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曦輕飄飄地扯了下嘴角,大概連她本人都沒有察覺自己此刻的神態像極了某人,“王先生還是趕緊去醫院就醫,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胳膊斷了就沒辦法恢複了。萬一再留下後遺症,成殘廢就糟了。”


    她故意‘殘廢’這兩個字咬重音,聽起來倒不像是在危言聳聽。


    王先生被她身上那股若無似有的氣勢所懾,哪裏還敢輕舉妄動?


    他左手扶著右胳膊,扭頭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王小明,粗聲粗氣道,“還坐那兒幹嘛?走了!”


    說完,他也沒等兒子,虛浮著腳步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


    王小明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朝他離開的方向追過去,“爸爸,等等我!”


    此刻,看著王先生夾著尾巴狼狽離開的背影,原本擔心紀晨曦會受傷的家長們都覺得大塊人心,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為好。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帶頭鼓了掌,緊跟著整個禮堂裏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比紀晨曦母子在舞台上跳完爵士舞後的掌聲還要熱烈。


    那位叫糖糖的小朋友手裏捧來一束鮮花,走到紀晨曦麵前,一臉崇拜地看向她,甜甜道,“阿姨,你剛才好棒,我好喜歡你呀!”


    紀晨曦接過她送來的花,望著漂亮的鮮花,心情也好了許多,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花很漂亮,謝謝你。”


    旁邊的家長們鼓完掌,也紛紛朝他們這邊圍攏過來,“小易媽媽,你這身功夫是在哪裏學的?我想把我兒子也送去練武術,免得他以後再被王小胖欺負!”


    “是啊,我女兒也要學,咱們不隨便欺負人,但是也不能隨便被人欺負。”


    “要是能學到小易媽媽的十分之一,以後哪裏還用怕像王小胖那樣的小霸王!”


    “小易媽媽要不你幹脆辦一個武術班,我們讓孩子到你門下拜師學藝!”


    此時此刻,紀晨曦儼然已經成了所有家長心目中的女英雄。


    她望著大家眼底膜拜又崇敬的表情,心底頭一次覺得,她坐過牢的經曆帶給她的不止是恥辱,也有榮耀。


    紀晨曦心情頗有幾分複雜,視線掃過眼前眾人,謙虛地回道,“各位,我也隻是會一點防身術,沒那麽厲害。那個王小胖他爸看上去挺嚇人,實際上是隻紙老虎,又胖又鈍,不夠靈活,這才讓我鑽了空子,討了個巧。”


    說到這裏,頓了下又道,“我老公腰椎剛才可能傷到了,還麻煩大家讓一讓,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


    “對對對!身體要緊,你們快去醫院吧。”


    聽她這麽說,那些家長連忙讓出一條道,讓他們離開。


    紀晨曦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身後的小家夥沒有跟上來。


    她駐足停步,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容小易,他低垂著頭,維持著守護恐龍公仔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紀晨曦抿了抿嘴角,溫柔地喚了他一聲,提醒他,“小易,我們該走啦。”


    容小易沒有回話,沉默了幾秒鍾後,突然丟開懷裏的恐龍,跑過來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裏,“媽咪!”


    小家夥把臉都埋進她的懷裏,抱著她的胳膊收得緊緊的。


    紀晨曦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柔聲問道,“怎麽了?”


    容小易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王先生的拳頭打過去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驟停了,就怕紀晨曦會受傷。


    還好!還好她打敗了王小胖的爸爸!


    他太開心了!


    紀晨曦聽出他小奶音裏的顫音,心下不由生出幾分愧疚,知道小家夥是被剛才的陣仗嚇到了。


    其實,她在入獄前算是乖乖女,但是在監獄裏經曆了太多恃強淩弱,冷眼旁觀,所以她深刻地體會到了一點——


    在人生中的絕大多數時候,人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為了安然無恙地活著出獄,她找機會挑撥了牢房裏兩位刺頭,讓她們發生衝突。


    在其中一位大姐大被打成重傷後,她利用自己的醫術將人救活過來。


    那位大姐大很講義氣,從那以後非但沒有欺負過她,還拿她當救命恩人,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她承認在那樣的環境下她也變壞了,可那都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


    她當時隻有一個信念,要撐到出獄,出去找自己的孩子。


    隻不過出獄那天,她得到的卻是孩子早已去世的噩耗。


    想到這裏,她伸手回抱著容小琛,“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當著你的麵跟人打架了。”


    容小易抱了她一會兒,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聽到這話,他從她懷裏仰起小臉,“爹地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饒人!媽咪,你剛才做得很對!你保護了我,也保護了爹地,我為你感到驕傲!”


    紀晨曦心頭一暖,感動地捏了捏他的臉蛋,“放心吧,以後隻要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們爺倆兒。”


    容小易順勢拿臉頰蹭了蹭她的手,帶著幾分撒嬌意味,“媽咪,跟你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哦!”


    紀晨曦看著他這副依賴又信任她的表情,輕笑著道,“好啦,我們走吧。”


    “嗯!”


    容墨琛坐在輪椅上背對著這對母子,聽著他們的對話,他薄唇邊的弧度也不由深了幾許。


    容小易的話不僅是他自己的心聲,也是男人的心聲。


    紀晨曦不僅會按摩會看病,還能登台跳舞,打架更是一流,簡直就是神仙看護,跟她在一起確實很有安全感呢!


    紀晨曦推著輪椅繼續往門口走,才走出大門沒多遠,迎麵看到兩名姍姍來遲的保安大哥。


    “聽說這裏發生了鬥毆事件,怎麽樣,有沒有人受傷?”


    紀晨曦彎了彎嘴角,笑得人畜無害,“受傷的人已經自己去醫院了,現在沒事了。”


    說完,她徑自繞過他們,朝停車場駛去。


    路上,容墨琛側目看了一眼跟在輪椅旁邊的兒子,淡淡問道,“小易,剛才那個小胖子他爸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


    容小易眨了眨烏溜晶亮的大眼睛,“你是問王小胖他爸嗎?他叫王大胖啊!”


    一個小胖一個大胖,這外號取得倒是很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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