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雪掛了電話,拿起車鑰匙就出了門,著急得拖鞋都沒有換,腦海裏還是張助理的聲音:


    “我們原本預計後天回國的,可總裁非要今晚回來……”


    她當然知道葉浩宇為什麽非要今晚回來,因為明天是孩子三個月產檢的日子……


    淚水模糊了眼睛,周念雪用力眨眼,把淚意逼回去,不許哭,不許哭!


    什麽事都還不知道,有什麽好哭的!


    坐進車裏,想到先給他打個電話,也許她打就通了?


    心裏升起希翼,翻出手機,撥出去好一會無法接通才反應過來,自己把他電話拉黑了,這一刻又無比的痛恨自己,為什麽要把他拉黑,萬一他那時候給自己打過電話呢?


    自責的情緒要把她淹沒了,急忙把他的電話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再撥,沉長的安靜以後,機械的女音還是提示著無法接通……


    周念雪丟開手機,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冷靜,然後把車子從車庫開出來,別墅二樓窗口傳來母親著急的聲音:


    “念念,那麽晚了你去哪?”


    周念雪輕踩刹車,頓住,慶幸夜色遮掩,不用擔心母親看到自己的表情,深呼吸了一下,調整著情緒,降下車窗,看向二樓,用最平穩的口吻,大聲回應她:


    “浩宇出差回來了,我去機場接他。”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胸口傳來一陣陣的鈍痛……


    站在窗口的唐文靜揚起笑意,還真是小別勝新婚,不放心的問:


    “讓小李去不可以嗎?”


    周念雪的手已經準備關上窗戶了,逼自己再應了一句:


    “不,我要自己去。”


    然後迅速摁了關上玻璃窗的按鍵,再多一秒她都會堅持不住……


    葉浩宇現在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不要讓媽擔心……


    油門一踩,車子滑了出去。


    手機又響了,她一驚,急忙看過去,看著上麵的名字一陣失落,是張助理,周念雪還是迅速接起。


    “夫人,我聯係上了事故負責人,負責人說事故還在搶救,有傷員已經送到附近的利民醫院,但是不確定總裁是否在那,您去醫院,我去事故現場分頭尋找吧?”


    周念雪抖著嗓子答應。


    這一刻,腦海裏什麽都想不到了,隻想著要找到葉浩宇,他沒事的,他一定沒事的……


    這個混蛋,讓他不要出現在她麵前,就真的半個月再沒有出現,分明這是她要的,可她又好失落……


    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撫上肚子……


    三個多月了,自己一直胃口很好,小腹已經肉眼可見的有點圓潤了……


    寶寶啊,你和爸爸都不許有事……


    一路把車開得飛快的把車開到了醫院,利民醫院的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燈火通明,喧鬧得不得了,怒罵聲,哭叫聲,哀嚎聲……


    立交橋坍塌,橋上有車,橋下也有車,那會還是車流高峰期,事故慘烈可想而知……


    周念雪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停了車,迅速奔進去,抓到個醫護人員人就問:


    “雙虹立交橋事故傷員安置在哪?”


    那醫護人員忙得不得了,知道又是一個尋過來的家屬,隨手一指:


    “不嚴重的大廳包紮,嚴重的外科那邊,重傷人員在重症搶救室,死了的在臨時停屍間。”


    然後就急匆匆走開了。


    後麵那個幾個字眼,讓周念雪的心狠狠一沉,後退了一步,險些站不住……


    不,不會的……


    周念雪蹣跚著腳步,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慌亂的按那人說的方位走去,周圍到處是受輕傷在包紮的傷員,觸目驚心的紅色,越往裏走,傷得越嚴重,周念雪捂住嘴,一個個仔細辨認,沒有葉浩宇……


    這輩子沒有這樣糾結過,期待看到他,又害怕看到他……


    直到走到重症區,還是沒有看見葉浩宇,還在手術的幾個手術室她都打聽了,沒有葉浩宇,周念雪越發的手腳發軟,哆嗦著給張助理打電話,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沒有在事故現場看見他……


    再往前就是停屍房了,裏麵撕心裂肺的哭聲此起彼伏……


    周念雪不敢上前了,腦海裏閃現出自己把他趕走的時候,他給自己發的最後一條信息:


    “念念,我說過,隻要不離開我,怎樣都好,我等你發現,你和我一樣,不能沒有我。”


    她不能沒有他嗎?


    不,她可以的,半個月來,她不是過的好好的嗎?


    手扶著牆,額頭也貼上了牆,大口的喘息,雙腿發軟,眼淚一串串的滑落……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沒有把他接回家,媽問起來該怎麽回答……


    她故意推開他,不見他,就是想抗拒那份錯誤的情愫……


    其實她知道的,這半個月,葉浩宇回來過,每次都半夜回來,在房間看著她許久,然後偷偷的離開,她都知道的,她甚至故意不鎖門,照例亮著床頭燈,他蓋過的那床毛毯也一直沒有拿去洗……


    她好痛苦,好難過,這是不對的,他們的血緣關係不允許他們有這樣的情感,她矛盾的一邊理智的想中斷錯誤,一邊又忍不住有那麽一絲絲希翼……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不為你跳動……


    她在這一刻體會到葉浩宇說的感覺……


    比起那最可怕的結果,那天人永隔的距離,她突然覺得跨過那道障礙也沒什麽的……


    隻要他好好的,好好的活著,她就……


    “念念……”


    熟悉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腦海裏傳來的,還是在不遠處傳來……


    周念雪伸手摁在了胸口,終於知道了葉浩宇為什麽時常會有這樣的動作,因為心真的太痛了……


    “念念,我在這裏……”


    聲音更加清晰了幾分,周念雪茫然的,不可置信的恍惚轉身,看過去……


    葉浩宇就站在幾步之外,頭發有些淩亂,黑色的西裝外套皺巴巴的,白色的襯衫袖口染得鮮紅,手上也有幹涸了的血漬,深邃眼眸裏滿是關切,心疼,自責……


    周念雪緩緩朝他走近了一步,心髒劇烈的跳動著,眼裏含著淚水,用力眨了幾下,讓眼前更加清晰,打量著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袖口有血跡,身上是因為穿著黑色的衣服所以看不出來嗎?


    嗓子被棉花堵住了一般,什麽都說不出來,她也不知道該問什麽,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苦苦壓抑著想紮進他懷裏的衝動……


    葉浩宇低頭看著周念雪,不舍得眨眼睛,輕聲說著:


    “念念,我沒事,出事故的地段離我還有一點距離,大家都自發的上去主動搶救傷員,我也去了,身上的血是那些受傷人員的……”


    剛剛第二次運送傷員過來的時候,在外麵看到了念念的車,然後激動的進來找她,終於在這遇上了……


    周念雪緩緩消化著他的話,半晌,稍稍鬆口氣,麻木的點點頭,擠出幾個字:


    “那回家吧。”


    說著就要越過他,葉浩宇往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低頭看著她,聲音裏透著小心翼翼。


    “念念,我可以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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