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大叔,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但還算鎮靜,沒有過分恐慌。


    這時候,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聽到中年大叔的話,立刻搖著頭,一臉不甘心:“死?不,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找到男朋友,還沒有結婚,還沒有看我想看我的風景,見我想見的人。”


    “不,我不能死,不能……”


    年輕女子話音落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瞬間紅了眼眶,“我還沒見過我的孫子,我也不想死。”


    陸陸續續的,不少人都在開口。


    “我老婆還在家裏等我,我們還沒辦婚禮。”


    “我喜歡的姑娘說,隻要我今晚出現在她家樓下,她就考慮做我女朋友,老天爺你不要開我玩笑好不好?”


    “我答應媽媽今年陪她過生日……”


    “我想回家……”


    “……”


    聽著那些聲音,慕傾城和時禦寒的心思也是分外的重。


    他們的目光落在彼此的臉上,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各自的心思都融化在了那一個眼神裏。


    有些東西,在危難之中才能體現出來。


    有些東西,在危難關頭,就變得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時禦寒和林雪之間究竟是怎麽樣的,不管他們是不是有了孩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對於慕傾城來說,此刻,這一刻,她隻想和時禦寒一起不離不棄,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鬆開彼此的手。


    心裏這麽想了,慕傾城實際上也是這麽做了。


    她伸手握住時禦寒的手,然後眼神堅定,語調凝重的問他:“時禦寒,你怕嗎?”


    害怕嗎?


    並不怕。


    時禦寒是個大男人,麵對這樣的情況哪怕是真的害怕, 也絕對不可能對慕傾城說。


    是的,在他眼裏自己就該是慕傾城的主心骨,如果他都說害怕了,那她該怎麽辦?


    時禦寒看了一眼慕傾城握住自己的手,心裏突然一股股的暖流四溢。


    然後,麵對慕傾城的詢問時禦寒隻是輕輕地勾了勾唇角,說:“不怕,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說完,不管慕傾城什麽反應,時禦寒就那麽自顧自的吻上了慕傾城的眉心:“你也不要怕,隻要我在,就會保護好你。”


    時禦寒會保護好她,慕傾城當然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要怎麽做,又是一回事。


    她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被時禦寒吻過的眉心,聲音小的幾乎不可聞:“時禦寒,你……”


    慕傾城要說什麽,時禦寒很清楚。


    不等她的話說完整,時禦寒已經手指覆上她的唇瓣,製止了她說下去,且字句清晰得不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慕傾城終於憋不住了。


    她忙不迭的點著頭,然後一股腦的嘟啷:“嗯,嗯~”


    飛機的顛簸越來越厲害,到了後麵根本不能說是顛簸,而是不斷的朝著地麵墜去。是的,是追下去,不是別的。


    慕傾城嚇得花容失色,這一次是真的怕了。


    她下意識的攥緊了時禦寒的胳膊,聲音都帶著絲絲無法言說的顫音:“時禦寒,我們會不會死?”


    “時禦寒……”


    “……”


    慕傾城不斷的嘀咕,眼角都滲出了眼淚,那模樣,別提多可憐巴巴了。


    時禦寒也有些慌,畢竟空難啊,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個人活著,很苦,很沒意思。


    但他也好,慕傾城也罷,都不是一個人,他們有彼此,有孩子,有父母,有太多太多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情,他們不能出事。


    絕對不能。


    抱緊了懷裏的小女人,時禦寒字句若玄鐵般在慕傾城的耳畔低語:“沒事的,會沒事的,時太太,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


    從前慕傾城或許信這句話。


    可後來,自從陸沐風和慕南山的離世後,慕傾城就不再這麽覺得了。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人如果把僅存的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就太可悲了。


    輕輕地搖著頭,慕傾城駁了時禦寒的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吉人天相嗎?為什麽我不相信?”


    “時禦寒,我還想回去家裏,陪謙謙和晚晚長大, 我還想帶他們去很多遙遠的地方,看看不同的世界,我還想……我……”


    慕傾城說著說著,突然哽咽住了。


    她無法說下去了,真的無法說。


    很多事,以前沒覺得有什麽。


    現在快要永遠失去的時候,才覺得彌足珍貴。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會遇到空難,她一定會好好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如果早知道離家出走,散散心,時禦寒會找過來跟自己一起空難,她一定不會選擇離開a市。


    如果……


    如果……


    可惜,再多的如果,都改變不了事實了。


    一個選擇,改變所有,不過如此。


    慕傾城的心思,時禦寒懂得。


    他越發的抱緊了她,唇瓣親吻著她的發:“傾城,你別激動,我們會有機會的,一切都會如願,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傾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傾城……”


    時禦寒的聲音,有著穩定慕傾城心神的力量。她呆怔的盯著他的臉看了一陣,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不,不會如願。”


    “時禦寒,你聽到了沒?玻璃窗碎裂的聲音,我們好像馬上就要墜到山上了。”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我……唔……”


    慕傾城喋喋不休,完全沒有要聽進去時禦寒的話的意思。時禦寒無奈之下隻能吻上她的唇,製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男人的吻,霸道強勢,又不缺乏溫柔。


    慕傾城在他這樣的親吻裏,果然慢慢鎮靜下來了。她眨了眨眼睛,緩緩推開時禦寒,然後穩了穩思緒:“時禦寒,對不起,我……”


    “乖,別怕,有我在呢。”


    說著,時禦寒大手覆上慕傾城的臉頰,輕輕撫摸了好一陣,才雙手捂住她的耳朵:“傾城,閉上眼,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看,什麽都不要聽。”


    “你隻需要記得一點,我在你身邊就夠了。”


    “傾城,聽話。”


    “……”


    時禦寒語調分外的撩,慕傾城隻是聽著,就不由自主的照做了。然後她覺得這樣好像效果還不錯,反正她是真的一點都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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