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紀晨曦毫不猶豫地回道,“容先生多慮了,我的審美跟大眾不一樣。別人認為美的,在我看來也許就很醜,別人認為帥的,可能我都看不上眼。”


    容墨琛聽著她四兩撥千斤的話,眼眸一眯,周身頓時透出危險的氣息,“怎麽,你這是變相罵我醜?”


    紀晨曦一臉無辜,“您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每個人衡量美醜的標準不一樣。”


    容墨琛不太滿意這個解釋,眼尾一挑,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她,“那麽在你的標準裏,我這張臉算什麽等級?”


    這個男人故意找茬,她卻不能正麵跟雇主硬剛,萬一惹惱了他,扣她工資就不劃算了。


    紀晨曦想了想,沒有正麵誇他,而是給了個很巧妙的答案,“您是鑲金的等級。”


    她要表達的意思是男人掌握著她的經濟命脈,而男人的理解是她在委婉地誇他的長得驚為天。


    容墨琛很滿意,俊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幾分,“你的眼光和品味總算徹底回歸正軌了。”


    跟她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將處理好的郵件發回到公司的項目負責人,然後順手把平板電腦往沙發上一丟,“過來給我揉揉肩膀。”


    “好的。”


    這段時間,容墨琛已經習慣了紀晨曦的按摩。


    她手很軟,按在他肩膀後背的力道輕重適宜,舒服得讓他連精神都放鬆了不少。


    在這種舒適的狀態下,容墨琛不知怎麽忽然想了解紀晨曦在監獄的四年是怎麽度過的。


    “紀晨曦。”


    紀晨曦正站在輪椅後替男人揉肩捶背,聽到他叫自己名字,本能地應了一聲,“是不是我弄疼您了?”


    容墨琛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沉吟了片刻,以拉家常的閑聊口吻淡淡發問道,“在監獄那幾年你過得如何?有沒有人欺負你?”


    話音未落,容墨琛明顯感覺揉他肩膀的動作僵住了。


    他突然的問話在紀晨曦心裏激起了層層浪花,不過她很快便調整好了,再開口時,聽不出絲毫異樣,“剛進去的時候,我們牢房裏有兩個人喜歡合夥欺負我,不過後來她們都死了。”


    她聲音風淡雲輕,但是這話怎麽聽都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男人挑眉,追問,“她們是怎麽死的?”


    “她們都是死刑犯,到了日子被拖出去槍斃了。”


    容墨琛,“……”


    “沒想到你還會說冷笑話。”


    紀晨曦唇角微挑,“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想活下去總要看開一點,學會苦中作樂。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戰爭和是非,何況被送進監獄的女人都是非善類。”


    她表現得很淡然,就連提起監獄生活也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不過容墨琛卻能想象這平靜鎮定之後的心酸與無助。


    在進監獄前,紀晨曦曾經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紀家千金,但是上次秦婉箏的生日會上,容墨琛無意間撞見她一招製伏宋詩欣的場麵。


    盡管當時沒有點破,但是這件事依然烙在了他的腦子裏。


    能讓人在短短四年內脫胎換骨,唯一的解釋就是監獄裏的生活很艱難,逼得她隻能讓自己一點點強大起來。


    容墨琛濃眉無聲地皺起,“真有人欺負你?”


    紀晨曦回道,“一開始有,後來就沒有了。”


    容墨琛忍不住問道,“是你把她們打服了?”


    牢房每次有新人分派進去,總會被同一個牢裏的其他人修理。


    如果進去的人很弱,其他人便會拿她當奴隸一樣使喚。


    如果進去的人很強,她將取代之前老大的地位,成為房間裏新的霸主。


    紀晨曦被分進去的那個牢房裏關的都是殺過人的重刑犯,當時有兩個人誰也不服誰,經常避開獄警在房間裏打架。


    其中一人據說在外頭是大姐大,身手很厲害,所以每次打架她都占上風。


    後來,總吃虧的那個女囚在去工廠幹活的時候,居然偷偷藏了一把鋸刀帶進牢房。


    她悄悄收買了牢房裏的另一個人,在夜裏趁所有人都睡著了,拿鋸刀刺傷了那位大姐大。


    是紀晨曦替她處了緊急處理,才救下了她的命。


    而那兩個合謀殺她的人因為殺人未邃,被判了重刑,沒過多久便被槍決了。


    那位大姐大雖然平常很凶悍,不過卻很講江湖義氣。


    痊愈後回到牢房便警告其他幾個女囚,以後不可以再欺負紀晨曦,誰找紀晨曦麻煩,就是在跟她過不去。


    跟她相處的過程中,紀晨曦發現她心眼不壞,便慢慢跟她成了朋友。


    紀晨曦看過她打架,知道她身手很好,就提出想跟她學幾招防身的功夫。


    原本沒抱什麽希望,誰知大姐大一口答應下來,並且教她教得很認真。


    紀晨曦為了不讓她失望,學得也很用心。


    她學了防身術後,果然沒有人再敢給她使絆子。


    所以,她這四年才能過得這麽安穩。


    容墨琛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見她沉默了好半晌都沒答話,正想轉頭看看是怎麽回事,就聽到她淡然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這倒沒有,我雖然不是君子,但也崇尚以德服人。能動嘴解決的問題,盡管不動手。”


    當然,要是實在解決不了,她的拳頭也不是吃素的。


    就像上次在秦婉箏的別墅,她警告了宋詩欣。


    不知道她話中哪個字眼觸動了容墨琛,他聽完竟然微微心悸了一下。


    這個女人做他看護已經一個多月,明明每天朝夕相處,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她那張臉看起來溫柔無害,說話也時常輕聲慢語,可他卻能從她的聲音裏感受到一絲淩厲。


    此時,紀晨曦的手還在捏他肩膀,容墨琛斂了下眉眼,隱去所有情緒。


    他看了下腕表,薄唇掀動,吩咐道,“你上樓叫小易和爺爺去飯廳。”


    “好的。”紀晨曦正要轉身,就聽到樓梯口傳來動靜。


    是容小易跟容老爺子一塊兒下樓來了。


    他們進飯廳時,一下午沒現身的容時景已經坐在飯桌上等飯吃了。


    容小易看到人,脆生生地叫了一聲,“二叔。”


    “小易,你又長高了嘛!”容時景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等晚飯吃得差不多了,他胳膊肘往桌邊一撐,提議道,“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漫漫長夜太無聊,不如咱們吃過晚飯一起去泡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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