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夜仰頭,眯起桃花眼注視著天空中越升越高的直升機。


    他沉吟了片刻,緩緩從唇間吐出兩個字:“保重。”


    直升機上,紀晨曦看著天台上那道人影,一字一頓道,“好,你也保重。”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紀晨曦收起手機,一扭頭,見兒子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她替兒子蓋好毯子,也閉上眼睛。


    很快,紀晨曦也睡著了,不過她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她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


    突然,她左心房莫名抽痛,痛得她連腰都彎了下去。


    紀晨曦抬手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


    容小易聽到動靜也醒了,他打著哈欠扭過頭,當看到這一幕,小臉蛋一白,緊張地問道,“媽咪,你怎麽了?”


    紀晨曦半邊身子趴在座椅的扶手上,五官痛得皺成一團。


    手指攥緊,關節狠狠泛白。


    她感覺心口越來越痛,無形中,仿佛有一隻手正在狠狠撕扯她的心髒。


    見兒子滿臉擔心,她咬牙,強忍著疼痛,“我沒事。”


    “我去告訴陸叔叔!”


    容小易說著,就想跳下座位,被紀晨曦一把攔住。


    “小易,”她擺擺手,費力開口,“我已經沒事了,你別去打擾陸叔叔。”


    直升機前後被隔出兩個艙,陸良川跟飛行員坐在一起,他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紀晨曦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煩他。


    而且,心口痛隻是一陣,咬牙熬過去了,也就沒事了。


    見兒子還是一臉不放心,紀晨曦想了想,對他道,“小易,我有點口渴,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好!”


    容小易起身去給她倒水,很快就端著水杯遞給她,“媽咪,水來啦!”


    “謝謝。”紀晨曦正要喝水,突然手機再次震響,她順手拿過來接通。


    “喂?”


    接電話的時候,紀晨曦右眼皮突突跳了幾下,心裏莫名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晨曦,是我。”


    打電話來的是容時景,他嗓音冷肅,絲毫沒有平日的愛開玩笑的調調。


    紀晨曦心底的不安更強烈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容時景深呼一口氣,“晨曦,爺爺出事了。 ”


    聽完他的話,紀晨曦臉色一白,手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華城。


    醫院頂層的天台上,一架直升飛機徐徐降落。


    艙門打開,紀晨曦一下直升機就疾步往急救室方向而去。


    她身後,容小易像個小尾巴緊緊跟著她。


    紀晨曦每往前走一步,心髒就往下沉一分。


    一股巨大的恐懼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趕到急救手術室門口,一眼就看到等在那裏的容時景。


    紀晨曦大步上前,急急問道,“爺爺怎麽樣了?”


    容時景看著她,俊臉上神情凝重,“爺爺已經進去好幾個小時了,一直沒有出來。”


    紀晨曦眉心緊蹙,繼續追問,“到底怎麽回事?爺爺好好的,為什麽會出事?”


    容時景唇瓣緊抿,眸色暗沉,沒有回答她。


    紀晨曦等了好片刻,見他一直默不吭聲,急了,“你說話啊!”


    容時景用力咬了咬後牙槽,試圖以平緩的聲音來陳述,“爺爺聽說了我哥墜海的消息,失足從樓梯上滾落。”


    紀晨曦身體一晃,幾乎站不穩身體,“什、麽?他是從哪裏聽說的?”


    她不是讓陸良川封鎖消息了嗎?為什麽容老爺子還會知道容墨琛墜海?


    “你小心。”容時景扶她到一邊的長椅上休息,“你做了這麽久飛機肯定很累,坐下來等吧。”


    紀晨曦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次,“你們為什麽會知道容墨琛墜海的事?”


    容時景對上她的視線,緩緩回道,“我部隊裏有個哥們電腦玩得賊溜,國外不論發生什麽大事件,隻要網上有跡可尋,他就能查到。”


    紀晨曦頓時了然。


    雖說他們是在千裏之外,但是隻要有人把容墨琛墜海的消息發布到網上,那麽對那些電腦高手來說,想找到這些消息簡直一如反掌。


    容時景看了她一眼,又道,“至於爺爺,應該是有人故意放消息給他的。”


    紀晨曦聽到這話,不由一怔,有人故意給容老爺子傳了消息?


    會是誰呢?


    難道是沈司夜?


    思及此,她不由攥緊了拳頭。


    沉默了幾秒鍾,她才再次開口,嗓音隱隱發顫,“你哥墜海,我有很大責任,對不起。”


    容時景看出她的痛苦與傷心,出聲安慰道,“不是說沒有找到屍體嗎?那我哥隻能算是失蹤,你也不能這麽輕易宣判他的死亡。”


    說到這裏,他垂眸睨著紀晨曦,一本正經地對她道,“晨曦,你也要對我哥有信心,他不會死得這麽不明不白,我相信他還活著!”


    不是她不相信容墨琛,隻有親身經曆過容墨琛墜海,隻有親眼望著搜救隊不分晝夜的打撈找人,才能體會到那種絕望。


    大海茫茫,無邊無際。


    人類在大海麵前是那麽渺小。


    況且,海水白天和夜晚的溫差很大,掉下去不被淹死也會被活活凍死。


    除非奇跡發生,否則掉進海裏,根本就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紀晨曦眼眶酸澀,眼睛裏浮著一層霧氣。


    她動了動唇瓣,啞聲道,“我也希望他還活著。”


    “我的錯我會認,別人的我也不會放過。”


    那些傷害過容墨琛的人,她會一個個報複回來!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急救室的門被打開。


    容時景和紀晨曦大步走過去,問向醫生,“醫生,我爺爺怎麽樣了?”


    “人已經搶救回來了,手術算是成功了。不過因為容老上了年紀,而且這一跤摔傷了額頭和腰,想要恢複成沒受傷之前的樣子,恐怕很難。”


    “沒事就好。”


    隻要還活著,就有康複的希望。


    這一刻,紀晨曦腦子裏緊繃的弦一下子鬆懈下來。


    眩暈感襲來,她身體往後一倒,徹底陷入黑暗。


    紀晨曦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一片黑暗,空氣充斥著消毒水味。


    “晨曦,你醒了?”


    聽到床上的動靜,容時景立即走到病床跟前,扶住她的手臂,“你別亂動。”


    “我想去看看爺爺。”紀晨曦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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