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被夢裏的齊二一嚇唬,顧嘉輾轉反側一晚上,第二天生龍活虎地起床了。


    仔細地思考了昨天齊二的話,再想想蕭母那意思,她覺得自己還是及早打算,必須想辦法離開燕京城另謀出路了。


    婚事這個事兒,她是怎麽也不想的。


    這輩子,自己過挺好,不需要男人。


    一大早尋了個理由,小心翼翼地揣上了那硯台就出門了。她記得上輩子那個硯台是燕京城裏的一位叫王已的人偶爾間發現的,那王已家是世代傳承製作硯台,人家懂這個,能看出來這硯台的來曆。


    她決定去找這個王已看看,雖然太著急了,可是沒辦法,她已經看到自己即將被逼婚的一幕了。


    誰知道剛走出巷子,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過來,卻是個眼熟的——顧子卓。


    若說起顧子卓,她也是有些日子沒和顧子卓打交道了,平時便是在侯府裏遇到,也往往是點頭說幾句客套話就走。


    細想,自從她鄉下的養父母過來,她便有了個疼愛她且為她事事打算的蕭越哥哥,於是這顧子卓哥哥就被她扔到了九霄雲外。


    本來嘛,她就對顧子卓有些防備之心,後來剛覺得這關係還不錯,仿佛他也有點哥哥的樣子,突然就出了上次的事。


    顧子卓當初說的那話意思,分明就是他知道當年換孩子的真相的,隻是有苦衷,不告訴她罷了。


    顧嘉也多少明白,這苦衷不是別個,正是彭氏。


    說到底彭氏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彭氏不想讓人知道的,他顧子卓當然幫著那做母親的,便不會告訴顧嘉。


    這件事上,顧子卓並沒有錯,但是卻足以讓顧嘉明白,他們這段兄妹關係用一個比較那啥的詞來說,就是露水姻緣,臨時為了利益搭檔,等到哪天利益不一致了,就此別過。


    後來在博野侯府,幾次顧子卓遇到了顧嘉好像也想拉住她說話來著,不過她都沒給他機會,再到後來顧子青納化名為蕭扇兒的顧姍為妾,博野侯府亂作一團,顧子卓更是沒機會多和顧嘉說話。


    隻是顧嘉沒想到,顧子卓竟然跑這裏來了?


    她朝顧子卓打了個招呼,之後納悶地道:“哥哥,有事嗎?”


    顧子卓挑眉:“難得,你還肯叫我哥哥。”


    這話說得,嘲諷意味十足啊,雖然顧嘉現在不和他一起做買賣玩耍了,但是該叫的哥哥還是叫的。


    當下笑道:“哥哥說得哪裏話,是妹妹得罪你了嗎?”


    顧子卓看著顧嘉裝傻,嗬嗬笑了:“阿嘉如今是用不著我了,幹脆都不搭理了,是不是?”


    顧嘉沒想到顧子卓竟然跑來這裏追問,而且還直接問到她臉上來了。


    不戳破這層窗戶紙,日後好相見,他非這麽問,讓她怎麽回答呢?


    顧嘉歎:“是啊,我蕭越哥哥來燕京城了,他什麽事都肯為我做,拿錢比你少,幹活比你用心,關鍵是對我好,什麽事都會告訴我,不用讓我提心吊膽地不舒坦。”


    顧子卓聽聞這個,有些無奈,抬起手指來,輕輕彈了下顧嘉的腦袋:“我是你親哥哥,還是他是?”


    顧嘉眨眨眼睛,笑道:“你是親哥哥,可是我和他更親啊,好歹從小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的。”


    顧子卓臉都有些黑了:“你說得有理,隨你就是。不過——”


    他望著顧嘉,臉上有幾分冷淡之色,倒像極了上輩子那個讓顧嘉不敢親近的顧子卓:“如今子青剛剛成親,我也要參加大考,府裏正是多事之時,你若是得便,還是回去得好,總在外麵住著也不像樣。”


    顧嘉是不太想和他多說的,便勉強敷衍道:“好,過幾日我就回去。”


    若真回去,好歹等她賺得這硯台的銀子再說了。


    顧子卓這才頷首,淡聲道:“阿嘉,你到底是侯門千金,又是三品淑人,平時和人交往總是要小心。”


    顧嘉聽著這話倒像是有別的用意,便問:“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妹妹怎麽和人交往不謹慎了?”


    顧子卓默了片刻,看了眼那巷子,語氣依然淡淡的:“你年紀不小了,也差不多到了做親的時候了。”


    說完這個,施施然地走了。


    顧嘉原本心情還不錯,可是被顧子卓一說什麽“做親”,頓時感覺不太好了。


    這是怎麽了,不過一日的功夫,齊二說心儀說提親,蕭母說她該做親了,結果遇到一個顧子卓竟然也這麽說。


    全天下的人都指望著她突然嫁出去嗎?


    可她偏偏就不想嫁的啊!


    ……


    顧嘉尋了半晌,終於來到了那王已家,投了拜帖求見,結果人家直接拒之門外的。


    顧嘉無奈,隻能回去,第二日派了紅穗兒過去,繼續投貼,結果依然被拒。


    她這下子坐不住了,什麽意思?趕緊著人去打聽,這才知道,那個什麽王己雖然隻是個做硯台的,但也是個恃才傲物的人,性情狂傲,尋常人過去求見,他根本不見的,若是你恰好是個什麽官,他更是不屑一顧。


    “也未必是真狂妄,或許隻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若是真狂妄,就該官民一視同仁才是,怎麽獨獨身上帶官位的反而特特地不見,其實還是要用這個來標榜自己的清高吧?如此,便有了個好名聲。


    顧嘉覺得自己猜得沒錯,心裏一通鄙視,可是鄙視歸鄙視,人家還是不見她。


    “罷了,我再尋尋別人,總不能燕京城裏慧眼識真金的就他王己一個!”


    可是一時半刻找誰呢?就在顧嘉犯愁的時候,恰好接到一個請帖,卻是王尚書家的王雲梅下的帖子。


    原來自打王玉梅險險地避開了那胡雲圖婚事後,便對幫著“毀掉”這門婚事的顧嘉感激不盡,他們總覺得如果不是顧嘉陰差陽錯毀掉了這門親事,王玉梅定然是嫁給了那胡雲圖。


    胡雲圖的花柳病聽說如今是更嚴重了,幾乎下不了床,渾身長滿了醃臢東西。聽說那信遠侯急了,花重金買了幾個奴婢伺候胡雲圖,指望著能給胡雲圖留下一點血脈,可是那幾個奴婢都嚇得根本不敢近胡雲圖的身,就連大夫都搖頭歎息勸信遠侯不必折騰了。


    “那幾個女子便真是懷了身子,怕是孩子生下來也不好的。”


    大夫這麽一說,信遠侯心都涼了,這才放棄。


    而得了這消息的王尚書一家自是越發後怕,也就越發對顧嘉感激涕零。這一日趁著三月好時節,王家恰得了一筐子新鮮的螃蟹,便下帖子邀了顧嘉過去品嚐。


    顧嘉見此,欣然前往。


    她如今正想找個人問問硯台的事,想著王家到底是書香門第,興許會懂這個。


    過去了後,齊胭也是在的,三個小姐妹多日不曾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倒是快活。三月裏的螃蟹並不是頂頂好的,但是貴在吃個稀罕,也是湊趣得很。


    顧嘉自然也趁機問起了王玉梅硯台的事。


    齊胭卻一聽就來勁:“硯台?阿嘉你想找人品評硯台,那你真是抱著金娃娃要飯,當然是找我二哥哥了!”


    顧嘉:……


    怎麽到哪兒都有你二哥哥?你真當你二哥哥是無所不能的?


    顧嘉心中暗哼,她是堅決不找齊二的。


    縱然知道他確實是頗認識一些精通硯台的人,可是她卻不想找他。


    他都說了大考之後想找自己提親,她幹嘛還巴巴地往前湊,萬一欠了人情被他賴上呢?


    ——就算他不是這種人好了,但是她卻會理虧。


    反正從今往後,她得躲著齊二點,堅決不欠齊二半分人情!


    王玉梅聽著,也忙道:“這個問我哥哥也可以,我哥哥對硯台也很有些了解,趕明兒我替你問他就是了。”


    顧嘉握著王玉梅的手,感動:“好,那就拜托你了!”


    齊胭:?


    她斜瞅著顧嘉,怎麽都覺得不對勁,這才幾天功夫,怎麽好好的阿嘉就變臉了?竟然舍自己哥哥而去就王玉梅哥哥了?


    她腦子裏頓時開始回想了,王玉梅哥哥長什麽樣了?俊俏不俊俏有才不有才?


    王玉梅看顧嘉感興趣,一時又說起自己哥哥來,王玉梅的哥哥叫王承恩,這王承恩今年也是要參加科舉的。


    “他啊,學問也就那樣,我爹說了,不拘什麽名次,但凡能在那金榜上落個名兒,就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齊胭一聽也來了興致:“真是巧了,咱們的哥哥都要去參加科舉呢,說不得他們還能同場考試!”


    王玉梅想想也是:“那必是的,這實在是巧。”


    當下大家各自對了各自哥哥的情況,越說越覺得巧,最後來了興致,齊胭竟然道:“到了考試那一日,我也會和家人一起過去送哥哥考試給哥哥加油的,要不然玉梅你也去吧,到時候咱們還能在考場外頭聚聚。”


    王玉梅本有些猶豫的,畢竟王家並沒有要她同去的打算,不過她禁不住齊胭的慫恿,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兩個姑娘說好了要一起去的,最後又開始拉攏顧嘉。


    “阿嘉你也去吧!”


    “啊?我?”


    顧嘉連忙搖頭拒絕:“還是算了,你們哥哥都是要參加考試的,我又沒個參加考試的哥——”


    話說到一半,她頓住了。


    她想起來顧子卓。


    是了,顧子卓也是要參加今年的科考的。


    其實不但有顧子卓,還有顧子青的。


    大家統統今年考試,你說巧不巧?誰讓這些少年都差不多年紀,這科考又是三年一次,當然都紮堆一起考了。


    齊胭和王玉梅四隻眼睛同時放光,指著顧嘉道:“你,怎麽也得去!一起去,一起去!”


    好了,這下子顧嘉是想逃都沒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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