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醫生道:“那盛先生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不舒服的再跟我說。”


    夏汐然見他要走,忙叫住他。


    楊醫生重新轉過身來,望著她:“怎麽了?”


    “你……”夏汐然看了看盛慕琛,遲疑片刻才說道:“關於盛先生腦子裏的東西,你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和方案嗎?”


    楊醫生也看向盛慕琛,認真地搖了一下頭:“盛先生的病情剛剛楊小姐基本都跟我說清楚了,我也認真看了盛先生的檢查報告,得出的結論跟之前一樣,必須手術,且手術風險比較高。”


    夏汐然的心瞬間涼了一涼。


    明知道盛慕琛的病情已成定局,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抱了幻想和希望,想著這家醫院是帝都有名的大醫院,可能會有別的治療方案可以參考,沒想到……。


    楊醫生又添了一句:“我剛剛也把片子和檢查報告給我們科室主任看過了,這也是他的結論。”


    夏汐然不說話了。


    楊醫生朝眾人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楊秘書看了看病房內的二人,也找了個借口說:“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宵夜給盛總買點回來,對了,夏小姐你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用了謝謝。”夏汐然這會因為盛慕琛的病情,如有什麽東西哽在喉處一般,難受得連氣都喘不順了,哪還能吃得下東西。


    反倒是盛慕琛自己顯得格外平靜,仿佛得病的那個人不是他也與他無關一般。


    夏汐然看著他那平靜無波的帥臉,忍不住問了句:“盛慕琛,你怎麽一點都不擔憂啊?”


    盛慕琛抬眸望向她:“擔憂有用麽?能讓我的病好起來麽?”


    “……”沒錯,他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如果真能做到像他這麽樂觀的話,倒是對他的病情有好處的。


    隻是她並不清楚盛慕琛內心真正的想法,盛慕琛也擔憂的,也曾因為自己的病情茶飯不思一天一夜。但他擔憂的不是自己活不下去,而是他走了公司怎麽辦,小洛怎麽辦,她怎麽辦……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怎麽做?”夏汐然又問,問完立馬舉起三根手指保證:“你放心,我絕對會替你保守秘密,不告訴任何人的。”


    盛慕琛瞥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女人還真以為他是因為擔心她多嘴呢?


    果然還是太蠢了!


    “對不起,我信不過你。”他說。


    一句話,將夏汐然堵得無話可說。


    好半晌,她才不放棄地又說了一句:“你還是告訴我吧,省得我一天到晚的擔心。”


    盛慕琛仿佛聽到什麽奇怪的話一般,重新轉過臉來注視著她:“夏汐然,你居然會為我擔心?”


    “你之前不是一直自以為很了解我,自以為是地認為我心裏愛的人是你嗎?怎麽現在又說出這種廢話來了?”


    “也是。”盛慕琛點了點頭:“你夏汐然向來都是最善良的那一個,誰有難就往誰身邊湊,哪怕是犧牲自我也要當一個偉大的救世主。連對自己不愛的餘恩都能做到這份上,更何況是我呢?”


    他失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我快死了,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頭了吧?”


    他的一句快死了,成功地讓夏汐然的鼻腔一熱。


    她垂著眸,將眼底浮上來的淚霧藏得緊緊的:“慕琛,能不能別再說這種話來嘲諷我了。”


    “你還會心虛麽?”


    “我不心虛,可你明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啊。”她苦澀道:“自從經曆過江澤的背叛和夏家人的傷害後,我便一直在試著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心狠手辣、獨立自主的人來。我以為自己成功了,所以才會回來國內的。可直到遇上你,遇上小洛,我才發現所有的心狠和獨立都不過是因為心中無愛,身邊沒有一個自己在乎的人,沒有軟肋罷了。”


    “你以為我不想回到你和小洛身邊麽?可是我能怎麽辦?小洛不是我生的,餘夢瑤總拿小洛的性命安全來威脅我恐嚇我,我就算是再自私也不可能放任小洛的性命安全不顧吧。還有餘恩,在我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他幫助了我,我怎麽能在他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


    盛慕琛雙目沉靜地注視著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聽。


    可夏汐然還是忍不住繼續說:“如今餘恩的腿慢慢好轉了,我也終於可以放心了,我……”


    “夏汐然,你不用再說下了。”盛慕琛突然幽幽地開口說了一句。


    夏汐然抬眸盯著她:“為什麽?”


    他以前不是最喜歡聽她說這種好話的嗎?就因為他的病嗎?


    “因為沒有意義了。”


    “可是我覺得有意義。”


    盛慕琛終於轉過臉來注視著她,半晌才嘲弄地吐出一句:“夏汐然,其實有些時候你也是格外自私的。”


    “什麽?”


    “因為我快死了,因為你覺得我現在跟當初的餘恩一樣,又無助又可憐,所以你覺得自己應該陪在我身邊,否則心裏不安是麽?”


    夏汐然張了張嘴:“……”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接受了你的心意,也接納了你,那我心裏會不會不安?你無非就是將自己心裏的不安轉移到我心裏罷了,這難道不是自私的表現?”


    夏汐然繼續無言。


    盛慕琛搖了搖頭:“夠了吧夏汐然,別再為難我這個不知道還能活幾天的人了,既然餘恩的腿已經好了,他對你也不錯,就安心留在他身邊吧。”


    餘恩是個不錯的男人,也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盛慕琛以前覺得他樣樣比不上自己,也做不到像自己那麽愛夏汐然,可是如今他又覺得自己錯了,覺得餘恩才是夏汐然最可靠的依靠。


    至少……人家的身體在好轉,而他卻連自己還能活幾天都不知道。


    “我和餘恩這麽久都沒有發展出感情來,以後也不可能的了。”夏汐然暗吸口氣,朝他強顏歡笑起來:“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再繼續為難你,咱們以後就做朋友吧,做一對誰也不虧欠誰的朋友。”


    不為難他,不讓他感到內心不安。


    盛慕琛看著她眼底無比明顯的悲涼,心裏隱隱生出一絲疼惜,可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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