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之餘,慕傾城黛眉微挑,望著慕青山的背影小聲詢問:“青山,我們來這兒作什麽?爸爸他……”


    前麵正要邁步進去別墅的慕青山聞得慕傾城的話,眉眼先是滑過訝異,然後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迎著慕傾城的目光,一臉愧疚的低語:“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爸搬到清揚哥的別墅來了,是……是……”


    慕青山支吾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慕傾城見狀,心裏大致有了分寸,卻故作惱怒的姿態:“是什麽?你說清楚一點。”


    慕青山抬起手摸了摸後腦勺,喉結微動正要開口,一抹高大的身影從別墅裏麵走了出來,在慕傾城和慕青山麵前站定。


    與此同時,他磁性性感的嗓音落入他們的耳朵裏。他說:“傾城,這都是我的主意,不怪青山。”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許清揚,他看著慕傾城的眼神裏寫滿了寵溺和歡喜。


    慕傾城與許清揚四目相對了片刻,匆忙移開目光,小聲嘀咕:“清揚你什麽鍋都肯背,你這樣讓我如何是好。”


    許清揚笑笑,再開口的言辭帶著幾分玩笑,幾分認真:“在我眼裏,你和青山同未染一樣重要,我做這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許未染是許清揚的親妹妹,今年21歲,是慕青山的同校學妹。


    許清揚沒有開玩笑,慕傾城知道。


    但……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麽理所應當?


    她咕嚕咕嚕的轉動著眼珠子:“清揚,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照顧爸爸和青山。”


    許清揚不買慕傾城的賬,他俊眉微擰起,冷聲提醒慕傾城:“傾城,你要堅持說這些客套話,以後就不要出去說認識我了。”


    慕傾城:“……”


    這威脅也太過了點吧。


    他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要怎麽說不認識他?


    “清揚,你是要跟雷峰同誌學習無私奉獻的精神?”


    男人沒作聲,算是默認。


    慕傾城抽了抽嘴角,幾秒後笑開來:“好吧,既然你這麽無私,那我也不好違了你的心意,我受了。”


    說話間,慕傾城遞給慕青山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弧後低語:“青山,帶我去看爸爸。”


    慕青山稍稍頷首:“好,姐你跟我來。”


    姐弟兩人漸行漸遠,最終一起消失在許清揚的視線範圍裏。


    看著他們上樓的方向,許清揚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二樓的主臥旁邊的側臥內,慕南山躺在床上,麵色雖然依舊慘白,但比之慕傾城上次見他紅潤了不要太多。


    盯著慕南山看了幾秒鍾,慕傾城眼眶微紅的走過去:“爸爸,您感覺怎麽樣?好點沒?”


    慕南山忙不迭的點著頭,應答於她:“我好多了。”


    慕傾城似是不信,遲遲未接話。


    慕南山怎會看不出慕傾城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清揚是我的主治醫生,我要是身體一點都沒有好轉,他也不會同意我來他家住。”


    雖然有些強詞奪理,但也不無道理。


    慕傾城悻悻的“哦”了一聲,小聲嘀咕:“好了就好,爸爸,我相信你隻要按時吃藥,很快就能……”


    “傾城。”


    慕傾城要說什麽,慕南山格外清楚。


    故而,都沒等她說完他便凜聲打斷:“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又怕會傷害到你。”


    什麽問題,竟然這麽有深意?


    “爸爸,你有什麽話直說就好,不用顧忌這麽多。”


    慕南山暗自歎了好幾口氣,才聲音低沉不已的追問:“傾城,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沐風,你們……你們是不是離婚了?”


    慕傾城和陸沐風離婚已經是好長一段時間的事情了,現在被慕南山問及,她的身心都不再有任何壓力。


    她迎著慕南山的目光,認真且篤定的點點頭:“是,我們離婚了。”


    慕南山沒說話,但他周身突然彌漫開去的傷感氣息卻是分外濃鬱。


    慕傾城見狀,心裏猛的一咯噔,隨之心慌意亂的解釋:“爸爸,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實在是你當時的狀況很不好,我……”


    “傾城,你二十五歲了,你具備安排自己人生的權力。”說著慕南山話音微頓,默了片刻又開口:“你和沐風為什麽要離婚,我不關心,我隻想知道離婚後你過得可好,你可後悔跟他離婚?”


    離婚後,過得可好?


    好,也不好,隻能相對而言會比之前好一點吧。


    思緒落下,慕傾城字句清晰應:“都挺好的,我不後悔離婚。”


    聽到慕傾城說不後悔,慕南山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頭也是落了地。他忙不迭的輕點著頭,叮囑慕傾城:“不後悔就好,人活一世最要緊的就是開心。盡量不要留有遺憾, 是我作為父親對你和青山唯一的要求。”


    慕傾城因為慕南山的話眼眶都紅了,鼻尖也是酸澀的不行。她緊緊地攥著手掌,遲遲未能作聲。


    倒是站在一旁的慕青山突然鄭重其事的喚了慕南山,道:“爸,你放心,我會做到不留遺憾。”


    “好,不留遺憾就好。”


    隻要孩子們不留遺憾,慕南山想,自己死後也就有臉去見他們的媽媽了。


    是啊,慕南山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擁有的時候,傾其所有的去對深愛的人好。


    失去了以後,滿是遺憾。追悔莫及,卻也是於事無補。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換來原諒。


    慕南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這一生,注定無法聽到深愛的人那一句‘我原諒你了’。


    氣氛突然安靜下去,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慕傾城暗自醞釀了一會,才忙不迭的朝慕南山點頭:“爸爸,我的世界沒有後悔。”


    她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如果逼不得已做了,那也會盡量去補救,而不是去後悔。


    承認後悔,是生而為人最是無能的表現。


    而慕傾城,不願做一個無能之人。


    “好,好,好。”慕南山接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笑盈盈道:“這才是我慕南山的女兒。”


    慕南山這麽說,慕傾城突然想到了一句話,虎父無犬子。


    她彎唇一笑,附和著慕南山:“那必須啊,俗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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