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瞼,語氣沉沉:“浴室滑,多小心點。”


    “嗯。”


    察覺到男人離開,寧淺然在心裏安慰自己,然後盡最快速度套上衣服。


    她連濕透的頭發都沒心思打理,慢慢打開了浴室門,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四處望望,沒看到男人的身影,她鬆了口氣。


    寧淺然輕手輕腳地想快點上去,可剛上樓轉個彎,陡然和一道高大的身影撞了上,驚得她渾身一僵。


    她不知道薄衍墨什麽時候又在二樓走廊上的,男人不像回房間,也不像去幹什麽的,這樣子,倒像是專程等著她一般。


    寧淺然這會勉強套著洗澡前穿進去的內搭襯衫,上麵還遺留酒味,她還是強忍著嫌棄套上的,本想趕緊回房間脫了,誰知道——


    老天,她下麵還光著兩條腿呢,最關鍵的,她裹胸沒有好好抹。


    隻要薄衍墨發覺些什麽,稍微動她就能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寧淺然這會是真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死局,稍微輕舉妄動就會暴露一切的那種。


    她尷尬地扯扯唇:“薄叔叔在這是要幹嘛呢?”


    薄衍墨緊盯著她,言簡意賅:“等你。”


    簡短兩字就叫寧淺然的心霎時提到嗓子眼上。


    不會吧。


    他發現了?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寧淺然警惕地往後退。


    直到身後是牆,再無可退。


    她咽了口唾沫,賭薄衍墨其實沒發覺,可能隻是和之前一樣,是試探。


    “等我幹嘛?我剛剛是摔了,但沒什麽事。”


    薄衍墨頓住腳步,沒再往前,隻是探究又深邃的目光緊緊在她臉上,然後往下移。


    寧淺然的腿肚子不爭氣地抖了抖。


    “你就那麽怕我?”他終於開口。


    怕?她對他已經不僅是簡單的怕了好嗎。


    但寧淺然還是違心地搖搖頭:“沒有。”


    其實寧淺然那一刻都已經在心裏打定主意。


    如果薄衍墨真的認出她,那她就咬牙了不承認,反正沒什麽比臉皮厚還要無敵的。


    但男人的下一句卻出乎她意料:“本來是記起今天的事想來問問你,但,你貌似對我的態度比我想的還要特殊。”


    那種特殊就好像他是人群中的眾矢之的,被她緊緊盯著,要是他有一點接近,她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趕緊溜。


    然而在薄衍墨的印象裏,自己貌似沒有特別欺負過寧家的這位少爺。


    那麽,是為什麽?


    寧淺然愣了下。


    嗯?今天的事?不是因為懷疑她是個女孩子?


    “有嗎?”寧淺然選擇裝傻,“可能是今天酒喝多了,所以有點暈吧。而且您是薄家的長輩,威名在外,我對您肯定是敬畏的。”


    薄衍墨自然是不信。


    他的視線落她身上。


    眼前人麵上還帶有方才在浴室裏的紅暈,纖長的脖頸往下是白皙的鎖骨,可能是她此刻穿得比平常少的緣故,看起來都要單薄許多。


    那雙又細又直的腿顫巍巍的,再往上一點,風光被襯衫衣角遮住了。


    男人那雙眸子裏劃過一抹暗光。


    還真的有點好奇,那兒是不是和尋常男孩子一樣的。


    但也有讓他意外的地方,如果不是現在,他還不知道眼前少年能有那麽纖瘦,而且,還那麽白。


    他哪知道,寧淺然現在真是被嚇的。


    她裝扮經驗再豐富,也抵不過一個人正常的生理反應。


    她沒練習過在其他男人麵前光著腿,更沒練習如何剛洗完澡就在其他男人麵前保持自然,更何況,這是個對她來說最特殊的男人。


    此刻她就等於是在獅子嘴邊秀自己的皮毛,稍微不慎就會被吞吃入腹,再無轉機。


    寧淺然正想著,薄衍墨的聲音又自頭頂響起:“今天為什麽要去那場飯局?”


    寧淺然這幾個小時一直為這事慚愧著。


    本來想去截了自家伯伯的生意,可誰知道什麽情況都不了解,別人從一開始就把她當笑話一樣戲弄,而她……


    寧淺然想想自己喝的那些酒就氣。


    “原因你應該清楚的。”


    明明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還問她,這不是要她再感受一遍自己今天的恥辱嗎?


    第一場生意就談成這樣,寧淺然覺得確實挫敗。


    “你不了解商場,也不了解裏麵的一些人,他們有的盤根錯節,你貿然過去當然落不得什麽好,想把產業做起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


    寧淺然確實不知道那個趙海傑和自己伯伯的關係,要是知道,她也不會去出這個洋相。


    寧淺然道:“可是這樣,當時放話一個月提高收益一倍根本完不成,我又是剛上任,公司內部地位都沒鞏固好就急於求成,壓根不可能。”


    男人淡淡回應:“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


    “那你還——”寧淺然錯愕了。


    知道她完不成還撂那麽狠的坑給她,當時可是有幾家媒體新聞登報此事了!


    難道薄衍墨不是幫她一把,而是把她往火坑裏推?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想你真的做到。”


    一倍收益聽起來不難,但對於那種大企業來說,僅僅一倍就已經是很龐大的一筆數字了。


    而且寧氏最近又沒有可以激發受眾消費者願意大幅購買的項目,想要漲幅,基本很難,特別還是寧氏剛換新總裁上任的特殊時期。


    寧淺然不解地看著他。


    薄衍墨麵不改色,嗓音依舊低沉:“但豪門裏要想順利繼承產業,不是都得盡快占先機不是麽,當時如果被你伯伯咬定你沒有繼承的能力,家產隻能拱手讓人。”


    寧淺然皺眉:“什麽意思?”


    “還不明白嗎,當時在媒體麵前拋出的話,不必那麽較真,就算一個月後沒達到,寧敬也沒有足夠的立場真的讓你將產業讓出去,因為你已經是寧氏的總裁,你有了足夠的權利,一個月後,沒有多少人會記得所謂的約定,也隻有你自己。”


    寧淺然愣了兩秒,然後逐漸反應過來。


    對,是她太單純,真的以為完不成的話,一個月後要把家產讓出去。


    可是以寧氏這麽龐大的產業來說,更換領導者不是像小孩子玩遊戲那樣簡單的,更別說像這樣開玩笑一般,真的因為所謂的約定而輕易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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