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少驍竭力控製情緒,對蘇千瞳開口。


    “我根本不是他的兒子,我之所以出生,僅僅隻是因為他想用我威脅我的母親,他對我……是真好,可他也一定是恨我的!就因為他真的對我有感情了,母親才可以毫無顧忌的自殺……母親死後,他想報複,他想殺我的……他說他下不了手……他就這樣將我養大,瘋狂、絕望,直到……死在我的手上……”


    “厲少驍……”


    蘇千瞳眼淚如斷線珍珠一般,滾滾滑落。


    她伸手攬住他,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頭,“你不要這樣,你不可以這樣,這怎麽能怪你呢?沒有人能決定自己的出生啊……”


    厲少驍沒哭,蘇千瞳卻嗚嗚咽咽,痛苦失聲。


    “蘇千瞳。”


    厲少驍有點被她嚇到了,“你……你別哭,醫生說你不能情緒激動……”


    “那你還對我說這些!”蘇千瞳哭著對厲少驍喊。


    “我……”


    厲少驍無言以對,抱過蘇千瞳,從茶幾上拿過麵紙,替她擦眼淚。


    “對不起,我就是控製不住,我不該告訴你的……”


    “不告訴我,你想告訴誰?”蘇千瞳又是一聲喊,似乎更加生氣了。


    “我……應該自己知道就好,不該跟你說這些……”


    “厲少驍,你總是這樣!”


    蘇千瞳忍不住喊,厲少驍不說話了。


    “每一次你都是這樣,發生什麽不跟我說,想什麽不告訴我,讓我擔心,讓我猜疑,你總是讓我相信你,可你相信我嗎?”


    “我……”


    厲少驍看著蘇千瞳,不知道該說什麽。


    以蘇千瞳此刻的情緒,他大概說什麽都是錯的。


    終於,蘇千瞳控製住了情緒,接過厲少驍遞來的麵紙,不停擦眼淚。


    明明聽了那麽慘烈的故事,明明情緒激動又哭又喊。


    可是不知為什麽,蘇千瞳此刻心情竟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像這麽久以來壓抑在她心上的抑鬱情緒一掃而空了。


    “厲少驍。”


    擦幹眼淚,穩定情緒,蘇千瞳開口了,“你說的,我並不完全認可。”


    厲少驍聞言一愣,似乎有些不理解蘇千瞳的意思。


    “你說老爺子是為了你的母親才對你好,你說他對你好,卻也恨你,可我覺得不是的。”蘇千瞳平靜說出這番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厲少驍默默看著蘇千瞳,眉心微蹙,眼神在思考,卻有些不信。


    “你不信我的說法?覺得我是太善良了,才會這麽想是嗎?”


    厲少驍抿抿唇,移開了目光。


    “我知道你就是這樣想的。”


    蘇千瞳嘀咕一句,接著說道,“你會這麽想不奇怪,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想的不對,你別忘了,之前我有在厲老爺子身邊待過一陣子,對他已經有一些了解了。”


    “了解?”厲少驍轉頭看向蘇千瞳,“他對你說了?”


    “……沒有。”


    蘇千瞳有些無奈的回答,“老爺子有話也會悶在心裏,說出的話往往口是心非。”


    厲少驍抿唇不語,沒開口,看著蘇千瞳的眼神卻像是在嘲諷她。


    “……這點上,你們父子倒是很相像。”


    蘇千瞳下麵的話說完,厲少驍的臉垮了下來。


    “怎麽?我說的你還不服?”蘇千瞳挑挑眉,唇角帶著一絲淡笑,“雖然你們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可我自認對你還是有些了解的,對老爺子……後來也有些了解了。”


    厲少驍聞言情緒變得有些消沉,顯然是想起蘇千瞳曾經信誓旦旦說過能改變父親的那些話。


    “厲少驍。”


    蘇千瞳伸手抓住他的手,認真開口,“就算你不能確定老爺子對你的感情,我問你,他深深愛著母親,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否認什麽?”


    厲少驍聲音有些負氣,“愛到極致,人都瘋了,還否認?”


    “你這樣說不對,老爺子他沒瘋,他們是相遇的時間不對,中間可能又發生了些……但他一直還是想跟母親好好在一起的,哪怕到最後,他也想跟她,帶著你好好過,不是嗎?”


    厲少驍唇角抿了一下,低聲說道,“可是她不願意……”


    “母親不願意,自殺,隻能說老爺子的愛沒有得到回應,卻不能說他不愛母親。”


    蘇千瞳一句話,將厲少驍的反駁打斷。


    “母親去世,你就覺得老爺子恨你,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母親的兒子,是他深愛的女人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唯一的念想,他如果真的恨你,怎麽會把你撫養長大?”


    厲少驍默默看著蘇千瞳,不知如何反駁她的話。


    “這麽說吧。”蘇千瞳輕聲說道,“你說你的出生隻是他為了威脅母親,而采取的手段,我信,但是,我不認為母親離世會讓老爺子恨你,相反,你應該是母親離世後,唯一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不然母親走了,沒有你,他唯一剩下的,不是瘋狂,就是死亡。”


    聽完蘇千瞳一番話,厲少驍猛然望定她,眸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厲少驍,別的你可以不信,感情方麵,你還是信我的吧,相信我,不要怨他,不要再自責,他離世,是意外,我相信你一定不想的,我也不想,畢竟他既然選擇了我們的孩子作為繼承人,本身就是對我們關係的認可了。”


    “所以。”蘇千瞳說著,用力將厲少驍的手握在手心裏,“我們都不要再糾結過去,好不好?我們一起,撐起厲家,為了老爺子,為了我們的孩子,他可是厲家唯一法定繼承人呢,好不好?”


    看著眼前的蘇千瞳,厲少驍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忍不住伸出雙手,輕輕將她擁進懷裏,低聲呢喃,“謝謝你,蘇千瞳……”


    “你還謝我做什麽?”


    蘇千瞳伸手輕輕拍拍厲少驍的背,“老爺子說了,為母則強,我就算為了孩子以後平安繼承厲家,也要努力讓他的父親振作起來啊。”


    “你……”


    厲少驍後退,瞪了蘇千瞳一眼,想吻她,想起她受不了酒味,忍不住嘀咕,“以後不喝酒了!”


    蘇千瞳會心一笑,在他麵頰上輕輕親了一記。


    “叩叩叩……”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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