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山溪》。


    當日她寫下這闋含情脈脈的美詞,傾訴自己的一片冰心,他卻是波瀾不驚毫無回應。隻怕他早已丟棄,如今卻知他是好好收著的,夾在他平日常用的書中,是怕丟失,還是想隨時能拿出來看看?


    這樣想著,幽夢忽覺心頭被一股暖泉衝化開,鼻尖微微泛酸,心情不喜反而更難過了,暗嗔那不解風情的梅郎:


    你既心中有我,又何不用心待我……


    ◇◆◇◆◇◆◇◆◇◆◇


    翌日晌午,頤心殿中,君臣交談許久。


    梅自寒傾身道:“關於本屆科舉改革事宜,陛下的意思臣已領會,今日就將草案擬出,供陛下詳閱。”


    姬舜點頭,眉目舒展:“公事咱們聊完了,愛卿,和朕聊聊我的女兒幽夢吧。”


    梅自寒輕輕一怔,猶疑抬起目光。


    “朕生的女兒,朕知道,不是個好打發的主。”皇帝卻意味不淺地含笑,“她沒為難你吧?”


    梅自寒麵上維持著風平浪靜,內心卻匯聚著千萬股暗流的斟酌,他需要很小心,回答皇帝這一別致的話題。


    ◇◆◇◆◇◆◇◆◇◆◇


    夜裏蘭瑩至歲寒閣,站在門口徘徊良久,是她故意讓幽夢和太傅之間生出的嫌隙,始終於心有愧。


    她想把真相告訴幽夢,可每次話到嘴邊,卻又被咲妃的忠告叩響心門。


    “蘭瑩,本宮有必要提醒你。”那時咲妃輕挑眉梢,“本宮在蘭圃見你時,剛好發生了一件事,你還記得麽?”


    她小心翼翼地揣測:“娘娘所指的是……那個離奇死在蘭圃泥地裏的宮女?”


    “她叫杜鵑。”咲妃直言不諱,“曾經在避暑時服侍過太子殿下,更曾當眾作證,澄清對太子不利的那些流言。”


    提到太子,蘭瑩心裏敏感一顫。


    “你說一個如此忠心的奴婢,為什麽又會死呢?”


    “也許……是她犯下了什麽過錯,得罪了宮裏的一些人,又或者……”她微微抬眸,“是她不夠聽話?”


    “聰明。”咲妃利落讚賞,唇邊冷意涔涔,“蘭瑩,你要記得,留在宮裏當奴才,性命都如草芥一般任人踐踏,不能貪心,不能違逆。他們的生死全在主子手裏攥著,永遠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當時杜鵑死得就很蹊蹺,讓蘭瑩第一次直麵宮中明爭暗鬥的血腥,怎能不感到恐懼?


    咲妃是個善於攻心的女子,蘭瑩當然能聽出她是在暗示什麽:“你是明白人,本宮給你重獲新生的機會,你千萬不要去做第二個杜鵑,否則那就太可惜了。”


    心煩意亂的,蘭瑩藏好心事推門而入,還不曾開口,就被幽夢撲麵而來的寒氣凝了腳步:“你不要來勸我回去,我就賴在他這不走,非要他回來第一眼就見到我,向我解釋個明白不可。”


    “我不勸你,難道我還不了解你的脾氣麽?”蘭瑩淺笑著,目光從桌上未動幾口的飯食間掠過,“可你要等便等,怎麽連東西也不吃?”


    幽夢漠然:“我沒胃口。”


    蘭瑩凝眉而望:“難道他一日不回,你就一日不好好吃飯?”


    幽夢狠狠一抿嘴唇:“他一日不回來,我就等他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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