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抬起小手,指著她眼角的淚水,大眼睛眨巴眨巴,“媽咪,你怎麽哭了?”


    “啊?我哭了嗎?”紀晨曦一愣,抬手摸上眼角,果然摸到一手的濕意。


    糖糖噘著小嘴,關心地看向她,小奶音軟軟糯糯,“媽咪,是不是糖糖惹你不開心了?”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麽哭了?”


    紀晨曦努力對女兒揚起嘴角,微笑著回道,“是海風吹的,可能有沙子進眼睛裏了。”


    沈司夜看出紀晨曦的窘迫,溫和地對糖糖道,“糖糖,來,給你一張紙巾,你給媽咪擦眼淚。”


    說著,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小丫頭。


    糖糖接過紙巾,抬起空著的小手扯上紀晨曦的衣角,安慰她,“媽咪,糖糖給你擦眼淚。”


    紀晨曦見女兒如此貼心懂事,深深呼了一口氣,把臉湊近她麵前,“糖糖真乖。”


    糖糖軟乎乎的小手捏著紙巾,動作很輕地給她把眼角的淚痕擦幹淨,“好啦!媽咪眼裏的沙子都被糖糖擦幹淨啦!”


    紀晨曦微微一笑,低頭在女兒額頭上親了一口,“謝謝糖糖。”


    吃過晚餐,紀晨曦扭頭一看,發現女兒吃飽喝足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她起身正要去抱女兒,沈司夜已經搶先一步上前,把糖糖抱進懷裏。


    他側目看向紀晨曦,溫和出聲,“走吧,我送你們回房間。”


    “好,謝謝。”


    回了房間,紀晨曦把女兒放在大床上,莫名覺得心口悶得慌,便打算出去散步。


    容小易看出她的意圖,追到門口,問道,“媽咪,你去哪裏?”


    “我出去透個氣,很快回來。”紀晨曦頓了頓,又道,“你照顧好妹妹。”


    容小易往臥室方向看了一眼,“可是,我想陪你一起出去。”


    他曾經答應過爹地,要照看好媽咪。


    外頭天已經黑了,媽咪這麽晚出去很不安全。


    紀晨曦攤手道,“那糖糖怎麽辦?”


    容小易想了想,以征詢的口吻道,“要不,我給沈叔叔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照看糖糖,行嗎?”


    紀晨曦沒有反對,“好。”


    等沈司夜過來後,紀晨曦和容小易便出了門,順著酒店前的那條路慢慢往前走。


    路上,容小易時不時轉頭看了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紀晨曦見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挑眉,“怎麽?你有話想跟我說?”


    容小易點點頭,斟酌了一下字詞,緩緩開口,“媽咪,糖糖是你跟爹地的女兒,還是你跟沈叔叔的女兒?”


    他今年已經七歲,思想比很多同齡孩子都成熟,這次來看到糖糖跟沈司夜那麽親近,糾結了好久,還是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紀晨曦沒料到兒子會問如此直接的問題,愣了片刻,才輕聲反問道,“你希望她是爹地的女兒嗎?”


    原本以為容小易的答應是肯定的,誰知他卻搖頭道,“不希望。”


    紀晨曦詫異地望著兒子,反問,“為什麽?”


    “因為爹地已經不在了。”容小易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劃過一抹黯然與傷心,“沒有爹地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我不想糖糖跟我一樣難過。沈叔叔對她挺好的,糖糖看起來很幸福。而且就算她是沈司夜的女兒,我也會一樣喜歡她保護她。”


    容小易的一番話說得很輕描淡寫,紀晨曦卻聽得心髒一揪,無形中仿佛被重錘擊中,悶鈍的痛感在心底蔓延開來,傳至四肢百骸。


    “小……”她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麽,可是話沒出口,鼻子先酸了。


    紀晨曦為了不讓兒子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連忙轉身,把眼淚擦掉。


    她拿手在眼前用力扇了幾下,等情緒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她再一轉身,卻發現容小易不見了。


    紀晨曦心髒猛地一沉,視線環顧一圈,焦灼地喚道,“小易?小易!”


    女兒今天已經走丟過一次,要是再把兒子搞丟,她會瘋掉!


    想著,紀晨曦加快腳步,“小易?小易,你在哪裏?”


    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往漁村方向走,隱約聽到身後急切的呼喚,男人腳步不由一頓。


    韓青青見他突然不走了,疑惑地問道,“阿翊,你怎麽了?”


    男人眉心一蹙,淡淡掀唇,“好像有人在叫我。”


    “啊?有嗎?”韓青青愣了愣,側耳聽了片刻,回道,“沒有啊,除了風聲和海浪聲,我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可能是你聽錯了吧。”


    男人站在原地,等了幾秒鍾,耳畔除了蟲鳴蛙叫確實沒有剛才那道迫切的呼喚聲。


    “可能是我聽錯了,走吧。”說完,他邁開長腿往漁村方向走去。


    兩人剛離開沒多久,一道小小的身影就跑到他們剛才站的地方。


    容小易扭頭左張右望,找了好半天,見四下沒有一個人影,眼底不禁浮起一抹失落。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紀晨曦的聲音。


    “小易!”


    容小易轉身看向她,“媽咪。”


    紀晨曦大步走過來,停在他麵前語氣嚴厲地問道,“你怎麽到處亂跑,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容小易沒有回話,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激動道,“媽咪,是爹地!那個人是爹地?”


    紀晨曦聽著他沒頭沒腦的話,疑惑地皺起眉頭,“什麽爹地?”


    “我剛才看到爹地了!我看到他了!”


    紀晨曦怔了兩三秒鍾後,眼底掠過一抹痛色。


    她深呼一口氣,蹲到兒子麵前,耐心地對他道,“小易,你爹地已經不在了,你剛才應該看錯了。”


    “沒有!”容小易堅定地搖搖頭,語氣非常肯定,“我看得很清楚,剛才那個人真的是爹地!”


    他眼睛的視力很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人就是爹地!


    不過,奇怪的是,爹地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女人。


    容小易不明白爹地為什麽這麽多年不回家,所以想追上去問他。


    誰知他跟著跟著,竟然把人給跟丟了!


    紀晨曦很理解兒子想爹地的心情,大晚上這兒的光線又暗,他會看錯也很正常。


    “小易,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爹地,我也很想他。”紀晨曦微微低頭,對上兒子的視線,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悲傷。


    三年前,容墨琛發生意外,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痛難過。


    但是,她還有需要守護的人。


    因此,在外人麵前,她隻能收起軟弱,努力讓自己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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