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離她隻有一公分的距離,他才聽見她念的是什麽。


    “爸,別走,爸——”


    剔透的淚水順著她眼尾緩緩滑下,讓人難以置信內心須是多大的悲痛,才能讓人到這種程度。


    單是讓人看著她難過的樣子,就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悲傷。


    可平時薄衍墨絲毫沒從這個男孩子身上看到這種低落的情緒。


    這得是壓得多深?


    他聽了好幾遍才聽出來她喊的是她父親。


    寧家的事他清楚,當年寧沉的葬禮他也參加過,事情多少有所耳聞。


    當年那場車禍,對方車主也是當場死亡,隻是那次意外連撞十幾輛車,牽扯很多人受傷,所以轟動了全城,好幾天熱度都降不下去。


    有人說這場案子實在太慘,說寧沉死得很不值。


    因為對方開貨車的車主是醉酒駕車,並且逆行,車速飆到一百五十邁以上,才發生那種驚人的車禍,第一個撞到的就是寧沉的車。


    說白了,突遭橫禍,誰都避免不及,所以才很不值。


    可這種事誰也沒有辦法,最多感歎老天爺太不公平。


    當時薄衍墨沒多關注,現在突然看見寧辰安這樣一麵,內心也像被什麽撞擊了一下,複雜無比。


    他想起身,但寧淺然抬手虛抓了下,沿著他脖子滑下,手指勾到他的衣領。


    在她手指觸到他脖子時,肌膚的觸碰到他心頭異樣了下。


    薄衍墨俯身,對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傳到鼻息,心神更是微怔。


    看著身下人精致的睡顏,薄衍墨猶豫要不要現在起身。


    可是,他從不會為這種事猶豫的。


    但他身上的味道意外的好聞,讓薄衍墨竟有種貪戀的錯覺。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目光落到猶如櫻桃般紅潤的小嘴上。


    喉結上下攢動了下。


    為什麽會這樣,寧辰安,你是個普通的男孩子,還是什麽托生來的妖孽,不然為什麽自己總是會屢次對一個男孩子起這種莫名的興趣?


    時間凝結了不知多久。


    薄衍墨覺得自己慢慢清醒,正要撐著身體起來。


    可寧淺然突地無意識將他往下拉,“爸,別走——”


    她的手指本來還勾著他的衣領,薄衍墨的雙臂撐了太久,被她這麽一拉,突地脫力往下壓去,薄衍墨很快地反應過來,立馬撐住身體。


    可那一刻以後,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是半壓在了對方身上,而他的唇,離身下人的唇隻有一絲的距離。


    他本來鬆了口氣。


    誰知寧淺然感覺不舒服皺著眉動了下,然後,兩人的唇相貼到了一起,好像天生契合,沒有半點不對。


    雖說馬上寧淺然便偏過頭離開了,可氣氛還是在那時凍結,瞬間降入零點。


    薄衍墨隻感受了一秒柔嫩的觸感,縱然隻是簡單相貼,他心裏依舊是驚訝的。


    這是真實的觸感嗎,好軟——


    他複雜地看著身下人,可寧淺然已經偏過頭沉沉地睡著,絲毫不知道剛才的事。


    薄衍墨卻有種想繼續加深剛才那個吻的衝動。


    他看著身下人緋紅的唇,眸色漸深。


    可沉默數秒後,他強迫自己打消這種衝動,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喝了幾口。


    每次他內心焦躁的時候,都會用喝水來平息。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景,目光又落到床上沉睡的人身上,墨潭般的眸子裏是從所未有的複雜。


    ——


    寧淺然醒來的時候發現就在自己床上。


    她很懵,可頭昏沉沉的疼,身子也乏力得很,躺在床上緩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她不是在蒸桑拿嗎,怎麽蒸到自己房裏來了?


    當時她本來想離開,但是一瞬間大腦就黑了,後麵呢,後麵發生了什麽?


    “嘶——”她揉著昏沉的腦袋慢慢坐起身,這才發覺坐在自己床對麵的男人。


    薄衍墨也不知道保持姿勢在她床邊坐了多久,總之是背對著自己,也不知道在幹嘛,但靜止不動的樣子還是把寧淺然給嚇著。


    那樣子,頗有種酒後亂性清醒後沉默地懷疑人生的感覺。


    可要讓寧淺然相信薄衍墨懷疑人生,完全不可能。他隻會懷疑別人,什麽時候會懷疑自己?


    “你在這坐著幹嘛啊?”她試探著開口問。


    薄衍墨好像才發覺她醒了,側眸看了眼:“想事情。”


    “哦。”寧淺然想,那你自己想著吧,她反正是渾身不舒服,得去洗澡了。


    她慢慢下床,在觸地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渾身有多酸軟,好像站直都很難。


    她看著已經站起身的男人,以為他是要過來扶自己一把,誰知男人隻是拿過床頭放著的打火機,然後無視她徑自往外走。


    寧淺然:這麽冷酷無情?竟然直接無視自己這一個病號!


    雖說她現在是個“大男人”,可怎麽說也很虛弱好吧!


    “哎,等等——”她忍不住再次開口,薄衍墨停住腳步,麵無波色地看向她。


    “我不是在蒸桑拿嗎,為什麽會突然回來了,而且趕緊時間過去了好久,中間發生了什麽嗎?”


    “你在那暈倒了,薄以軒抱你回來的。”


    “沒有別的了?”她微微挑眉,忐忑地問。


    不管是誰剛醒來看見自己床邊坐著個大男人,都會多想吧。


    更何況薄衍墨還這麽怪,讓寧淺然不得不緊張。


    萬一趁她昏迷,這男人做了點什麽怎麽辦?


    薄衍墨眸子動了動:“你還希望有什麽?”


    “沒什麽,幫我謝謝薄以軒。”


    “以後身子虛的時候,少去進行這種項目。”


    說完薄衍墨便離開了,留寧淺然一人坐在床邊莫名其妙。


    她暗暗嘀咕:“泡溫泉和蒸桑拿不是一樣麽,那會還是你自己要我去泡的呢。”


    晚十點,沈子卿剛洗完澡躺床上撩妹,結果被薄衍墨強行從房裏叫出來。


    他裹著條浴巾站在走廊上,看著靠著牆抽煙,一聲也不吭的薄衍墨:“我說你幹嘛呢,自己思考人生還要帶著我一起?”


    他從剛剛就開始變得怪異,自己一早避得遠遠的,誰知道還是沒能逃過他。


    薄衍墨倚在牆邊,指尖煙霧繚繞,亦如他一雙深眸,如同沒有一絲色彩深瀚的夜空,叫人看不清。


    其實他不是個愛抽煙的人,基本上,是拒絕這種東西的。


    可今天晚上破了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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