就樂了,笑容都綻開在臉上。


    “可以嗎?臣妾可以為太皇太後醫治嗎?”她眼眸明亮的看著蕭煜宗。


    蕭煜宗遲疑的點點頭,“若你有把握的話……”


    “隻要太皇太後信得過臣妾,調理之法確實不難。”嚴緋瑤立時從懷裏摸出她的針匣來。


    太皇太後一看那長長的金針,立即就發怵,“不用!不用不用!”


    她連連搖頭,原想借著生病,為難嚴緋瑤。


    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是想錯了!她真是個大夫!用她擅長的東西來為難她……


    豈不是關公麵前耍大刀嗎?


    太皇太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就不該琢磨著破壞他們的新婚之夜,不該耍心機,把楚王從他的新房裏招呼到宮裏來給他們添堵!


    嚴緋瑤這會兒肯定是報複來了!


    年輕人新婚夜裏不能“盡興”,這會兒不知憋了多少怨氣在肚子裏。


    眼下,她就要把那怨氣借著一根根的金針,撒在她這一個獨守宮中的老太太身上了!


    太皇太後有點兒想哭。


    偏偏他的兒子還不與她同心,坐在一旁幸災樂禍。


    “母親可不能諱疾忌醫,兒子是親有體會,王妃的針灸之術,妙不可言。”


    偌大的長樂宮,寬敞的正殿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為她說兩句話的!


    太皇太後頓時覺得,她挖了坑,卻讓自己身陷囹圄了!


    這長樂宮裏已經沒有一個她的貼心體己之人,上次“貓舍”的事情之後,蕭煜宗心狠手辣的,已經把她的心腹宮人,全都打殺一淨。


    如今替換來的宮人,不是蕭煜宗的人,就是蕭珩挑選的。


    哪有人真心為她考慮。


    “我怕針,我不要紮針!你若有別的法子,就用。你若沒有……”太皇太後強撐著自己,“哀家不要你來調理。”


    “臣妾不隻是大夫,更是媳婦,此乃是為您進孝心呢,還請太皇太後忍耐一下。”


    嚴緋瑤竟然捏著針就靠近她。


    太皇太後嚇得麵色全無,“你好生大膽!放肆!給哀家退下!”


    太皇太後驚慌失措的大叫。


    殿中的宮人抬頭飛快的瞟了一眼。


    有幾個宮人腳步略微挪動,似乎想要上前幫忙,但忽見其他人都膽顫心驚的看著楚王爺……


    那幾個宮人又收回腳,老老實實的站在了原地。


    “啊……”太皇太後驚叫一聲,而後便沒了動靜。


    她仍舊端端正正的坐著,眼睛也忽閃忽閃的眨巴著。


    嘴巴一張一張的,但聲帶卻沒有震動,自然也就發不出聲音。


    她驚恐的抬手摸自己的脖子。


    嚴緋瑤卻恰又抬手,在她脖頸根兒上又紮一針。


    她肩頭一沉,胳膊也無力的垂落下去。


    她極力的想抬起手,卻發現根本抬不起來。


    她全身就像失控了一樣,雖著嚴緋瑤紮針愈多,她就愈發覺得自己不受控製。


    這樣無力,無奈的感覺,叫太皇太後陷入巨大的驚恐之中……


    甚至比當年宮亂,更叫她驚恐……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人要殺你!而是人就在你身邊,你卻連站起來躲的能力都沒有,完全的任人擺布……


    太皇太後轉著眼珠子,骨碌碌瞪向嚴緋瑤。


    這個昔日裏她以為可以任他捏扁搓圓的小姑娘,此時在她眼中,卻是可怕極了。


    簡直比那個一眼不合,就杖斃她滿宮宮人的蕭煜宗還要可怕!


    “好了。”嚴緋瑤微微一笑,聲音動聽悅耳。


    太皇太後卻是不由控製的一顫。


    若不是今日喝水少,她險些不受控製的失禁了!


    並非她膽小,而是這種失去控製的感覺,由不得她。


    留針片刻,嚴緋瑤又開始取針。


    太皇太後隻聽見耳邊傳來一個女人瘋狂嘶啞,甚至是咆哮出來的話音。


    “你這妖女,你對哀家做了什麽?哀家要殺了你!哀家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你不得好死!”


    殿中的宮人聞言,齊齊變了臉色,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就連蕭煜宗也嫌惡厭煩的皺起眉頭,不悅看她。


    太皇太後一慌,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話音正是從她口中飆出來的。


    她心裏的想法,怎麽就不由自主的宣之於口了呢?


    “剛剛紮針之時,整個身體都酸沉無力,但您不用怕,一旦拔針,氣機通暢,會比先前舒服很多。”


    嚴緋瑤笑眯眯的與她說道,似乎毫不計較她剛剛那番狠厲無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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