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敬帶了不到五百人,對方卻有幾千人的騎兵。


    紀元敬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且聽了剛才他那麽一番話,知道自己自從離京之時……自從一開始就是被利用,被騙了,他現在滿腔的憤怒,隻想死戰一場,也好發泄一下。


    但現在胸前藏著那一封信,叫他不敢在這裏耽擱!他被抓,乃至被殺都不要緊!


    但如果王妃給王爺的信落在夏侯安的手裏,可如何是好?


    “駕——”紀元敬打馬衝殺,誓要突出重圍,逃出這一劫!


    “斬紀元敬首級者,重重有賞!”夏侯安冷笑著吩咐。


    紀元敬兜著韁繩,回馬槍直紮夏侯安。


    夏侯安被他渾身的氣勢震了一震,身下的馬都晃了晃。


    “紀小侯爺這名聲,真不是虛傳,他還是有那麽幾分本事的。”


    他沒想到,紀元敬隻是虛晃一招,衝到半路,他就調轉馬頭,想要突圍出去。


    “他不像是個怕死的,怎麽不來與我戰?”夏侯安皺眉嘀咕道,“剛剛他已經很憤怒了,這會兒卻沒有被情緒左右……除非,他又更重要的事,他怕落在我的手裏,秘密被我獲悉……”


    夏侯安兀自嘀嘀咕咕的分析。


    琢磨一陣子,他忽而眼中一亮,“抓活的!我要活的!傷多重都不要緊,留他一口氣!”


    夏侯安這麽吼了一嗓子,他所帶的幾千騎兵,立時更為勇猛的湧向紀元敬。


    即便紀元敬功夫高超,但人海戰術,累也要把他累死了。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江南帶來的這幾百個兵吏,他們原本是被楚王調回,要保護楚王妃等人的安危的。


    他卻把人帶了出來,結果莫說援助王爺,他們甚至還沒能見到楚王爺,就要被夏侯安屠戮殆盡在這江邊上了!


    “想想真是憋屈……我紀元敬還從來沒有這麽憋屈的時候!”他低吼一聲,“與他們死戰到底!”


    他被逼到這份兒上,已經顧不得自己胸前的那封信了!


    隻盼著他若死,就叫他的血染紅了那信,叫夏侯安即便搜出來,卻也一個字看不見!


    叫他也氣急無奈!看他還能不能如此得意!


    紀元敬這麽琢磨著,禦馬提槍,轉身找夏侯安打起來。


    夏侯安呼喝一聲,他畢竟人多,他身邊的副將牢牢把他護在後頭。


    紀元敬隻第一槍嚇唬了他一下,往後再難直接到他麵前。


    夏侯安卻不知何時兜著馬,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紀元敬的背後,“砰——”


    一聲悶棍!喀嚓!棍子敲在紀元敬的後頸上,也不知是棍子斷了,還是他的脖子斷了。


    隻見他晃了兩晃,噗嗵,從馬背上栽到了地上。


    “抓起來,上刑架!”夏侯安搓手大笑,眼神狂喜,“我要親自審問紀小侯爺!我想這一天,不知道想多久了!”


    他狂喜的神情,若是叫嚴緋瑤看見了,嚴緋瑤必定要罵一聲“變態”!


    但這會兒嚴緋瑤不在,隻有他身邊的兵吏,唯命是從的從地上拽起紀元敬。


    兵吏們在紀元敬身上摸索一番,“信——”果然有人摸到了他胸前的東西。


    拿出來以前,那兵吏還以為是一遝子銀票,正要高興,掏出來卻是牛皮紙信封。


    夏侯安聞言,立時轉頭盯著,“哈!哈哈!瞧我得到了什麽?!密信!密信!”


    夏侯安激動不已,立時接過信來,刺啦撕了信封,展開信箋……


    “這……”夏侯安盯緊了那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


    “把他給我綁起來,潑醒!”


    嘩啦——


    一盆子冰水,兜頭潑在紀元敬的頭上,身上。


    他劇顫了一下,睜眼醒過來。


    夏侯安揚了揚手裏的信封,“說吧,別叫我動粗。”


    紀元敬輕哼一聲,別開視線。


    “不說?”夏侯安抖了一下手裏的鞭子,啪的聲音,在山穀間傳出回響。


    紀元敬這才有機會看一看周遭的環境。


    這裏是一處山穀,四周青山環繞。看這裏的地貌特征,這裏應該就在淮安城外頭的山穀裏,就是先前他抓了吳錦宜之後藏身的那山。


    “你不是已經看見了?”紀元敬嘴硬道。


    他這回答叫夏侯安分外不滿,第一鞭子隻是嚇唬他,啪——第二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紀元敬立時皮開肉綻,疼的他咬牙忍住自己低吼咆哮之聲。


    “你有種就殺了我!”他喊道。


    夏侯安揚了揚手裏的信紙,“你告訴我這信上寫了什麽內容,或者如何看到這信上的內容,我就放了你。你要不想得釋放,殺了也行。”


    紀元敬聞言一愣,定睛朝他手裏的信紙看去。


    這信紙裏外竟然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潔白無瑕,一點墨跡都看不到,這也叫信?


    紀元敬的表情懵了一下,他繼而大笑起來,“養了一輩子鷹,卻被鷹給啄了眼睛,這滋味兒怎麽樣啊夏侯安?”


    “你得意什麽?誰啄了誰的眼,還不一定呢!”夏侯安冷哼,“你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


    他伸手把信遞給身邊的副將,握著鞭子又要打。


    “夏侯將軍,不好了!山穀外頭被人圍了!”有一兵吏疾奔而來,頭上的帽子都跑歪了。


    夏侯安一愣,“楚王被困淮安城,紀元敬被抓,什麽人會圍到外頭?”


    回答夏侯安的是越來越近的廝殺聲。


    “將軍,咱們撤不撤?”夏侯安的副將問道。


    夏侯安表情僵了僵,一把奪過那張“白紙”信,闊步到馬匹近旁,翻身上馬,“走!把他帶走!”


    他指著紀元敬。


    “嗖——噗!”一直羽箭正紮在綁著紀元敬那刑架旁邊的守衛身上。


    守衛甚至沒能發出最後一絲聲響,便噗通栽倒在地。


    夏侯安身邊的將士有些慌,一時誰也不想上前押解紀元敬……誰上前豈不是成了活靶子?


    “駕!”夏侯安猛夾馬腹,蹭的躥了出去。


    別人家的大將都是盡可能的督戰到最後一刻。


    但夏侯安永遠是最先跑的!


    夏侯安都跑了,他的副將誰會不要命的去押解紀元敬呀?


    “走吧,別管了,羽箭不長眼,他又動彈不了,說不定那隻箭噗的一下,就把他紮死了!”末等的兵吏見頂上的將士都跑了,自然也不肯逗留,廝殺聲越來越近,他們也抱頭逃命。


    “不怪咱們膽小,實在是……兵熊熊一個,將熊……”


    “走吧,敵軍殺上來的太快了!”


    ……


    紀元敬聽著近在咫尺的廝殺聲,錯愕的抬起頭來,“究竟是誰能在這時候趕來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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