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沈墨臉上的神色的確不好,那抄在褲兜裏的大手也一直緊握著,若江北不是傷員,恐怕早被他打趴在地。


    “秀完了?”沈墨似在笑又似沒笑,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幽幽望著半個月不見的女人。


    她瘦了,也精神了。身上穿著福利院發的橘色工作服,肥肥大大的顯得很不合身,腳上穿著一雙軟底的黑色帆布鞋。


    是一種什麽感覺?這個曾經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大小姐現在為了江北樸素的像乞丐。


    那高高揚著的小臉還極盡嘲諷地反問道:“怎麽?沈先生現在嗜好變得如此特殊?居然喜歡看情侶秀恩愛?”


    盛沐靈覺著自己一定瘋了,居然墊腳親了江北臉頰一下。


    “滿意了嗎?”盛沐靈挑釁的眉眼好似在說:如果你還沒看夠,我們可以秀個更大尺度的恩愛。


    “不滿意。”沈墨往前走了一步:“繼續秀。”


    “你不要臉,我們還要!”盛沐靈不想再搭理沈墨,拉著江北就走,卻被沈墨高大的身軀攔住了去路。


    盛沐靈剛要開口,一旁的江北說道:“沈總,有人看著呢。”


    他們的後方何止一個人,恐怕整個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師們都在,似乎對他們是什麽關係比較感興趣,個個都在張望。


    “神經病!”盛沐靈罵的是沈墨,也就是教養在束縛著她,不然她都想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來攻擊沈墨。


    傷她至此,還有臉出現?


    盛沐靈看都沒看沈墨一眼,轉身走了。她沒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直接進了江北的宿舍。


    外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孩子們的歡笑聲一直沒停,他們好像很開心,盛沐靈逼自己不要在意。


    一門之外,端著晚餐的江北像是記起了什麽,忽然不敲門了,轉而把晚餐放到對麵的窗台上。


    望著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影子,江北找準位置後狠狠地給了自己一拳。似不滿意臉上的傷勢,又抬手打了一拳,這才端起晚餐去敲門。


    “沐靈,是我,江北。”剛才下手的時候有點重,這會開口說話,江北覺著整個嘴周都是痛的。


    盛沐靈走過去敞開門:“孩子們在……江北,你臉怎麽了?”不用問,肯定是沈墨打的。


    “無恥!”盛沐靈咬了咬牙,又看到江北手上的晚餐,這下心裏不止上火還被無限的愧疚包裹。


    “江北,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你的。”望著江北已經腫起來的左邊臉頰,盛沐靈很想找沈墨算賬。


    江北了解盛沐靈,要她愧疚就是他打自己的目的:“我不疼,一點也不疼,要是他再打我幾下就會離開山的話,我更高興。”


    “江北……”


    “好了,我們是好哥們嘛,我不幫你誰幫你?這件事你千萬不要找沈墨算賬,不然我麵子還要不要?”


    說話太多,江北倒抽了口涼氣,推著盛沐靈坐下趕緊吃飯。


    盛沐靈哪裏吃得下:“你房間裏有消毒用品嗎?你得消毒上藥。”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江北的房間,打量的心思都沒有,更不用說清楚他房間裏都有什麽物品。


    其實盛沐靈隻要回頭,就能看到桌上的醫藥箱。江北懂醫,這個醫藥箱裏的用品和藥品還算齊全,平時主要給孩子們看病用的。


    這麽顯眼的醫藥箱,她都沒注意,可想而知心裏裝的都是誰,這一刻的心裏又有多慌亂。


    江北知道盛沐靈對沈墨用情至深,他可以給她時間慢慢忘記沈墨。


    “先吃飯吧。”江北將盛沐靈摁在椅子裏:“涼了不好吃了。”


    見盛沐靈不為所動。


    江北又道:“知道我為什麽不上藥嗎?我就是要讓沈墨明天起來看看他下手多重,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好吧!”盛沐靈才將注意力放到晚餐上,不是什麽豐盛的晚餐,而是簡單的雞蛋麵,絲絲熱氣透過煎蛋徐徐飄至上空。


    盛沐靈鼻腔一酸:“你怎麽知道的?”


    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盛夫人對外又挑了一個日期,說是這個日期才是吉照,才是大富大貴的八字之像。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今天才是她真正的生日。


    “秘密!”不然江北要怎麽回答?


    難道要說是沈墨特意為她準備了巨型蛋糕,因為她不理沈墨,被沈墨送給了孩子們?他才猜到今天是她生日的?


    “江北,那會……”盛沐靈剛要解釋之前的吻,江北擺手道:“我知道,都知道,你不用有心裏負擔,隻要你需要,我江北隨時都可以配合你,我們是什麽關係?我們可是最好的哥們啊!”


    “謝謝你江北。”盛沐靈開始動筷子。


    不知道江北做的麵條太好吃,還是怎麽了,不由得想起小時候。


    那時的她也會經常挨餓,每當練琴練不好的時候,沒達到盛夫人要求的時候,盛夫人都叫她餓著。


    有一次,她實在餓壞了,沈墨竟然給了她一碗麵。這個從流浪狗嘴下救了她的小哥哥,又一次溫暖了她。


    盛沐靈在想若沒有這兩次的溫暖,她是不是就不會固執喜歡他?今天的盛家也不會遭遇如此慘重的報複?


    想到盛慕琛,想到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有盛老夫人……盛沐靈視線裏一片模糊,她哽咽著將碗捧起來,把最後一口湯汁喝光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私人莊園裏的婚禮。


    “江北,我可以留宿嗎?”盛沐靈努力地笑。


    “回頭。”


    “怎麽了?”盛沐靈收拾好情緒回頭一看,沒想到江北已經打好地鋪。


    “我還是傷員,所以睡地鋪的人是你!”江北知道要是不讓盛沐靈睡地鋪,以她的個性寧願坐一晚上。


    盛沐靈這樣做就是為了報複沈墨,就是不想沈墨好過,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那個人是她。


    終於熬到了天亮,盛沐靈本想去找院長問問沈墨什麽時候離開,剛走出江北的房間,迎麵看到靠在窗台邊的沈墨。


    他還是一身黑,腳邊和窗台上有很多煙頭,不用走近就能聞到濃重的煙草味,可能是一夜沒睡,望著她的黑眸帶著隱約可見的血絲。


    盛沐靈腳步一頓,再一次裝作沒看見沈墨的樣子邁步想跑,手臂卻被沈墨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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