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走。”


    她的聲音裏攥滿了認真:“這輩子也不想。”


    薄衍墨眸色微變。


    他從過來的路上就隱隱感覺到事情的不對。


    現在看到寧淺然這個樣子,這個感覺就更為確定。


    他才發現薄林手裏的“證據”沒多久,本是想和他好好談談再和她商議,但這樣對於寧淺然來說,那就是偏向著薄家的,而薄林又做了些什麽,他無從得知。


    但看寧淺然此刻的表現,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寧淺然縮著肩,不想被所有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咬著牙垂眸擦了把眼淚。


    嗬,他還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嗎?


    現在又來問她。


    寧淺然很想當眾控訴他,質問他這一切,可話才到喉嚨裏,迎來的卻是一陣酸意。


    事情已經發生了,從一開始她就是錯的,她就是徹頭徹尾最可笑的那個,現在多說又有什麽意義?


    “你來這裏堵我,那我就走,你們薄家在南城權勢大,那我就離開這個城市,我寧淺然的自由,不是你能決定的。”


    寧淺然垂著眸,拿過一旁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薄衍墨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淺然。”


    “別碰我!”


    寧淺然終是抬眸看向他,可那雙發紅的眼眸叫男人驟然一頓。


    那雙眸裏,隻有無盡的決絕。


    “你現在有什麽資格碰我,你敢告訴這裏所有人你們薄家做的事情嗎,你明明知道證據,你知道薄林手裏有證據你不告訴我,你知道他心裏一直藏著那種惡心事也不告訴我,薄衍墨,你再碰我,我會一輩子恨你!”


    薄衍墨一怔,鬆開了手,寧淺然大步就往外走。


    他是知道薄林那裏有以前留下的證據,但他並不知道寧淺然所提的惡心事是什麽。


    周圍人都被她這番話給驚到,沈文卿當即就要追出去,卻被薄衍墨伸手攔住。


    男人麵色沉斂,一絲表情也沒有:“你們不用去,我去就好,今天晚上打擾了。”


    沈老爺子連忙道:“沒事,你趕快追上去吧,這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孩子家也危險,多看著!”


    薄衍墨追了上去,沈家客廳也終於恢複了平靜。


    沈家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沈老爺子望著外邊濃墨般的夜色,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希望沒什麽事吧。”


    冬季的夜晚一向最涼,寧淺然出來得急,穿得也少。


    隻是在大街上走了幾分鍾就開始有些冷意,她縮了縮肩,小臉被冷風吹得紅紅的,但她依舊義無反顧地向前走,絲毫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她的心就跟這溫度一樣,從內到外都是涼的。


    寧淺然壓著心底的情緒,處於爆發的最邊緣。


    她知道薄衍墨就在她身後跟著她一起走,寧淺然也不理,可走了十幾分鍾都是無聲的,她的心裏又有些莫名的惱怒。


    憋久了的怒火,自然而然就轉移到了他身上。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說了我的自由不歸你管,你憑什麽管我去哪?別跟著我!”寧淺然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在夜色裏顯得頎長又深沉,那雙幽深的眸就這樣看著她,夜晚裏,她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目光。


    “我可以不幹涉你去哪,但你的安全我有義務在意。”


    寧淺然冷笑了聲:“義務?薄衍墨,你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麽,你哥哥親手害死我父親,又親手將我母親送進監獄,你們薄家讓我們墮入深淵,你現在和我提義務,可笑嗎?”


    薄衍墨沉默幾秒。


    寧淺然內心自嘲地笑了聲,轉身繼續往前走。


    許是實在是氣,她發狠地快步走了起來,仿佛是要離薄衍墨越遠越好。


    前邊是南城內最有名的大江,橫跨了幾座城市,冬季深夜的江麵遙望過去一片黑沉,就像張大了傾盆大口的巨獸,頃刻就能將人吞沒。


    前邊也是跨江大橋,路燈將這座橋印襯得金碧輝煌,但仍驅散不了寧淺然心中的沉鬱。


    上了大橋,風也更大了。


    冷風刮在臉上就像刀片一樣疼,寧淺然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著走著眼淚就控製不住地往下流。


    手腕突地從後被握住,寧淺然下意識就去掙紮,可男女力氣懸殊,哪是她能掙得開的。


    “別鬧了。”


    “我不要你管,你放手!”


    寧淺然像一隻受了驚的刺蝟一樣拚命展露自己的尖刺,拚了命地想離開他。


    薄衍墨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緊緊抱進懷裏:“淺然,別鬧了好不好,我們好好地說不好嗎?”


    這麽冷的天,他看著她凍紅的臉頰和鼻頭就心疼,要是繼續在外邊這樣回,身子都得凍出事。


    他不顧寧淺然的掙紮脫下大衣要披在她身上,寧淺然卻狠狠推開了他。


    後背撞到後邊的欄杆上,一瞬間的冷風讓她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剛剛那兩秒多溫暖,溫暖得她有一瞬間都不想離開。


    可隻要想到這份溫暖都是假的,都是令人嘲諷的,她就厭惡。


    寧淺然也不走了,她靠在那兒,忍著一陣陣的寒意,壓著眼眶的淚看他。


    “好好說,你指望我們還能說什麽?我想我爸了,你能讓他死而複生嗎,你能嗎?”


    薄衍墨無言。


    這是寧淺然心中最大的禁忌,這段時間她可以好好地在薄家,好好地和他相處,全是因為心裏還存有那麽一份希冀。


    她還盼望著可以救出媽媽,還盼望著事情能夠回轉。


    可薄林的這份秘密,對於她來說就是壓垮最後一根稻草的巨石。


    她根本就無法接受這件事情,她甚至對整個薄家都開始覺得厭惡,她心疼自己家人,越心疼,對薄家的恨也就更多一分。


    寧淺然的手顫抖著抬起,指著一個方向,定定地看他:“你知道嗎,薄林,你知道他讓我母親頂了罪名是為什麽嗎,是為了讓他能清清白白,然後以照顧的名義,說要照顧我媽媽!多嘲諷,而我呢,我從一開始就被你們瞞在鼓裏,你明明也知道這件事情,你也知道他那裏有證據對不對,可是你就是沒有告訴我!”


    “這件事,我說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會信嗎。”


    冷風不止,寧淺然同他相視,可眼裏隻有疏遠。


    “我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你薄衍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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