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默然著力,無形中,仿佛有火花迸射。


    沈司夜唇角輕扯,“不必,我跟晨曦沒有怪你的意思。再說,糖糖比較認生,由我們照顧好得更快。”


    容墨琛懶得搭理他,視線一轉,落在紀晨曦身上,“紀小姐,你的意思呢?”


    “……”紀晨曦無語,之前還一口一個沈太太地叫她,現在突然又叫她紀小姐。


    “容先生昨晚一夜沒睡,既然我們來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也好。”容墨琛伸手想把小丫頭從懷裏抱出來,卻發現她的小手緊緊攥著他衣服,不肯撒手。


    容墨琛抬頭,似無奈地瞥了紀晨曦一眼,“怎麽辦,糖糖好像舍不得讓我走。”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沈司夜卻從中聽出了挑釁意味,“容先生想多了,小孩子在生病的情況下,就算身邊陪著的是阿貓阿狗都會產生依賴性。”


    男人勾唇,低低一笑,“怎麽?沈先生被糖糖當阿貓阿狗依賴過?”


    磁性的嗓音聽似溫和,聲線裏卻凝了一分冷意。


    沈司夜眼眸重重一眯,“容墨琛!你什麽意思?”


    容墨琛輕嗤一聲,“你什麽意思,我就什麽意思。”


    沈司夜身側的拳頭不由收緊,眼底隱隱有怒氣翻湧。


    不過,當著紀晨曦的麵,他並沒有發作,隻是聲音冷沉了不少,“請你放下我女兒,立刻從這裏出去。”


    容墨琛輕扯唇角,低語道,“糖糖剛剛睡下,沈先生就在病房毫不顧忌地大喊大叫,是你原本就對女兒這麽沒耐心,還是糖糖並非你親生?”


    沈司夜被戳到痛處,瞳孔微縮,“你住嘴!”


    男人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怎麽?你這是惱羞成怒了?”


    “容墨琛!”沈司夜捏緊拳頭,桃花眼裏翻滾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病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連溫度都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幾度。


    空氣中,硝煙彌散。


    紀晨曦眉心一擰,立即出聲,“沈大哥,我有點口渴,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買一瓶水?”


    沈司夜側目看向紀晨曦,調整呼吸,“好,你等我。”


    他知道紀晨曦是想支開他,單獨跟容墨琛聊,但是這個時候,他隻能選擇離開。


    等沈司夜離開,紀晨曦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開門見山地問,“容墨琛,你的記憶真的一點也沒有恢複?”


    男人抬手輕拍糖糖的後背,隨口道,“這個問題你剛才問過一次了。”


    “可是,我覺得你沒有如實回答我。”紀晨曦明擺著是不相信他。


    “我為什麽要騙你?”


    “如果真的什麽都沒想起來,你為什麽針對沈大哥?”


    容墨琛聞言,不由輕笑起來,“看來我失憶前也很討厭他,那隻能說明他這個人有問題,長了一張討人嫌的臉。”


    “……”紀晨曦無言以對。


    她倒覺得,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這個男人損人的本事都是一流。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一點我比較好奇。”


    “哪一點?”


    “你為什麽管你老公叫大哥?”男人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是你們之間的愛情已經升華到了親情的高度,還是你把這段婚姻處成了兄弟情?”


    紀晨曦表情微滯,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她抬手撩了撩耳邊的長發,淡淡道,“夫妻之間嘛,總會有些親昵的稱呼,我喜歡叫他哥,不行嗎?”


    容墨琛低哂,薄涼的嗓音透著幾分嘲弄意味,“你們的夫妻感情真是好得叫人羨慕。”


    紀晨曦一臉遺憾地撇了撇嘴巴,“還好吧,容先生隻有未婚妻,暫時可能沒辦法體會夫妻之間的小情調。”


    夫妻情調?


    容墨琛眉峰一擰,側臉輪廓頓時繃緊,心裏莫名發酸,很不是滋味,“是嗎?我怎麽覺得沈太太對我,比對自己老公更上心呢?”


    “容先生想多了,你畢竟是我的前夫婚夫,感情不在,仁義在,何況你現在失憶,算是弱勢群體,多關心你一點也是應該的。”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聊著聊著,味道就變了。


    容墨琛也不想這麽尖酸刻薄,但是聽她說這些話,他的脾氣就壓製不住。


    他在漁村的時候,覺得自己脾氣還算不錯,為什麽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輕易挑起他的怒火?


    而就在男人氣悶要發作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緊接著響起一道清脆歡快的童聲。


    “媽咪,你來啦!”容小易走進來,一臉驚喜地看著紀晨曦。


    紀晨曦笑著問, “想我了?”


    “對,特別想!”容小易提著打包好的飯菜,走到病床前,“糖糖睡覺了嗎?我買了她最喜歡的草莓蛋糕。”


    紀晨曦看著兒子,微微一笑,“她現在不能吃甜食,你這份蛋糕我可以代勞。”


    秦婉箏看到紀晨曦,也很開心,扭頭對容小易道,“小易,你留在這裏陪你爹地吃午飯,我跟你媽咪出去一下。”


    “小易,照顧好妹妹哦。”紀晨曦知道秦婉箏肯定有話想跟自己聊,便和她一起走出病房。


    走廊上,秦婉箏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晨曦,抱歉,是我們沒把糖糖照顧好。”


    “阿姨,您別這麽說,小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差。而且,我剛剛跟醫生聊過了,就是小感冒發燒,不是什麽大問題。”


    “沒事就好。”秦婉箏鬆了一口氣,沉默了幾秒鍾,又鄭重其事地開口,“晨曦,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找小琛,謝謝你把他重新帶回我身邊!真的很感謝你!”


    紀晨曦握住她的手,自責道,“當年容墨琛墜海,原本就是我的責任。他眼睛看不見,我不應該讓他一個人呆著的。”


    三年前,秦婉箏不在華城,再加上容墨琛的有意隱瞞,她對兒子失明的事並不知情。


    此時,聽完紀晨曦的話,秦婉箏眼底露出幾分心疼,“小琛這幾年估計過得也很辛苦,不過萬幸的是,雖然他失憶,但是眼睛總算重見光明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紀晨曦點點頭,“是啊,活著就好。”


    “我現在年紀越來越大,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們這些孩子都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身體好,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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