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尋夜難得認真至極的教訓人,“你家老爺子不是最愛講排場嗎?那就幹脆給他辦個震驚歐洲的葬禮,把他風光大葬,讓他走也走的最有麵兒!”


    厲少驍手指摩挲麵前玻璃杯,雖然不爽祁尋夜的態度 ,卻又不可否認,這家夥說的並沒有錯。


    “還有。”


    祁尋夜才不管他怎麽想,繼續安排。


    “老爺子不是最在意厲家嗎?你是繼承人吧?那你就好好把厲家發揚光大!現在厲家到了新舊交替的時候,你不也說情況複雜嗎?哼,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坐不穩厲家家主的位置,以你家老爺子那性子,我估計他能從棺材裏爬出來抽你嘴巴,你信不信?”


    厲少驍又一次抿唇無語。


    想起父親死不瞑目的模樣,他忽然覺得,不會是父親附身在祁尋夜身上了吧?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祁尋夜被他看的心裏發毛,“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有。”


    “哪裏不對了?”


    厲少驍瞪了祁尋夜一眼,沒好氣的開口,“我不是繼承人。”


    “什麽?!”


    祁尋夜下巴幾乎沒驚掉,聲音高了至少八個跨度,“你不是繼承人?那誰啊?厲相與?”


    他對雖然隻十分偶爾見過厲相與那麽幾次,可對這個人和他的事跡還是了解一些的。


    所以他根本無法想象厲老爺子會讓厲相與當繼承人。


    祁尋夜這個表情,終於讓厲少驍覺得心裏舒服一些了。


    “不是我,也不是厲相與。”他冷冷開口,“是蘇千瞳肚裏的孩子,厲家唯一法定繼承人。”


    “哈?”


    祁尋夜顯然暫時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答案。


    “我和蘇千瞳的孩子,現在還在她的肚子裏,厲家唯一法定繼承人,在他十八周歲以前,我作為他的監護人,執掌厲家。”


    祁尋夜明顯被這一番話驚到了,嘴巴半張,一臉懵。


    厲少驍對他這個表情很滿意,心情忽然就沒那麽糟了。


    將兩人酒杯倒滿,他碰碰他的酒杯,“怎麽?傻了?有這麽難以接受嗎?”


    “不是……”


    祁尋夜晃晃頭,下意識拿起酒杯跟厲少驍對飲。


    這次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一飲而盡,而是啜了一口,放下。


    “你們的孩子?你當監護人?你還管厲家?那你……不成了給你兒子打工的了?”


    一句話,又讓厲少驍臉色難看起來。


    “怎麽?我說的沒錯吧?”


    祁尋夜問完以後,忽然心情又好了,“哈哈哈……厲少驍,你兒子才是合法繼承人,你隻是代管的,跟遺產信托公司似的,哈哈……你兒子還沒出世,你就給他打工了,你家老爺子這明顯實在報複你嘛,你還自責呢,結果你家老爺子自己就把仇報了!”


    “砰!”厲少驍敲了一下桌子,“有那麽好笑嗎?”


    “怎麽不好笑?”


    祁尋夜笑的桃花眼都眯起來了,“這絕對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話!夠我笑個十年八載……不對,是整整十八年,不可一世的厲少驍,成了兒子手下一個打工仔!哈哈……”


    厲少驍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他隻覺得父親是因為自己並非他的親生兒子,恨自己而故意報複自己。


    現在看來,這件事還可以像祁尋夜這樣解讀的?


    看著祁尋夜笑的見牙不見眼的表情,厲少驍忍不住冷冷一哼。


    根本不是,這個祁尋夜就是沒正經,二傻青年歡樂多!


    不過,沒等他出言製止,祁尋夜那邊的笑聲已經戛然而止,因為他想起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


    停住笑,祁尋夜直愣愣看向厲少驍,“誒,不對啊,孩子不是還在小瞳瞳肚子裏,你怎麽知道他就一定是個兒子的?”


    “我什麽時候說他一定是個兒子的?”


    “那……小瞳瞳要是生了個女兒呢?”


    祁尋夜瞪著一雙大眼看向厲少驍,想著這個問題一定有備選答案的。


    “厲家唯一法定繼承人,你聽不懂嗎?”厲少驍冷冷說道,“不論男女。”


    墓園。


    厲相與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墓地,手裏還死死攥著父親留給他的信。


    是唯一的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


    “彤彤,我來看你了,如果你還在……你還在我身邊就好了。”


    厲相與痛苦的看著墓碑,泛白的手指撫摸著墓碑上相片裏的人,一點一點描繪著對方的輪廓。


    如果自己早一點知道父親的初衷,如果自己早一點了解前妻,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攤開手中的信,厲相與仔仔細細的又讀了一遍。


    原來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初衷的。


    父親還一直關心他,以他認為正確的方式。


    他還以為父親從小到大都討厭他,厭棄他,根本不想看見他,這一切和他想象的都截然相反。


    一手拿著信,一手拿著打火機,厲相與將那封信點燃。


    火花仿佛有生命般在紙上跳躍,燃燒著每一個字。


    “彤彤,你看,這是父親寫給我的信,他說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初衷的,他對我做出了解釋……”


    低沉暗啞的聲音從厲相與嘴裏輕啟,他有些喃喃自語。


    這些話雖然是對著前妻說的,可是更是對著他自己說的。


    “父親說我們兩個性格太相像了,都一樣的優柔寡斷,都一樣的舉棋不定,父親希望訓練你,讓你成長起來,讓你可以堅定的站在我身旁,而不是一直躲在我身後,彤彤,你看到了嗎?”


    火光越燒越旺,厲相與將燃燒的信丟在地上。


    “是我太差勁了,讓父親失望,才會給你施壓,如果我早一點察覺,是不是你就不會選擇那一條路?”


    厲相與眼眶微微泛紅,想到前妻每天都是坐在這個沙發上等待自己歸來,想到前妻每天都是麵帶微笑,沒有一點怨言,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彤彤,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父親的用意,如果我能早一點察覺出你的異樣,你的壓抑,如果我能變得再強大一些,可能我們的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一滴眼淚從厲相與眼角滑落,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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