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宗麵色不變,“在知道真相以前,且不要妄下判斷,究竟是什麽情況還不一定呢。”


    嚴緋瑤點點頭,卻是有點兒心虛的。


    她甚至不敢看沈然的表情,正如沈然這會兒不敢看她一樣。


    沈影也在等著元初,嚴景川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犯這樣的錯誤?


    “你還查到什麽?”蕭煜宗問沈然。


    “臣查訪了當初在場之人,事發地點在胭脂巷外頭的街頭,是清晨時候,街上的人不多,但有幾家賣早膳胡餅的店鋪已經開了門,幾家的小夥計倒是看到了全程。”沈然垂著頭,認真說道。


    “說嚴將軍當時是路過那裏,見傅文賢兩口正在爭執。他已經命牽馬的小廝繞過兩人,不想從他們近旁路過,卻不曾想,傅文賢忽然動手,將其妾室,打到在地……傅家的家仆也攔不住。嚴將軍本不欲多管閑事,但許是實在看不下去,便忽然翻身下馬,闊步去攔……據圍觀人稱,傅文賢出言不遜,侮辱了嚴將軍,嚴將軍才給了他幾拳……並沒有動刀槍,但那傅文賢卻是不堪重拳,倒地身亡。”


    沈然說完,拱手而立。


    禦書房裏徹底安靜下來。


    嚴緋瑤的神情有些愣愣的。


    傅文賢……這麽多麽遙遠又熟悉的名字啊。


    “你在想什麽?”蕭煜宗忽然轉過臉看著她。


    嚴緋瑤愣了愣,隻覺的他眼神意味悠長。


    “沒想什麽……”


    “那個男人,他居然打女人?”蕭煜宗挑了挑眉。


    嚴緋瑤覺得他表情和語氣,都怪怪的。


    “沒出息的男人才會打女人。”她說。


    “是啊,朕第一次見皇後時,他就跟皇後動手了呢。朕寬宏大度,早忘了這無名小卒,沒想到,他竟自己撞上來尋死,不是自找麽?”蕭煜宗似乎根本沒覺得這是個麻煩。


    嚴緋瑤皺了皺眉。


    蕭煜宗卻格外敏感,“怎麽,還覺得他死的冤呢?”


    他可沒忘,最當初,他遇見嚴緋瑤的時候……就是在她的閨房之中,而那個叫傅文賢的男人,竟執意要闖她的閨房,並且還與他的皇後立有婚約……


    蕭煜宗此時是有點高興的——高興在他忘了這個男人,差點放過他的時候,嚴景川把他給了結了。


    至於說他的大舅子當街打死人,這被禦史參奏的事兒……小事一樁嘛!誰叫那人該死!


    “不是他冤,是我兄長,他打誰不好,偏偏又是……”嚴緋瑤有點兒煩躁。


    “打誰不好,偏偏打他,正說明,他該打。沒動刀劍人就死了,正說明,他該死。”蕭煜宗說的義正言辭,眼睛都不眨。


    嚴緋瑤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無奈道,“你就打算這麽告訴你的臣子?說是因為那死的人,活該被打死?”


    蕭煜宗輕嗤,“朕還怕與他們對峙?”


    嚴緋瑤偷偷翻了個白眼,“您是聖上,您自然什麽都不怕,我兄長又不是……他平日裏行走京都,我還不想叫他、叫嚴家被人戳脊梁骨呢!”


    “此事必定要查的水落石出,景川的人品,朕有信心。”蕭煜宗抬手,正欲吩咐。


    殿外卻有太監躬身稟道,“啟稟聖上,誠毅伯求覲見。”


    蕭煜宗垂了垂視線,嘴角露出一抹譏笑。


    “不見。”


    “他兒子死了,他必是來叫屈的。”嚴緋瑤低聲說。


    “自己不管教好兒子,大清早的叫人在胭脂巷外頭打死,他那麽早去胭脂巷做什麽?”蕭煜宗哼笑一聲,“必是前夜裏宿在了那裏。”


    嚴緋瑤眼皮一跳……所以說,嚴雪薇清早尋過去,是因為不忿她被撇在家裏嗎?


    “傅文賢至今還沒娶正妻嗎?”她嘀咕問道。


    沈然顯然已經調查了,他拱手回,“已經娶了,不過聽聞那女子溫婉賢淑,鮮少在外拋頭露麵。”


    嚴緋瑤聽聞這話,心中已然不爽……什麽邏輯?鮮少拋頭露麵就一定是溫婉賢淑嗎?或者說,溫婉賢淑,就一定要少拋頭露麵嗎?


    她分外不滿的斜了沈然一眼。


    沈然被這涼涼嫌棄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心裏暗驚……自己哪裏得罪了皇後娘娘了?會不會影響他日後求娶青黛呀?


    “叫誠毅伯回去,事情還未查問清楚,朕不會見他。”蕭煜宗擺了擺手。


    哪知誠毅伯這次也犯了強,大約是中年喪子之痛,叫他失去了理智。


    他竟坐在宣德門外的禦道上,放聲大哭起來。


    大白日的,他這麽嚎啕大哭,自然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注意。


    有些是路過此處的,有些則是聽聞了特意趕來的。


    旁人詢問,誠毅伯也不隱瞞,他悲戚的說,“嚴家仗著有女兒在宮中獨寵,女兒是皇後,就橫行京都!皇後娘娘的兄長打死了我兒,卻連聖上都不給我公道!我兒死的冤啊!死的冤!”


    誠毅伯府裏有人來勸,勸他先回去,說這件事情聖上已經派人在查了。


    百官裏除了看熱鬧的,也有不少人在勸。


    但有些人勸的語氣,卻怪怪的,“誠毅伯在這裏哭有什麽用?倒不如回家看看,你家有沒有能送入共博寵的女兒?”


    “人家近水樓台,枕邊風一吹,你在這禦道上哭死,豈不是也是白哭嗎?”


    沈影帶著禁軍來的時候,恰聽見說這話的官員。


    “怎麽,孫禦史是對聖上頗有微詞啊?覺得聖上辦事不公?”沈影冷笑問道。


    孫長進臉色一黑,衝沈影抱了抱拳。


    這孫長進正是蔡相的學生,老師還在大牢裏關著,他對皇後的抵觸情緒已經達到了極致。


    “臣隻是就事論事,並不敢詆毀聖上。”孫長進一臉正色,好似他多剛直不阿。


    “誠毅伯身為伯爺,卻在禦道上不顧形象,惹動騷亂,擾亂京都秩序,您既有不滿,可擊登聞鼓告禦狀。若不願擊鼓告狀,可待聖上命人查明真相。既不擊鼓,又不回家等待,卻擾亂宣德門前秩序,來呀,把誠毅伯押入大理寺聽憑發落。”沈影麵不改色的說道。


    誠毅伯聞言嚇了一跳,兒子的仇還沒報,他卻要被抓進大理寺了?


    “這不公平!我兒被人打死,凶手逍遙法外!”誠毅伯跳起來嚷嚷。


    “嚴將軍已經被京兆府扣押,事情在調查當中,你卻造謠生事,說凶手逍遙,乃是對朝廷的詆毀,辱沒朝廷既聖上公義的形象,罪加一等!”沈影手一揮,誠毅伯立時被後頭湧上來的的禁軍給摁住。


    他臉色驟變。


    沈影從容不迫的轉過身來,望了一圈兒圍觀之人,“眾位大臣,如今這時候應該在朝廷各府各職任上辦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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