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曦又問,“上廁所怎麽會滑倒?”


    她記得洗手間裏都是防滑墊。


    容小易抬手撓了撓額角,露出為難又糾結的小表情,“漂亮姐姐,我可以不說嗎?”


    紀晨曦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


    “太影響我身為男人的形象,太丟臉了。”容小易說著往床上一趴,撅著小屁股,“漂亮姐姐,你給我揉一揉吧。”


    紀晨曦看著他這副小模樣,莫名想到昨晚容墨讓她吹頭發的場景,不由輕輕笑了起來。


    這對父子在某些方麵還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容小易扭頭看向她,“漂亮姐姐,你笑什麽?”


    “沒什麽。”紀晨曦輕輕在他屁股上揉了幾下,見他小肩膀似乎瑟縮了一下,她不由停下動作,“很疼嗎?要不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容小易趕緊抬手捂住屁股的位置,果斷搖頭,“男女授受不親,我爸說了,女人不能隨便脫男人褲子!”


    聽著他一本正經的語氣,紀晨曦不未覺得好笑,不過見他說話中氣十足,應該摔得不重。


    “好,我不脫。”她收回手,想到他說護工去買早餐了,又問道,“你肚子餓不餓?我辦公室裏有牛奶和麵包,吃嗎?”


    小家夥也沒跟她客氣,“吃!”


    “等著,我去給你拿。”


    紀晨曦把吃的拿過來,容小易坐在床邊捏著包麵,啊嗚啊嗚大口吃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小模樣像極了小鬆鼠,煞是可愛。


    “你慢點兒,別噎著。”紀晨曦說著,把手裏的牛奶打開,遞到他跟前。


    容小易也沒接,直到把最後一口麵包吃完,才拍了拍白胖的小手,拿過牛奶,含糊不清地對她說道,“謝謝漂亮姐姐。”


    他昨晚從暈倒被送進醫院起,就一直沒有東西,估計是餓狠了。


    一口氣把牛奶喝了大半,他才再次仰頭看向紀晨曦,大概是吃飽喝足,他的大眼睛瞥到她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時,不由瞪大了一圈,煞有介事地叫起來,“漂亮姐姐,你的臉怎麽受傷了?”


    紀晨曦一愣,抬手扶上臉頰,那個傷口是昨天來鬧事的中年婦女抓出來的,昨晚洗澡的時候她剝掉了創可貼,傷口很淺,又在顴骨和耳朵之間的位置,不是特別明顯,所以她也沒有太在意。


    要不是這個小家夥一驚一乍,她都快忘了自己受傷這回事。


    “沒事兒,不小心被手指甲劃到了。”


    容小易以為她是被自己的指甲劃到了,嘟起還沾著麵包屑的小嘴,“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幹嘛要留那麽長的指甲,你看弄傷自己多不好,萬一留疤可就難看了!”


    紀晨曦聽著他這副故作老成的語氣,不禁笑了起來,“是,你說得很對,我下班回家就剪手指甲。”


    小家夥對她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仰著小臉又盯著她看了幾秒鍾,忽然爬站到床上,對她招了招手,“漂亮姐姐,你過來。”


    紀晨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你靠我近一點。”


    紀晨曦走到床前,“怎麽了?是不是想上廁所?”


    容小易回想起自己剛才在洗手間裏摔倒的事,有點別扭地噘了噘嘴巴,小臉蛋紅了紅,嘴硬道,“才沒有呢,你再靠近點。”


    紀晨曦微微彎腰,又往他麵前靠了靠,“你是不是想跟我說悄悄話?”


    容小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踮起腳尖湊到她臉邊,小嘴一鼓,對著她臉上那個微不足道的小傷口輕輕吹氣,嘴裏還說道,“漂亮姐姐,我幫你呼呼,很快就會好起來。”


    柔和的熱氣夾著小孩子物有的奶香味,輕輕拂在紀晨曦的臉上,在這麽近的距離下,紀晨曦能清楚地看到小家夥滿臉虔誠和認真的小表情。


    深埋在心底的某個缺口突然鬆動,像是有什麽破土而出,瞬間把那個荒蕪的角落填滿,那種溫暖和關懷無聲無息地撥動了她最隱秘最悲痛的那根弦,竟讓她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她望著這張嫩生生的小臉,不由想到了四年前她被紀君雅氣到早產的那個晚上,如果她的孩子還活著,大概也有容小易這麽大了……


    “漂亮姐姐?”


    耳畔稚嫩軟糯的小奶音突然響起,將她飄遠的思緒打斷。


    紀晨曦低頭,一下子便對上小家夥關切的眼神,“怎麽了?”


    “你怎麽哭了?”容小易看著她眼角滾落的一顆淚珠,大眼睛裏滿滿擔心,“是不是擔心會留疤,以後不那麽漂亮了?”


    “沒有,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家夥忽然踮起腳尖,在她受傷的地方輕輕地親了一下。


    紀晨曦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心尖狠狠一顫,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容小易親完之後,往後退了半步,“漂亮姐姐,現在還疼嗎?”


    紀晨曦對上他那雙清澈黑亮的大眼睛,心髒像是被什麽撞擊了一下,莫名一軟。


    “嗯,好多了,謝謝你。”


    “可是,如果不疼,你為什麽會哭?”


    紀晨曦也意識到自己在小家夥麵前失態了,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微笑著道,“有時候哭不一定就是受傷了,也有感動的淚水和開心的淚水啊。”


    容小易抿了抿小嘴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追問道,“那你剛才流的是什麽淚水?”


    紀晨曦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既感動又開心的淚水,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給我呼呼呢。”


    容小易眼珠烏溜溜一轉,“漂亮姐姐,你長得這麽好看,不會還沒有男朋友吧?”


    “嗯,暫時沒有。”紀晨曦說著,正想去拿溫度計給他量一下溫度,誰知還沒轉身卻發現身上的護士服被他拽住了。


    她腳步一頓,溫聲詢問道,“怎麽了?”


    容小易目光在她臉上一轉,故作沉思地擰起小眉峰,“漂亮姐姐,我看你額頭冒痘是肝火旺盛,陰陽失調,我正好有個爹地可以借你用用,保證藥到病除哦!”


    紀晨曦望著他古靈精怪的小表情,不禁失笑,原本低落的情緒也一掃而空,“小家夥,我是醫生,相信科學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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