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阿姨給你找了十幾個腦科專家,想治你的失憶,不過醫生都被你打發了。”


    容墨琛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長道,“我倒不知道,原來紀小姐這麽關心我?”


    紀晨曦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我不是關心你,是擔心阿姨。”


    容墨琛想起剛回容家的情況,無奈道,“我隻是失憶,腦子又沒壞,她一口氣給我找來那麽多腦科醫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腦癱呢。”


    “阿姨是太緊張你了,你知道當年聽到你墜海的噩耗,她有多難過嗎?她親自跑到國外去找你,所有人都說你已經遇難,勸她放棄,但她不肯。她一直堅信你還活著,而現在事實也證明她的堅信是正確的!”


    容墨琛從來沒聽她提過自己墜海前的事,聽完她的話,沉默了好片刻,才出聲問道,“那你呢?你有沒有傷心難過?”


    “當然有。”紀晨曦沒有回避這個問題,視線投向遠方,似乎在回憶什麽,“不過都過去了。時間確實是個好東西,能治愈所有傷痛。”


    盡管那些傷痛好了之後,會留下傷疤。


    容墨琛嗓音低沉,辨不清情緒,“紀晨曦,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這一次,他沒有叫她沈太太,也沒有叫她紀小姐,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紀晨曦有瞬間的失神,腦海裏莫名想起很久以前在容家給他當看護的日子。


    那個時候,盡管他們並沒有確定關係,但是每天過得知足而滿足,也挺開心。


    她收回神思,淡淡道,“你問。”


    “當年我失蹤後,你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嫁給沈司夜的?你愛他嗎?還是說,你們是奉子成婚?”


    紀晨曦在他說要問自己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完他的問題,她臉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隻是淡淡提醒他,“容先生,你的問題數量超標了。”


    “那你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時間有點久,我記不清楚了。”


    “結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才過去不到四年的時間,怎麽會記不清楚?”


    “你能失憶,把自己姓什麽都忘得一幹二淨,我記不清自己三年前某一天的心情很奇怪嗎?”


    某一天?


    跟沈司夜結婚對她來說並沒有特珠的意義,隻是生活中普通平淡的某一天?


    容墨琛見她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答,勾了勾唇角,很明智地點到即止。


    他視線一轉,看向坐在長椅上的糖糖,“糖糖,等在這裏是不是很累?很無聊?”


    糖糖一臉實誠地回道,“是。”


    “那叔叔帶你下樓逛逛好不好?”


    糖糖大眼睛忽閃忽閃,迫不及待地點頭,“好!”


    紀晨曦回想起他剛才提的最後一個問題,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見糖糖想跟他走,她連忙上前,把女兒拉到自己身後,“不用了,糖糖覺得悶的話,我會陪她下去。”


    “糖糖,你想要媽咪陪,還是叔叔陪?”


    糖糖瞅了瞅紀晨曦,又看了看男人,“我既想要媽咪,也想要叔叔。”


    紀晨曦嚴肅地對女兒道,“糖糖,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不能這麽貪心。”


    “人偶爾貪心也不見得就是壞事,而且人生在世,還需要一點野心,魚和熊掌為什麽不能兼得?”容墨琛說著,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發頂,眼神溫柔,好似寵溺。


    紀晨曦眉頭一擰,“容墨琛,你別教壞糖糖。”


    男人勾了勾薄唇,“人天生就是貪婪的物種,貪心又有野心,也是人類奮鬥的動力之一。”


    其實,紀晨曦認為他這話說得沒錯。


    他剛出事那會兒,她每天祈禱隻要他能活著,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她都願意。


    可是現如今,他活著回來了,她偶爾又會想,他要是能早點恢複記憶就好了。


    所以,人確實很貪心。


    “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男人忽然俯身湊近她眼前。


    紀晨曦望著他眉眼間似笑非笑的調侃表情,輕咳一聲,“沒什麽,不是要下樓逛逛嗎?走吧。”


    糖糖見她點頭同意,立刻歡呼起來,“好耶!”


    紀晨曦望著女兒興奮的小表情,嘴角彎了彎,忍不住問道,“跟叔叔一起出去,這麽開心?”


    小丫頭用力點頭,加重語氣道,“嗯!特別開心!”


    容墨琛拉起她的小手,往電梯方向走。


    紀晨曦看著他們父女的背影,抿了抿嘴角,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盡管沈司夜對糖糖也很好,但是那份好終究是隔了一點什麽。


    而糖糖明明很認生,在家裏跟黛絲都不親近,但是從她第一次遇到容墨琛起,就莫名信任這個男人。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血濃於水。


    原本她擔心沈炎的病情,遲遲不敢提跟沈司夜離婚的事。


    但今天,黛絲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她覺得自己父親心裏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所以,等他從手術室裏出來,病情穩定了,她是不是應該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他,自己跟沈司夜協議結婚的事?


    等她順利跟沈司夜離婚,再考慮要不要向容墨琛攤牌糖糖的身世。


    當然,她還得看看這個男人的表現。


    “媽咪,快點跟上,電梯要關門啦!”


    耳畔忽然響起糖糖的促催聲,紀晨曦抬頭看向電梯裏站著的父女倆,勾了勾唇,大步朝他們走過去,“來了。”


    下樓後,糖糖跟容墨琛在花壇邊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兩人你追我趕,玩得不亦樂乎。


    紀晨曦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看著他們,眉梢眼角帶著笑容。


    這樣的容墨琛,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


    在他不知道糖糖是自己女兒的情況下,他都這麽寵她。


    將來哪天,他要是知道糖糖就是他的種,還不得把她寵上天?


    與此同時,門診大樓三樓的某個窗口。


    黛絲正坐在病床前處理傷口,扭頭時,視線不經意往樓下瞥了一眼。


    當看到花壇邊玩鬧的三人,她立即指著窗外對沈司夜道,“司夜哥,你快看!快看樓下!”


    沈司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樓下怎麽……”


    當看到樓下嬉鬧的三人,他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花壇邊,糖糖和容墨琛正在玩遊戲,糖糖拉著紀晨曦,想往她身後躲。


    而容墨琛去抓糖糖的時候,彎腰正對著紀晨曦的方向。


    從窗口這邊看,男人的動作就像在親紀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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